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如同害羞的少女躲藏到山的那边,当华灯初上暮色又一次笼盖天地,当心灵的悲喜如涟漪一层一层蔓延,一轮明月于无声息中高悬天宇,将银子般的光芒洒向了这座城市。
超市里,浓浓的节日气息无不在向人们宣告:中秋佳节近在咫尺了。
我和妻准备买点月饼,好让漂泊无定的灵魂有所依托。超市里,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月饼让人眼花缭乱,买月饼的人络绎不绝。人们纷纷在挑选自己钟爱的月饼,像在拣选珍宝。其中一对母子吸引了我的目光,只见年轻的妈妈正在拣选月饼,而她小小的孩子,正站在一旁,激动地看妈妈的双手熟练而灵巧地在月饼堆里翻飞,满脸期待的样子。
妻子拿来塑料袋,站在各式各样的月饼前,征求我的意见,因为可选择的太多,反而让她无从下手了。
我苦笑一下,因为眼前的这些月饼,都不曾打动我的心。“如果有老家的月饼,那该多好!”我对妻子说。正说着,幼年时在老家与家人一起吃饼赏月的场景,不觉间再次浮现于脑海。
那时候,暑气还未消退殆尽,人们仍旧习惯借助竹榻纳凉。每到中秋月圆之夜,父亲将竹榻搬到院中,我们争相搬出小凳,期待母亲早早准备好的月饼,还有祖母如百宝袋的脑海里数不清的故事。
我们兄弟姐妹,有的坐在小凳上,有的卧于竹榻,母亲拿来家乡特有的冰糖芝麻月饼,将它分给我们。我们静静地品尝,每一口都余香悠长回味无穷。而祖母则拿着蒲叶扇,轻轻地摇着,并讲起故事来。月凉如水,凉风习习,还有那丛林中三五只忽隐忽现的流萤,让中秋夜变得那么美,那么动人。
如今,我已有将近十五年没有在老家过中秋了,也鲜有机会品尝到家乡特有的风味。讲故事的人已作了永远的告别,而我们这些听故事的孩子都已长大,天各一方。像小时候那样,大家围坐一起吃饼赏月的场景,怕是难再。
妻子打断我的遐思:“要不过两天,等爸爸从老家回来,我们问问他喜欢吃什么类型的月饼再做决定?”
“也行。”于是,我们离开了人流如织的超市。
几天后,父亲从老家来到杭城。他每次从老家来杭,总会大包小包地带一些母亲在老家制作的干菜。所以,这次我猜想还是一些干菜之类的东西,也就没有在意。
直到昨天,我问父亲喜欢吃什么类型的月饼,好去超市购买一些。这时,父亲才想起来,说从老家带来了月饼。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父亲的行李包,果真看到熟悉的月饼出现在我眼前。简单的印着“家乡特产”几个字的纸质包装,包裹着如汤碗般大小的月饼,拆开纸袋,记忆中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你妈说你最喜欢吃老家的月饼,让我带一点给你吃。”父亲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却早已被一层暖意,紧紧裹住。
这些年的中秋佳节,母亲在家,想必坚守着亘古不变的仪式,吃饼赏月,一次次期待儿女回家团圆。而我,一次又一次做着圆圆的梦。
窗外,夜风正凉,明月正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