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看书看太久的原因还是因为走路低着头,脖子有点酸,我仰起头活动一下脖子看到东南方向有几块厚重的乌云被风领着向这边袭来,心想着等会儿估计要下雨了,我没带伞还是快点回家为妙,红灯换绿灯的提示时间按我估计还有十四秒左右,想着这点时间也不至于翻开书看也没有想要看看手机,就任凭耳机里的歌放着,心里跟着唱,十四秒还真是漫长呢。无所事事的我,抬头望向我的正对面,在相隔几十米一个斑马线的距离那,有位妇女站在红绿灯下,应该有四五十岁了,长长的黑发,脖子上围了一条单调的红色围巾,上半身是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下半身穿着黑色裤子和一双耐克的鞋子,她右手握着一把伞,看来她知道今天要下雨,左手拎着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青菜和芹菜还有几块肉,这么远的距离让我分辨是什么实属困难,不过就算放在我眼前,我也难以分辨是鸡肉还是猪肉,更别提让我说出这是哪个部位的了。此外还有两个不透光的黑色塑料带,估计里面装着的是海鲜,因为父亲买来的鱼虾都是装在那种类型的黑色塑料袋里,并用一个橡皮筋捆起来的而那位妇女手上拎着的就是这样的塑料袋。应该是给家里人准备的晚餐吧,量还不少,可能是有客人要来家里做客,估计她脸上满是期待的色彩吧。
十四秒一秒不差,红灯变绿灯,不过我因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位妇女而没意识到红绿灯的变化,看到妇女向我这个方向走来,我才意识到现在可以通行了。
几只鸟掠过头顶,它们飞得很低,叫声里不免透露出几分忧伤,估计是对即将下雨的不满吧,我也被这叫声扰了几分兴致,不过心情差的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逐渐暗沉下来的天吧。猛吸一口气,走在走了两三年的回家路上不免觉得有些空虚,每当回想起这样的日子时,就感觉心情像是被注了铅一样沉了下去,如果我手上有一只画笔,旁边有五颜六色的调色盘,我会在我的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生的画卷上添上怎样的色彩呢?灰色?那显得太失落,我可不愿这样过日子,玫瑰色?那又显得太艳丽,我不愿过得如此轰轰烈烈,淡蓝色?配上这东南方的小镇还算有点搭,不过,我真的会一直待在这个我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吗?我又多想了,让思绪回过神来,我已经走过三分之一的路了,那位妇女稍显吃力的拎着那些即将做成美食的菜缓慢的走着,东南方的乌云此时已经在我们的头顶上了,光一下子就被遮住了,灰暗笼罩了这片地,车子逐渐打起了灯,一道明晃晃的光从我的西北方向袭来,那是一辆宝马车,它看起来是要转弯过这个人行道,我气不打一出来,想着:遵不遵守车让人?我加快了脚步想快点从这司机的眼前消失,不过我发现这司机全然没有在看我,他也没有在看其他车外的景观,因为他正低着头沉浸在那几寸的手机屏幕里,脸上好像还泛着令人生厌的笑容,他的车发出的光太亮,我看不太清。我进一步加快了脚步,想赶快回家。前方的妇女依旧慢悠悠地前进,不过我知道并不是她想要这么慢,而是她手上的菜实在是太多了,拖慢了她的脚步,我们俩之间还差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一道白色的巨大的身影掠过我的眼前,盖住了那位妇女,我被震住了,这才反应过来那不是身影而是一辆宝马车,妇女也不是被盖住而是被碾过,车头将她撞倒在地,车轮碾过她的腿,她身姿倒下的声音里夹杂着她的凄惨的,悲壮的,愤怒的比那几声鸟叫和这阴沉的天气还要压抑的叫声,还有那细小的如尘埃一样的车轮碾过骨头的声音,这些声音像是浓稠的黑色钻到我的耳朵里再流到我的血液里,顺着血液循环填到我的心里。这股黑,同时也将那两人包裹了起来,一位是妇女,一位是男司机。
心虽被震住,但是我的腿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我想回家,我想逃离这地方还有那股黑色,心里觉得只要离开这条十字路口就能洗净这污秽,但我知道这终究是不能。走了,更准确地说是颤抖着跑了几步路后,我缓缓扭过头去,妇女仍被埋在车下,痛苦的狰狞着,她的脸上不是期待的色彩,而是黑色,我懂那是痛苦。男司机已经下了车,拿着那个他发了疯着迷似的手机打电话,他脸上也有那种黑色,那是害怕抑或是懊恼。其他路人也拿起手机叫救护车或者报警。
我转回头但又好像放不下什么再一次扭过头去,这时我注意到了路上满地的菜,和几只在地上苟延残喘摆弄着最后一点生命去抽搐的虾。我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像是失了色彩,连黑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