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嘉武帝所料,孟氏和杨文婧第二日一早知晓了方氏非死不可的原因后就开始大肆清理内院。只要有来路不正的,或是方姨奶奶门路进来的,不是发卖出去了,就是捆着送到杨文婉这里了。
杨嬷嬷与吴嬷嬷倒也不含糊,送来一个就拉到春晖园的后罩房,这二位虽说没在宫中动过私刑,可也听说过慎刑司里头的那些个法子。这些人又大部分没受过什么训练,嘴容易撬地很。
而另一边儿杨康也终于不再顺应着杨国公了,虽说家主是杨国公,可近几年为了让杨三叔不至于觉着自己无用武之地,杨国公已然是将暗侍大部分势力都放给了杨三叔。是以杨三叔在梅园里头清理起来也是顺手的很。
杨文婉在中午睡了一觉之后才慢悠悠地起床转醒。
“姑娘,方姨奶奶和四爷还在暖阁里头关着。大少爷今日一早就带着二少爷和一众家仆将后花园的阁子拆了。花匠夫妻二人带着孩子昨夜趁乱逃了。”杨嬷嬷站在一旁看书画给杨文婉梳头。
“绛珠绛宝那边儿有没有搜到咱们屋子里头有没有什么来路不正的东西?”杨文婉梳好了头就起身去了书案上拿起了昨日下午在柳家拿回来的第三封信。
“回姑娘,咱们屋子里头是没什么,吴嬷嬷怕咱们院子的其他屋里头还有东西,就带着绛珠绛宝去盘查去了。还让老奴问问世子爷的书房和正房的卧房搜查与否?”杨嬷嬷跟在杨文婉身后。
“搜一遍吧,父亲书房里头除了她们三人可以进去搜查,其余任何人都不得进,包括正房里头留下来洒扫的婢仆小厮。若有违命者,直接按方氏一党判罚。”杨文婉说完就不再与杨嬷嬷说话,专心看起信。
这封信是于氏来的。信中附带了五万两银票,并且写明了这钱是于氏自己的私房钱以及变卖了一些私产瞒着她爹给她送来的。也向杨文婉提及她近日会派人与临安城内的老者们打听一番十几年前管着临安城来往辽东路引的主簿是谁。
如今方氏危难虽是解了,可上一世杨家被灭族毕竟不是因着京城里杨家,问题还是出在临关城。要怪就怪自己回来的太晚,若是再早一点,在四五岁上下回来,兴许还能在临关城里头有一番动作。
“姑娘,这几日家中定然纷乱不已,方氏与杨顺还这样关着么?”杨嬷嬷觉着将快要成年的儿子与母亲关在一处,有些不妥当。
“也是,方氏就关在屋子里,你和吴嬷嬷每日里抽时间去给她送个饭,莫要饿死了。想陪她聊聊就聊聊,不想陪她聊就将门窗都锁死。她若是要寻死就告诉她死了之后走慢点儿,她儿子一定随她去。将杨顺送到三叔那里,让三叔把他关进梅园,派信得过的人密切关注着,看看谁会与他往来。”杨文婉用过了午食就去了岚玉轩请安。
这几日杨家处处风声鹤唳,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少个几人。搅得各个园子里头人心惶惶的。
“皇后娘娘早间派人来问了,说七殿下给你的信里写了什么值得杨家这样大动干戈。”宋氏这两日也是疲累的很。
“哦,我没看呢,还放在那盒子里头呢。”杨文婉规规矩矩地站在屋子中央回着宋老夫人的话。
“那我便回皇后娘娘,只说是你下江南游玩儿时借了园子给七殿下居住,殿下回些礼,又亲笔手书了一封。手书倒无甚特别,只是乃是七殿下亲笔,怕流落外头于七殿下名誉有碍。”宋氏说完就挥了挥手让杨文婉回去。
这正月里头的天儿,最怕的就是起风。这大风一起,冷得着实让人受不住。杨文婉怀中抱着暖手炉,被风一吹也还是觉着冷。
杨家就这么纷乱嘲杂地维持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按往年命妇们也是要进宫的,只是今年宫里传来消息太后与皇后身子都不利索,皇上便下旨免了众位命妇进宫,只让各位大人进宫赴宴。
身子骨都不利索?这是为着七皇子的婚事?噗,也不知这二人博弈谁能赢。估计还是得看皇上怎么想。若是嘉武帝觉着这个儿子有机会,就绝对不会把太后的那个侄孙女给他,一个破落户拿什么撑起太子妃之位?若是嘉武帝觉着七皇子没那个机会坐那个位置,那太后的侄孙女怕是更没机会了,嘉武帝又怎么会过问一段拿来拉拢人的婚事呢?七皇子的他若是过问了,那八皇子是不是他也要过问?那上头没定亲的五皇子六皇子呢?不过皇后想越过五六皇子在非大选年间定亲估计也是没戏。这么一想,这可不就是皇后的病因么?这离着大选可还有一年多呢,没有嘉武帝特准,她做母亲的也没那个资格给七皇子选妃啊。
杨文婉倒是吃上了惦记已久的汤圆。因着杨家今年年节里头发生的事儿多,三日的花灯会除了孟氏带着杨文娴去看了看,大家都安生在家中待着。倒是周姝来了杨家一趟,问了问杨文妤境况如何。
“姑娘,这都十几日了,还关着方姨奶奶么?”杨嬷嬷隔了几日又来问起。
“关着呗,她又不打算说什么,又不求死,关着怕什么?”杨文婉笑着抿了抿唇角“就怕她不说什么的活着,有人就着急了。你急什么?好吃好喝供着,没事儿就去和她聊聊过去那些日子。若是外头传信儿来抓到花匠夫妻了,给我送过来,来和方氏多谈谈心。”
杨嬷嬷忽然就明白了“那四爷那边儿...”
