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莫沉对玉婉儿冷漠的语气哑口无言,只能目送她们离开,几人分道扬镳。他神色黯然地坐到了一块石头上,低下头默默凝视着脚边随风摇曳的绿草,久久无言。
“老大,不要伤心了。”林天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莫沉旁边,一手搂住莫沉的肩膀,出声宽慰道:“她帮了咱们,咱们也帮了她,就算两清了,谁也不欠谁。而且你还有我啊,作为我的大哥,我会把你当成工具人使用一辈子的,你长得那么特别,哪怕埋进土里也要随身带上你的画像,驱邪避鬼,安全!”
“就是就是!亏她长得那么漂亮!我本来还想娶她回家呢!”人小鬼大的邹余双手叉腰,一副为莫沉打抱不平的样子。“莫哥,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以后要是还有漂亮大姐姐了,一定要看好她人品再介绍给我,我这个人眼光很高的!”
莫沉被这两个活宝整得哭笑不得,他深吸一口气,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抬头望天,这个秘境和外面的世界迥然不同,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莫沉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妥了老大,看开了就好,一个过路人而已,等咱们出去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出去?怎么出去?我只知道如何进来,却没有出去的方法。而且这么急干什么,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个灵术的真面目吗?”
莫沉特意加重了“看看”二字的语气,让林天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老大,你难道知道那个灵术的具体位置了吗?”
“当然,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我读过那块石碑的真正内容,也只有我了解这里隐藏的真正秘密。”
莫沉说的自信满满,心里却一阵发虚,石碑上其实并没有介绍这个秘境的具体情况,可为了给林天一个希望,莫沉也只好硬着头皮乱说了。
“邹余,你还记得你们那首歌谣吗?其中有一句——神龟寿,千万载。我想,这句并不是指外面的神龟村,我相信这个秘境里一定有一只活了万载岁月的老龟,而且它还住在一个水池中。只要找到它,就离那灵术不远了!”
莫沉随口乱说着,将自己能想到的词语东拼西凑组成了一个离奇的故事,煞有其事地说了出来。不过更离奇的还是林天,他在莫沉的忽悠下连连点头,还时不时地应和两声,末了,他重重锤了一下手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一定是这样了老大!咱们这就出发找那只老龟!小黑!又该你上场了,带我们去找你的同类!”
“呼呜,呼呜。”
小黑叫了两声,转身消失在草丛里,不过一会的功夫,它便回到原地,又蹦又跳,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干的好小黑,出去以后给你加餐!”
林天对小黑的能力再一次表示肯定,莫沉倒是有些愕然,自己随口乱说的东西,难道还真的存在?三个人连忙跟着小黑向前走去,不过几十步的路程,还真的见到了莫沉描绘中的场景。
一汪清澈见底的池水呈现在眼前,水面下的草石沙土清晰可见,微风吹过,水面波光粼粼,最令人惊喜的是,一个摇头晃脑的绿龟正畅游在水面上,嘴角吐出一串串水泡,怡然自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只龟的身材有些过于精致了,四肢伸开还不够莫沉一个巴掌大,而那池清水就更不用说了,在莫沉他们村里,这种玩意儿还有一个别致的称呼——小水沟。
“小黑啊,麻烦你找一个老一点的家伙,而不是给你自己找了个宠物。”
莫沉拍了拍额头,对小黑大失所望。林天更是无名火起三丈高,对这那只小龟上蹿下跳,却无可奈何,毕竟这家伙也太袖珍了,炖一锅王八汤还费水的那种。
正当他们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小黑突然叫了起来,全身的黑毛根根竖起,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后方的草丛。莫沉和林天是第二次看到这么惊恐的小黑,上一次被异兽群追捕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们两个随即行动起来,将邹余和小黑护在身后,深睡多时的灵力重新苏醒了过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没过脚踝的草丛正中间突然向两边拨开,一个硕大的黑影窜了出来,目标明确的向那处水沟飞去,莫沉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只小巧玲珑的乌龟就消失不见了。
“放下我的午餐!”
一直以来战绩惨淡的林天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怒气,莫沉的眼前又是一花,一股狂暴的气流和自己擦肩而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林天就出现在十步开外,他的手里抓着那只乌龟的后腿,脚下则踩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黑影。
莫沉和邹余走了过去,那个黑影的全满一览无遗。黝黑的毛发覆盖全身,四只手爪细长锐利,它的鼻子向前凸起,两颗闪着寒光的尖牙从嘴里伸出来,颇具震慑力。
这赫然就是一只老鼠!
