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何时收到的我来汴州城的消息的?”杨文婉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问起常平常乐。
“回姑娘话,前日晚间收到贺嬷嬷的信儿,属下二人就去告知了梁爷,咱们几人就赶来了。”常平恭敬的回话。
“你的意思是说梁川不仅没收到我来汴州的消息,也不知道汴州城内发生了什么?”杨文婉惯性地又挑了挑眉。“合着,我错怪好人了。”
绛珠绛宝并着杨嬷嬷都强忍着笑意。
“装半天大尾巴狼,结果装错了,难受不?”杨文延更是笑得受不住。
“反正等梁川知道了成六干的事儿估摸着也不敢怨怪我。”杨文婉没什么在意地说道。“咱们明儿个就去贵音坊瞧瞧吧,虽说赤鸢还管着贵音坊呢,可她毕竟是个官太太了,也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
“成,长这么大了,竟是要跟着我妹妹去逛青楼,开眼了。”杨文延乐呵呵地起身回自己的屋子。
“公子,咱们真要跟着四姑娘去...去那种地方啊。”杨文延在临关城重新收的小厮磐勤脸都红了。
“跟着你四姑娘,你这个脸皮可不行,她一个姑娘家都不怕,你怕什么。”杨文延笑呵呵地进了屋。
第二日杨文婉早起换了身男装就出门了。
“哪里像个男子了?”杨文延摸了摸头嘀嘀咕咕地说道。
杨文婉一路心情还算不错,径直去了贵音坊。谁知进了门就被老鸨送上了二楼,而里头正坐着沈彰与赤鸢。
“怎么你们二位天外飞仙来了?”杨文婉好脾气的笑了笑“丹筝姐姐怎么又来了这贵音坊?”
“是七殿下给我来的信儿,说你下江南了,我和筝儿就提前派了人来贵音坊通知过了。贵音坊如今别的不成,探听个消息却是准又准的,你们来的第三天我们就知道了,我和筝儿便没有在杭州等着,跟着送信的人就一块儿来了。来了之后原想着去清心园拜会的,可管家跟我说你有事情,我们想了想就先来了贵音坊。还想着这两日再去趟清心园,没成想姑娘先过来了。我们夫妻二人只是想当面谢姑娘的成全之恩。”沈彰起身鞠了一揖。
“谢我做什么,这是你们二人自己换来的。一个为我做我做不了的事,一个将贵音坊给了我还替我扩大管事,我不过是给了筝姐一个身份,又没做什么。不过听说你们三年抱了俩?这个确实是该高兴的。”杨文婉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姑娘过谦了,便是沈某的性命也是您救下的,更给沈某找了个极好的靠山,当谢的。”沈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主意是我出的,可后续的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你的正理儿恩公可是七殿下,可不是我。”杨文婉顿了顿,还是提了一句“筝姐,你若是不想再替我管着贵音坊了,便说一声,毕竟你现在身份与往日不同了。也不必觉得难为。”
“七殿下也知道臣妇在替您管着贵音坊,还说日后若有差池他自会替臣妇解决。”何丹筝顿了顿,转了个话头又接着说道“姑娘,您让相公引着七殿下去查周卫,贵音坊这边儿也将周卫是三皇子一党的消息传给了七殿下,接下来咱们还要做什么么?”
“你给京城那边儿贵音坊去封信,找机会将周卫是三皇子一党这个信息递给大皇子与二皇子。”杨文婉吃了几颗果子“暂时先把周卫卖出来,至于七皇子那里,沈大人您觉着七皇子如今有那个意思了么?”
