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花这么多钱……”南牧朴有些不舍地看着这些器具，足足22个月银，她和丈夫在纺织工厂每天工作14个小时，一个月下来才有4个月银左右的薪水，管了和两个孩子的吃住以后，真的也剩不下多少。虽然说孩子画画厉害，薪水比他们多得多，但是看着自己夫妇快半年才能赚到的薪水就换了这么些东西，她仍旧是心疼。“其实你给波尔女士画烟盒已经很好了，很快就能攒下一笔钱，我们甚至能买下一栋房子，还能给你自己准备很好的嫁妆，嫁到好人家里去，一辈子也不愁吃喝……”
南牧无相搅拌着麦汁和啤酒花，嘴角抽了抽：“妈妈，靠女人不如靠自己，我现在不想结婚，我只想赚钱。”
南牧朴和南牧阿更看着南牧无相，眼中流露出对青春期叛逆儿女的无可奈何。
“男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南牧阿更叹口气。“听话，无相，爸爸是过来人，男人这辈子有个能照顾你的女人，比什么都强。”
对于父母的絮絮叨叨，南牧无相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社会，时代，观念，这些东西不是那么好突破的，特别是对两个一辈子老实的工人。对于父母不应该过多苛求，理解就好。
南牧无心蹲在旁边抱着麦汁，眨巴眼睛，耐心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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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过去，15天左右第一次发酵完成后，南牧无相品尝了出桶的啤酒，味道一般，口感还没有到位。他立刻把这些啤酒灌进玻璃瓶中，5升啤酒，足足灌了12瓶，然后盖上软木塞，等待第二次发酵完成。
又是15天，啤酒已经彻底成型，在南牧无心眼巴巴的目光中，南牧无相开启一瓶品尝。啤酒的味道已经出来了，浓郁，附带一点点类似坚果的味道，杀口感也不错。
“相比以前酿的啤酒，只能说一般……毕竟只是最传统的方法酿出的艾尔，算是还可以了。嗯……发酵的时间还需要再掌握，啤酒花的添加可以做下调整。这款酵母发酵有点像英国艾尔，但是不是以前常用的干酵母，使用需要多研究。等啤酒赚到了钱，再去尝试研发拉格啤酒，现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是没有的……还可以做酵母工厂，制作快速发酵的酵母，发酵不同口感的啤酒和面包的酵母，便于保存的酵母等等……赚钱不是什么难事。
“这次用了一斤麦芽，根据酿造情况，可以尝试八种改良方案。发酵桶有三个，每次最多实验三种，最多再有两个半月，就能调制出本地麦芽口感最好的啤酒。以后还可以试试其他品种的麦芽和啤酒花，打造多个系列的啤酒。”
对于啤酒的销量，南牧无相并不担心。没有在中世纪生活过的人，很难想象这个时期对啤酒、葡萄酒等低度酒类的需求量有多大。因为柴和煤很贵，所以人们从不烧饮用水，而城市的粪便和污染，导致水源并不干净，常喝生水容易生病。而酿酒时的水本身就烧开过，酒精又有消毒的作用，是极佳的饮用水替代品。在卢月，弦月区、半月区居住的人几乎不喝水，只喝淡啤酒、葡萄酒或蜂蜜酒。满月区条件稍好一些的也用酒代水，差一些的及暗月区的贫民则会饮用井水。
南牧无相在纺织工厂工作的父母，每人每天的薪水就是6星铜和4升淡啤酒。
当然，代水用的酒类酒精含量非常低，也卖不上价格。但是卢月人对于酒的爱好已经写入基因，聚会和娱乐需要酒精度更高的好酒，这类啤酒就是南牧无相的主攻方向。
三个多月后，南牧家的夜间，南牧朴和南牧阿更下班回来。
“爸爸，妈妈，尝尝第8号和第9号啤酒，今天刚刚发酵完成。”南牧无相笑眯眯地开启了两瓶啤酒，倒成6杯。
南牧朴和南牧阿更眼睛一亮，立刻端起一杯喝了起来，南牧无心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
南牧无相禁止她喝酒，理由是大脑发育之类她听不太懂的乱七八糟的理由……别人家怎么没有这规矩，反正哥哥就是坏。
“怎么样？”南牧无相问。
南牧朴说：“9号比较好，口感浓郁，我喜欢。”这几个月品尝了很多次啤酒，她慢慢学会了“口感”这个专业名词。
南牧阿更也点头：“我也喜欢9号。”
“你们觉得7号啤酒怎么样？”南牧无相说的是他自己最满意的一款。
“我还是最喜欢4号。”南牧朴哈哈一笑。
南牧无相耸耸肩，南牧朴和南牧阿更没什么品酒经验，爱好和他这个老酒饕自然不一样。当然，他也不会轻易把任何一款酒推向市场，还需要经过一些简单的市调。
