新的一天清晨来到,蒙蒙亮的营地里响起了嘹亮的惨叫,那是孩子们此起彼伏的求饶和哭喊声——
旅客们揉揉眼睛从美梦中清醒过来,来到不远处的水源地盥洗,一路打着哈欠,跟身边汇合到一起的同行者们彼此打着招呼、闲聊,直到这个时候的他们语气的语气中依旧充满惊讶。
“还在打吗?”
“是啊!一大早就开始了,我就是被他们吵醒的。”
“昨天晚上还没教训够?叫得那个凄惨,我都没能睡好。”
“可不是吗?但你说现在的孩子,唉……”
说到这里,大人们都摇头晃脑,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的确,所以说现在看来学院的扩招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啊。”
接着他们的话题又自然而然偏移到了学院优劣、教育体系等一系列更庞大的话题上去了……
风带着一片树叶从漂亮整齐的帐篷区逐渐移动到一片由破烂荒凉的帐篷区上空。
在整个营地居住帐篷最糟糕这边,凄厉的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此时此刻马恩正把几个孩子捆成一串,扔在草地上狠狠教训着,湿气弥漫晨曦的空气中周围也围着不少早起的旅客们在一旁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让你们不听话!让你们偷偷偷跑出去玩!让你们调皮!”
马恩挥舞着手上的皮带,口中念念有词的是世界上所有父母长辈同样的语言。
三个年轻的兄弟也在这里,昨天他们也主动参与了搜寻,现在正在帮忙劝说着马恩。
“马恩哥——”
这也是他们平时对马恩的称呼:
“马恩哥,你看孩子们也知道自己错了,你就别打了,别打坏孩子了啊!”
周围的大伙看着马恩狠心抽打孩子们的狠劲,令旁观者都感到心惊肉跳,而且他对他自己的儿子下手之重尤为突出,粗糙的皮带抽在小马丁身上的频次和脆响都要大得多。让大家不禁担心昨天因为在女神眷顾下幸运而没出意外的可怜孩子却被在今天的打死在愤怒的父亲手上——酿成这样的人间悲剧,随后不断开始有不少的旅客加入劝说的队伍中。
几乎打到这片营地大大小小的帐篷都醒来,围观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的时候,他们才上前伸手过去拉住马恩。最终好不容易终于把他控制下来。
马恩却仍是一副怒目圆睁余怒未消的模样。
“你看看你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给整个车队添了多少麻烦!大家都别拦着我,看我不打死你们!”
“好了好了,小孩子顽皮不是正常吗?差不多就行了。”
“没错没错,这都是小事,我们不在意的!”
听到他的话,在这里的大伙当然纷纷这样劝说着他。再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总算让怒气冲冲紧绷着身体的马恩稍微放松下来,然后马恩又开始瘫坐在地上嚎哭着跟大伙道歉。
——一旁的老杰克倒是冷眼地旁观着他这出拙劣的戏码,直到他们都闹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他才插话进去开口进行例行的通知,他不是喜欢这样做的人,以往也很少执行这样的习惯,但昨天险些发生的意外还是给他们的商队实实在在提了个醒,才有了今天的通告。并在这里通知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和须要做的一些准备工作:等会他们要经过沼泽地带,车子不能跟平时一样背太多的负重,需要乘客们随手从行李车那里拿一些自己的行礼,但也只有这一段艰难一些,过了沼泽之后就可以重新放回到车上去了。最后还是对于会造成这样的情况也表示歉意。
乘客们小声抱怨两句,虽然不情愿,但也还是只能依照车队长的要求开始纷纷涌向行李车那边了。
不少人临走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又嘱咐了马恩两句,马恩也一一含着热泪感谢了他们,表示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最后只有看得最清楚的老杰克远远朝他冷笑一声,甩头走了。
等到大伙都离开了之后,让这一片缝缝补补帐篷的营地区安静下来后,地上的孩子们才缓缓挪动着站了起来,自顾自就挣脱了捆绑,刚才还痛哭流涕的脸蛋现在却换成了一副一脉相承的嬉皮笑脸。
他们互相打趣着,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演技。
被“打得”最惨的小马丁则虎虎生风地原地起跳过去打量着父亲脸色的表功:
“爸爸,爸爸,我表现的还好吧。”
期待得到父亲的表扬。
马恩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打理他,忙着自己的事情,看出气氛似乎与往日他们闯祸后的程序有所不同的其他的孩子们也逐渐安静下来。
大家装作乖巧的过去帮忙,小马丁则继续悄悄问道:
“我们今天还能出去玩吧……”
“还想出去玩!”
听到这样话,他用快要凸出眼眶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儿子,嘴巴贴着他的鼻子咆哮道:“老子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哪都别想去!”