“再不好也是杨家子孙,三叔不会让他死了的。”杨文婉开始了正常的每日里头上课,而杨文婧的及笄礼却越来越近了。
原本中和这日杨文婉随着宋老夫人入宫赴宴觉得没意思极了,不知谁家夫人却提起了二月二十三日该是杨文婧的及笄日了。原来是镇南王世子过了十五便派人向嘉武帝请旨归京,要来参加杨文婧的及笄礼以及商议婚期。而嘉武帝在御书房瞧见了这个折子就随口打趣了镇南王世子一番,说他是定了个娃娃亲终于守着娃娃长大了,着急了。这才让有些人知晓了杨家嫡长孙女马上及笄了。
而杨家这边儿孟氏早就在年前就怕过年时节日多,到时慢待了,就早早备齐了及笄礼上要用的东西。
杨文婉回去后盯着杨嬷嬷吴嬷嬷盯了半日,终于缓缓开口“我能给长姐送啥?”
“姑娘,您这一年多除了去江南的时候七皇子给您买了些东西,真的没啥了。”杨嬷嬷摸了摸额头。
“七皇子给的一定都不是什么凡品,拿出了瞧瞧。实在不行明日里头紧着给江南那边儿送封信,长姐这个人最是重规矩,那就送她这个字画的,又不出格又体面。”杨文婉尴尬的红了脸。
“姑娘,七殿下送的这套玉佩里头还有封信呢,您不瞧瞧?”绛珠打开杨文婉的箱子挨个翻找的时候,找出了那套玉饰。
“不成的话就送那套玉饰吧。反正长姐又没见过这套玉饰。”杨文婉拿起信拆开了封。
“姑娘,这里有一套上品的三彩青瓷,上头画着鱼戏莲叶间,哎哟,这落款儿还是江南青瓷大师何臻呢。看这盒子应当也是七殿下着傅青给您备下的回京赠礼。要不咱就送这个吧?”杨嬷嬷打开一个二尺见方的盒子,里头满满当当的摆了四层,第一层就是这个鱼戏莲叶间的三彩青瓷茶具。二尺见方的一
整面满满当当的的茶具,精致的让杨文婉都觉得自己这种粗人摸一下都是对这套茶具的亵渎。
“成,就这套吧。”杨文婉也没打算再继续向下面看了,反正书画那里都是登记入册过的,也就不必那样麻烦了。
只杨文婉在看了七皇子的信后,久久未有动作。良久之后杨文婉起身烧了这封信。
“去找长兄,让他在长姐及笄礼这日给春晖园加强守卫,让三叔那里也注意着点儿杨顺的情况。”杨文婉挥手让几人都退下了。
七皇子居然让自己想法子帮他推掉皇后的赐婚?便是这次侥幸躲过了赐婚,他也还有下次,还不如他自己找好对自己有助力的那家姑娘先下手。更何况外官任职一任三年,七皇子这一任本就是半路接任,也不知年限是重新算起还是接着杜怀恩的那一任继续算,若是运气不好在江南待个五六年,他还能推过两回大选不成?七皇子这里自己不该再掺和了。
清闲日子过得就是那样快,杨文婉早早起来换了一套鹅黄色襦裙,配着一条白色披风,内里倒是没穿那厚厚的夹袄。看着倒是比那些个大红色衣裳清爽的多。
杨文婧作为主人又是主角,一早上起床开始梳妆打扮。杨文婧今日梳了个坠马髻,又在发间坠了几只小小的金丝蝶,发髻上头钗了只金丝孔雀,那孔雀眼睛上还是颗红宝石。身上穿了件大红色的襦裙,外头罩了件青色披风。
杨文婉看着杨文婧过了这一圈儿的礼数刚想要上前送礼物说点什么,绛珠就从回廊下匆匆钻了过来。
“姑娘,抓到人了,如今正绑着关在咱们屋子里。”
杨文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就向前去到杨文婧身边,让杨嬷嬷拿出盒子。“长姐,这是妹妹一番心意,还望姐姐不嫌弃。”
杨文婧今日心情瞧着确实不错,竟然笑呵呵地接了还谢了杨文婉几句。
而杨文婉趁机就退出圈子,直接快步回了春晖园。真想看看这个隐藏了这么久的内鬼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