他已经完成了整整9款啤酒的酿造，虽然原料一样，但工艺各不相同，口感差距很大，他相信总有一款是能在市面上卖好的。
第二天，南牧无相就准备好了一切，开始了他的宣传计划。
因为缺少对微生物的理解，这个时代的啤酒贮藏最长只有7天，但是南牧无相的啤酒经过了高温消毒，初春的天气下，足足可以保存接近半年，所以最初的酿出的几款放了2、3个月也没有坏。他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带着自己酿造的所有9款啤酒，借了拖车、桌子和椅子，又做了一个支架，上面挂上自己做的海报。
来到商业氛围最为浓厚的半月区，找到周边餐厅和酒馆最多的街口，他张开海报，准备好纸和笔，同时摆好了啤酒。
“南牧啤酒鉴赏大赛，3枚星铜，品尝9款精酿，得月银大奖。”
“参赛规则：只需支付3枚星铜，就可以品尝9款秘制啤酒。在您的参赛表格上写下您对9款啤酒的评价，并排名您最喜欢的3款啤酒，评价最优秀者可以获得1枚月银的奖金，要求：识字，并仅限30名。”
卢月的摊位立刻吸引了大量的目光，开始有人询问起来，南牧无相非常热情地介绍起自己的啤酒。3个星铜也不多，还能赢超过30倍的奖金，很快就有人报名参赛了。
一般来说，这个时期能够写字的，都是出身和地位都不低的人，也是南牧无相群酿造啤酒的目标客户群体。通过这一场小小的宣传+市调，南牧无相很快就能找出卢月消费者最能接受的啤酒口味。
30个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南牧无相很快收到了90枚星铜，算上奖金的话，他只支付了10枚星铜，就获得了自己最需要的商业信息。
“南牧先生，您的啤酒香味非常独特，我觉得比卢月大多数的啤酒都要好，我是德德餐厅的老板，您的啤酒是否有进货价格……”
“我是东方酒馆的老板，对您的酒很感兴趣……”
南牧无相专门挑选餐厅和酒馆最多的街口的效果就出来了，他的啤酒虽说用料并不复杂，但是加工程序非常严密，一整套酿造器具都是前世传统啤酒酿造的精华，啤酒的色泽、香味、口味和杀口感在这个时代简直是惊艳，很快就有好几个人有了兴趣，和他攀谈起来。
南牧无相一个个笑眯眯地应对，并不着急，只是留下了他们的联系地址，准备一个个登门拜访——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跟一群客户谈生意的道理，他们会联合起来杀价，不符合南牧无相的利益。
不过有一个女人倒是不同，她品尝过所有的啤酒后，非常认真地写下了评价，然后找到南牧无相：“先生，我以前从来没喝过这几款啤酒，卢月也没有卖过，是新酿造出来的吧。”
南牧无相倒是很爽快地回应：“是的。”
女人眼镜一亮：“你是否愿意出售啤酒的配方。”
“并不。”南牧无相自然否认。
“那你一定是想在卢月推广您的啤酒。”女人笑着说。“我是雪涯凌，雪涯子爵的长女，我愿意投资你的啤酒。我有在弦月区有很多朋友，或许你会感兴趣。”
南牧无相立刻来了兴趣：“雪涯小姐，如果您有时间，我忙完可以详谈。”
“可以。”
南牧无相赶紧收拢一份份评价单，大略扫了几眼后，找出几份字数最多、条理最清晰的，认真读起来。等看完，他就笑了起来，站在海报前大声宣布：“南牧啤酒鉴赏大赛已经结束，本次评价最优秀的是雪涯凌小姐，她将获得1月银的奖金，恭喜雪涯小姐！”
他走到雪涯凌面前，当众交给她一枚月银，人群中传来很多羡慕的眼光。雪涯凌倒是不很在意，微笑点头：“谢谢。”
南牧无相小声说：“你稍等，我把东西处理一下，我们一会儿找个地方坐坐？”
雪涯凌又打量了他几眼：“我不介意等一位美丽的男士。”
南牧无相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立刻把桌椅、海报和酒瓶收拢起来放上拖车，寄存在借来的商铺，和雪涯凌一道前往一家酒馆，卢月人很喜欢在酒馆谈事情。
随意点了两杯啤酒，雪涯凌就问：“南牧先生，你的啤酒配方来自哪里，是否独属于你一个人？”
“当然。”南牧无相自然知道这位雪涯小姐身份尊贵，而自己只是个小平民，必须拿出点东西，才有公平合作的可能。“这9种啤酒都是我自己酿造的，大概花费了3个多月的时间。我希望找出其中最适合推广的啤酒口味，于是策划了今天的比赛。”
雪涯凌笑着点头：“你的比赛非常有趣，这也是我想投资你的原因，相信已经有一部分人知道了你的啤酒，或者你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雪涯凌礼貌中带着审视，南牧无相明白这是在考察自己的商业思路，有种面对面试官的感觉。自然，他的回答越让雪涯凌满意，之后的合作就越顺利，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凸显自己的作用。