这个时候,他们把在这群破烂帐篷中都算最破烂的帐篷收拾好了,今天似乎要自己扛着走,孩子们还在小声议论着,没想到马恩生起气来还挺可怕的——却不料就看到马恩已经拿着一根绳子走了过来,把他们本来已经分开的身子重新捆得更紧,还用了一种他们之前从来没见过的死结,然后拖着他们来到了马车边。
这个时候,孩子们才最终反应过来,原来马恩是真的生气了,但被这样的对待也让他们怒不可歇,一路上挣扎着,特别是莉莉,她像条被钓上陆地的鱼一样疯狂甩动着,但马恩手臂使劲咬牙,怎么着也还是把他们硬拖了过来,然后把绳子的另一端拴在了一辆马车上,牢牢系紧。
孩子们愤怒极了:
“马恩!马恩!”
“给我们松开!我们知道自己好好走!”
“马恩!你当我们是狗吗?”
但今天的马恩似乎什么话都不好说了,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今天你们就这样给我待着!”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马恩!你去哪!”
“快放开啊,莉莉要发疯了!”
“别走!”
随后,他们平时里从村里学到的那些略带乡音的叫骂声在他的身后连成一片,延绵不绝,绝无重复。
…………
…………
在整个车队都整理完毕后,人们步行着,伙计们也有不少下马来,他们开始迈进入了面前神秘原始且充满未知危险的大沼泽地。
乖巧听话的孩子们现在可以紧紧握住大人们的手,大人们也咽下津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试探。
虽然人们很紧张,但实际上作为他们商队的常规路线,当然并没有这么高的风险。其实这也是一条早已开拓多年的通路了,只要不是自己乱发神经发作乱跑,甚至可以说还是相当安全的。
当然,也不是很轻松就是了。
或许从远处的高空上看,他们一行人不惧艰辛行穿行于这片古老的土地,的确像是一场美丽的冒险。
但对于身处于其中的乘客们来说,就完全不会有这样美好的想象了。他们要踩在黏糊糊的泥地里,一脚浅一脚深艰难的迈动着步子,鞋子沾满了一层厚厚的泥巴,袜子也很快被浸湿了,就算之前就反复询问过那些小伙计,但人们还是难免担惊受怕滑落淤泥里面的窘境,尽量紧紧踩着前方人们走过的步伐,紧张绷紧,在走了一段路疲惫的同时,还要难以忍受这里的淡淡沼气。
伙计们也开始重新骑上马游走在队伍的两侧,防止有某些愚蠢的倒霉蛋真的摔倒到淤泥里面去。
他们这样的举动,也让人们稍稍放心。
在这熙熙攘攘前行的人群中,有一伙收获特殊视线关注的奇妙队伍。
那当然就是小少爷的队伍。
拜这个特殊的环境所赐,小少爷也终于走出了车厢,来到外面步行了。因为他的马车是最巨大的,平时来说虽然非常方便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宽敞舒适,但也正如古老的谚语所说的——你永远也无法同时舔到一块饼干的两面,到了这里以后之前这一切的优点也同时变成了巨大的阻碍。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原本早上还在上着课的小少爷也暂停了今天一天密密麻麻的课程,得以能够来到车厢之外散步——他本人还是有些高兴的情绪的。
看着眼前这片芳草萋萋的沼泽地,新奇感扑面而来,在车里闷了小半个月的他只觉得这真是片风景宜人的地方,少有人问津的土地上散发着一种原始的美感。他趣味盎然地兴趣眺望着,眼前观察到一切都觉得是一种他平时很少见的景观气候,连带着这里异味的沼气,他甚至今天都没有嫌弃发出抱怨。
跟队伍念念碎的旅客们同样踩在淤泥里感受,他也都觉得妙趣横生,仆人们则在后面紧张的跟随着他,生怕出现意外。
老管家本来也是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不过随后他跟到后来看着小少爷的表情,也渐渐释怀下来。
能暂时从老爷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整个车队就这样被拉成了一条狭长的线,一路慢悠悠在沼泽的中间穿行,直到突然前方的人们都停了下来,除了远远还能听见一些骚动外,人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少爷今天显然是有些兴奋了,他出于习惯,本想着回头呼喊管家爷爷带他去前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转身一半,又想起自己还在生管家爷爷的气,只能气鼓鼓地自己的叫上几名护卫。
老管家也只能自己苦笑着跟在小少爷的后面悄悄陪着他。
来到前方的拥堵处,他踮起脚尖,发现一辆马车的车沿不规则的弯曲到一边——原来这里是一辆马车陷到淤泥里面进去了……
小少爷在嘈杂的人群中睁大眼睛兴奋地“发现”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