“沈某看不出。七皇子对沈某态度并不热切,只是遇事之前会与沈某商议一下,却并不会按沈某的建议做事。此次周卫的事能如此顺利,也是因着周卫任了江南道都督,碍着了七皇子的眼。”沈彰眉头微皱。“姑娘有所不知,梁川那里去年尚可,今年的盐生意特别难做。盐场那边如今按周卫的要求加收了出盐税,梁川这边儿的盐引本就为了防止都督换人多屯了些,谁知竟是屯的多了赚得少了。”
“为何没人上书告知我这件事?”杨文婉皱紧了眉。
“梁川原想着自己解决这个事儿,可谁知道今年又出了个新要求,来年的盐引按长短引盲标。这个盲标的意思就是不再私下自己去盐吏手中拿银票买,而是将每斗盐的价格自己算好,在纸上写上买多少长引,多少短引,各出多少钱,之后将钱与纸一共上交给管理盐引的盐吏,盐吏按价格从高到低依次发盐引。若是你的价格低又买的少,怕是就做不成贩盐的生意了。尤其是银票要先上交,也就是说你到底交了多少钱是你自己说了不算的。”沈彰苦笑着摇了摇头“换一任搂一任,这江南太富裕,阿堵物迷人眼啊。”
“噗,就这种小事情?这个周卫怕是还不知道梁川的底吧?他还不知道梁川这边儿每年的红利要分四成给七皇子呢吧?”杨文婉乐呵呵地又吃了口点心“这个周卫,之前也没觉得他这样蠢啊。”
“姑娘,这些消息是我妹子从周大人嘴里套出来的,外头人还不知道呢。”
“姑娘,您这次来得正好,丹筝还有一事想同您商议。”何丹筝踌躇了好久才张口说道“虽说贩盐与贵音坊都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可十几家善堂,太多了。姑娘,咱能否关掉几家。”
“筝姐成了亲果然会过日子多了。可是这善堂关不了。我与你们没有细说,这善堂我也分出了一半儿给七皇子。”杨文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善堂我原意开个几家,人手够用了之后就一直开下去,救助些孩子。可七皇子那边主动写信给我,将贩盐生意的红利分账由五五变四六,他四我六。他要我一半儿的善堂。之后他再拿出红利的一半儿放进他的那些善堂里头。所以善堂,不是我一个人的产业。”
“梁川可能没有告诉你们,七皇子在江南时,咱们每年盐引本钱只需个十万左右,可每年光山西道一道的收益就在三十万。一个山西道一年单单收益就在十七万两,就能供十家五十人的善堂过三五年。”杨文婉闭了闭眼“一斗米最贵不过三钱,四百五十文,五十人便是每天都吃一斗米,你们算过十七万两能吃多少年么?更何况今年不是灾年,整个大魏没有特别严重的灾情,流浪乞儿本就少,一个善堂里头根本没有五十人。所以我不怕开善堂,七皇子,也不怕。”
屋子内静了好久,
“姑娘...”何丹筝终于还是低低叹了口气。“姑娘,我与沈彰已是商议过了,贵音坊以后我也不再占五成红利,两成就好。这再过个几年,给您带出两个能管事的,我想做些正经买卖了。”
“嗯,本就该如此,是我耽搁了你。”杨文婉没有多做挽留。何丹筝好不容易才能不再做赤鸢,杨文婉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可是臣妇自心眼里感激您,您不光给了臣妇一个良民籍,还给了臣妇一个身份,一个官家女的身份,让臣妇能清清白白安心嫁给相公。或许旁人不知这户籍有多难,可相公是知道的,臣妇这一生都感激四姑娘。”何丹筝红了眼“或许旁人会说姑娘什么闲话,但姑娘本就没有义务帮助臣妇,是臣妇命好。”
“筝姐,惜福的人往往有大福气。”杨文婉说完就起身与杨文延走了。
“杨文婉,我觉得你挺可怕的,你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她的贵音坊,让她为你效力,她转过头来对你感恩戴德。”杨文延抿着唇想了一路,跟着杨文婉回了清心园,又跟着杨文婉进了屋子,这才砸吧出味儿。
“杨文延你确实该开窍的时候就被榆木塞了那一窍。”
“杨文婉,你这骂人怎得都骂的这样拐弯?你那肚子里头能装些没有弯弯绕绕的东西么?”
杨文婉实在无法,虽说已经说了这小半日的话,却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讲给杨文延听。
沈彰他被杨文婉救下时身无长物,甚至连他有没有那个能力,是否得用都不知,可杨文婉非但没要他的报答,转身还将他举荐给七皇子。是以,在杨文婉找上何丹筝时她那样痛快地就同意拿贵音坊换。何丹筝只是想帮沈彰还些情分,她自己可能都没想到杨文婉居然真的愿意冒着风险给她一个身份,还是个官家身份。是以才愿意为杨文婉多付出几年。
“那不对啊,那你当年可是要求梁川拿着家产和自身自由换他和沈彰两命的啊。”杨文延寻思了半晌才又反驳道。
“我和梁川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当时明白七皇子不可能为了他去搬动自己大哥的垫脚石,所以他和我达成了一个暂时的协议,我帮他保下他和他表哥的命,顺便扳倒杜怀恩,报他梁家灭门之仇。我是光明正大图的梁川这个人和他的家财,有问题么?”杨文婉反问她的哥哥。“我实在不愿与你多费口舌了,吃饭吧。”
杨文婉这一日感觉将过去半年的话都快说完了,吃了饭就直接睡去了,留着杨文延自己在那里盘算这里里外外的关系。
杨文延总觉着杨文婉哪里说得不对,他总觉得杨文婉是空手套白狼套住了梁川沈彰与何丹筝。可又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