南牧无相知道，啤酒的配方其实不算什么，购买，甚至强抢，对于特权阶级来说有的是办法。但是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比如商业思路和经验。而雪涯凌背后的资源渠道对南牧无相来说也是急缺，是迅速打开销路的捷径，可以节省不知道多少宣传和推广的时间精力，南牧无相非常重视。
“我的计划非常明确，小姐，我预备在半年内，在卢月完成至少每周1000打啤酒的销量。”南牧无相非常懂得如何讨这类富二代的欢心，无非是自信的演讲，夸张的目标，以及看起来严密的逻辑，就能让这些从小就不缺钱的家伙们感觉十分靠谱，并愿意掏钱。“卢月有上百万人，而其中至少有10万人能经常消费优质浓啤酒，而我的计划，是让这10万人中，有50分之1的人，成为南牧啤酒的忠实用户，每天至少喝一瓶，那么一周就是14000瓶，1166打。我对南牧啤酒的定价，是批货4星铜1打，每周就能达到46银月的售卖。零售价可以是1星铜1瓶到2星铜1瓶，其中的利润非常丰厚。”
“但是遇到了您，这一切就不同了。”南牧无相小小地夸赞了一句。“我原本的计划是从半月区开展推广，优先从商人中开始，但如果您在弦月区有足够的影响力，我们就可以把南牧啤酒定位成贵族也喜欢的啤酒，半月区和满月区的民众都会开始跟风，可以把这个目标小小地翻上几倍。”
“我酿造的南牧啤酒，原料都是本地采购的，成本不高，但是如果往贵族推广，我可以采购一些外地的、昂贵的麦芽、啤酒花和啤酒种子（啤酒沉淀物），酿造稀缺的、口味更佳独特，平民根本消费不起的啤酒，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酿造出南牧1-9号啤酒仅用了三个多月，再酿造出新的品种，也不会超过这个时间。
“对于半月区和弦月区的推广，我有两种不同的方案。如果是半月区，我会继续用比赛的形式，比如啤酒大胃王比赛，15分钟内喝掉啤酒最多的人获得优胜，奖金可以高到1枚阳金。我会用半个月的时间让全卢月都知道这个比赛，招募有60个选手，参赛选手仅需要支付20枚星铜参赛。这会是一场盛大的节日，我会允许一家餐厅和我联手，让他们提供桌椅，给与他们现场给观众售卖食物的权利。整场比赛的成本不会超过2阳金，而我相信，我将会获得一批愿意购买我啤酒的民众和现场零售至少数百打啤酒，以及一大笔来自餐厅和酒馆的持续订单。
“但是在弦月区，那就不一样了，我需要一个机会，雪涯小姐。”南月无相笑吟吟地瞧了她一眼。“我想，一种好喝的新啤酒，一定不是默默无闻的，或许是来自遥远的南方，又或是神秘的西方，某个皇室的专用贡品，被一位年轻的商人得到了珍贵的配方，好不容易带来卢月。它将会出现在某位伯爵，甚至侯爵的宴会上，数量稀少，味道让人眼前一亮，而且只有从我们这里才能买到——雪涯小姐，您可以让这个想法实现么？”
雪涯凌眼睛目光炯炯，显露出浓厚的兴趣：“南牧先生，你的想法非常好，真是商人中的天才，我似乎看到了南牧啤酒布满全城的样子——或许，我们应该成立一家公司，商量好合作和股份的问题。”
南牧无相感觉到这位小姐似乎还有些嫩，她迫不及待地表现出想和他合作，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于是南牧无相就不着急了，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娴悠地打量着这位姑娘。她还算漂亮，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符合新月之国贵族小姐的要求，清爽的长裤和带着蕾丝衣领和袖口的上衣，整个人坐的端端正正，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自带体面人的气场。
“雪涯小姐，其实我有些好奇，是否可以冒昧的问一句。”南牧无相笑着，微微扬起嘴角。“您是一位尊敬的贵族。封地会带给您和您的家族永世不断的税收和金钱，您为何亲自来和我这个需要辛苦奔波才能养活自己的平民交流呢——即使只是您遣出一位仆人，就足够和我商谈了。”
南牧无相这仿佛是把自己摆在了仆人同等的位置，既是暗里恭维这位小姐，又是有自知之明——整个新月之国3000万人口，子爵以上的勋贵加起来也不足200，占据了全国5成以上的土地，可谓是举国之力奉养，是真正的人上人。
在这个封建的社会，人和人就是不同的，阶级划分理所当然。一位平民，哪怕是仅仅在言语上对贵族不够恭顺，都有可能被直接处死。而贵族杀死了平民，只需要向领主赔偿一笔钱就可以，因为他损害了这位领主的劳力和税收——如果是自己领地的领民，连赔偿都可以免去。
黑暗吗？不，这不是黑暗，这是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