不过这只老鼠可不常见,不光是那和触及莫沉腰间的庞大身躯,它的力量和速度也非同小可,俨然就是一只凶残的怪物!万幸的是这个怪物已经被林天安详地送走了,否则对邹余这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来说太过危险了。
“这倒霉孩子,敢在你林爷爷眼皮子底下虎口夺食,刚好这王八吃不饱,今天连你一块炖了!”
小乌龟似乎听懂了林天的话,眼看着自己再次小命不保,在林天手上又踢又咬。
“算了林天,放了这小家伙吧,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是啊林哥,等出去了我亲自给你做大餐!”
“嗷呜,嗷呜!”
不光是莫沉和邹余,就连小黑也提这只小龟求情,黑色的小脑袋在林天腿上亲昵地蹭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输了,不吃了。”林天将小龟放下,无奈地摊开了双手。“不过你们可别忘了,欠我一顿大餐啊!”
“放心吧林哥!”
邹余挺起小身板,拍着胸膛保证着。小黑更是兴奋,小嘴咬住龟壳,直接把小龟甩到自己头上,欢快地蹦了起来。
看到小黑的样子,莫沉也笑了起来,看样子早已经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了。笑过之后,他不忘向林天和邹余叮嘱道:“从刚才这只异兽看来,这个秘境已经自成一界了,我们来到这里,已然成为其中弱肉强食的一环。为了保证这次行有所得,更为了大家的安全,我有个提议。一会我在前方开路,小黑你就跟在邹余旁边警戒其它异兽,林天你在最后面,防止被人暗中偷袭。总之,大家一定要听我指挥,做到整齐一致……大家,快跑啊!”
话音未落,莫沉一马当先扭头就跑,慢了半拍的林天等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头。邹余更是纳闷,他边跑边回头向后看——就在他们身后百步的距离,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碾过草地,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袭来,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那片黑云赫然是一只只壮如戾虎的巨鼠!数以万计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俨然要将几人生吞活剥!
“老大,咱们该往哪跑啊!那些怪物快过来了!”
“林天,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我后面老踩我鞋!”
“你们两个野哥跑慢点啊,我跟不上啊!”
“嗷呜~”
三人一兽乱作一团,哪里还有什么阵型,只剩下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了。
在这迫在眉睫的紧要关头,小黑头顶的小鬼晃了晃脑袋,张起小口咬住了小黑的耳朵。被袭击的小黑并没有将小龟甩下去,而是竖起耳朵呆呆立在原地,正当林天以为它脑子抽风的时候,小黑猛然跳了起来,直直向前方跑去,莫沉一下子反应过来,使出看家本领将邹余一把扛在肩上,带着林天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巨鼠大军早已不见踪影了,前面的小黑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四只短腿玩命似的甩动着,莫沉和林天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脸色通红,汗水将二人的衣服都浸湿了,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别跑了,打架你不行,逃跑第一名!”
小黑没有理会林天的话,转了一个弯,消失在一片高耸的玉米田中。
“还跑?你今天,明天,后天的晚餐都没了!”
林天大口喘着粗气,将高过头顶的玉米杆一一拨开,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莫沉则是摸着这些高大的植株愣愣出神——这一片玉米显然是刻意栽种在这里的,究竟是谁会去做这种事呢?就连他背上的邹余也念念有词:“这玉米种的太没有水平了,乱七八糟,好多都快枯死了!”
突然,前方传来了林天激动的呐喊:“老大!快点!你们快过来看!”
莫沉打了一个激灵,加快脚步跑出这片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霎时之间,眼前的场景焕然一新,一栋栋简陋草屋拔地而起,刚刚还是危机四伏的险恶环境,一下子变得安静祥和。尽管屋子的样式和外表古老而破旧,但这明显出自人类的手笔让莫沉的心怦怦直跳。
“老大,这些……”
林天也是激动不已,指着房屋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我知道。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一定就是所谓的天命村了!”
新月出,飞瀑现;入山谷,见命天!
一直以来莫沉所闻所见都和神龟村那个歌谣一一对应,如今更是在这个处处透漏着诡异的空间内找到了人类居住的痕迹,莫沉无法掩饰自己的感觉,就差在原地大声高呼了!同时,他对于近乎千年之前的邹斌更加敬畏了,凭一己之力创造出另一个世界,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存在?难道这个创造了不死神术的千年老人,还端端得活在这个世上?
莫沉不敢再往下细想了,不仅仅是对前辈尊者的敬重,更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了,那些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近在咫尺,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一切秘密都会自动呈现在眼前!
莫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伸出手来,将最近的一间屋门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