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兴,又没电啦!”古骨儿气愤地嚷嚷着,一听就让人觉得她满腹牢骚的样子。
“省省吧,我的大小姐。”穆兴一时间忘记了鱼幼姝吩咐的事,在脑海里和古骨儿说道,“这荒郊野岭的我哪来的电给你啊?”
“我不管我不管,本古骨才刚刚看到沙耶香变魔女就突然没电了!你快点去弄点电,本古骨想要继续看!”古骨儿正看得起兴,画面就突然黑了,当然特别不开心。
在空间戒指里的播放设备也是需要供电的,因为古骨儿的气根本不能用来做正常的事,就比如发电。
让她把自己的气化成电当然可以,但是一碰到电线,那根电线就瞬间变黑,然后变成了纯粹的死物,里面没有任何分子能够存在,也就无法导电。
所以穆兴只好忍痛咬牙,花了笔大钱买了台220v超大功率的户外移动电源,专门给古骨儿在空间戒指里看电视用......
“哎呀,没电就先别看了呗,反正迟早都能看。”穆兴脑壳有点疼,摊上这么个家伙也就看电视能让她安静一会儿。
“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本古骨就是要现在看完!”古骨儿习惯性的引经据典道。
“得了得了,你又不是君子。”穆兴翻了翻白眼,有点后悔让她看国学小讲堂了。
“穆兴!你怎么回事啊!”正当穆兴还想吐槽古骨儿时,他就听到了鱼幼姝的传音。
鱼幼姝正蓄气构建法术,但中途穆兴收气的时候她体内的灵气却是剧烈的波动了一下,好像一下子紧缩了起来,而且所有的灵气的流动都比之前要迟缓许多。
法术的构造和释放是需要很严谨的操作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数使鱼幼姝分了神,影响到了法术里气的流动,令原本刚成形的气脉一下子就散开了,想要在短时间内重新构筑几乎是不可能的。
“师姐,出了点意外......”穆兴不好意思的回复道,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意外?”鱼幼姝好笑的回道,然后也没有再多骂他什么了。
她没有浪费时间,知道自己对那个法术还不熟练不可能再在短时间之内构造一次了,所以直接提起双剑朝胡菱快速地飞去。
她于半途中猛地挥动数次剑,斩出道道强劲的气刃,但不出她所料,胡菱身边的黑气轻松地将那些气刃一一化解,这些低强度的气术现在对胡菱根本造不成威胁。
她旋身带剑,剑刃绽光,转身回来时已然突进至胡菱跟前,闪动着紫光的剑刃将要落去,却倏然间被一股力量给连人带剑弹开。
胡菱已经睁开冰冷的双目,双手成金字塔状。与此同时,一股恐怖庞大的妖气夹杂着邪气,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极速有序地扩散开来。
等到鱼幼姝后退出数米稳住身形时,天上地下,所有的人与物只在一瞬间,便均被包裹在一片漆黑之中。
鱼幼姝见此情况,欲举剑破开包裹在她周围的妖气,但剑还未落下,眼前的景象便一闪而变。转眼间,她发觉自己此刻已身在他处了。
还在与古骨儿争吵的穆兴也是一样的情况,眼前闪过一片漆黑之后,他看见自己回家了......
“小兴哥?”宁芸看起来正在擦桌子,见到门口的穆兴诧异地叫了一声,然后拿着手上的抹布抱过来尖叫道:“小兴哥!”
“诶......小芸......”穆兴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一把抱住了,“喂,先放下你的抹布啊!”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穆兴被松开之后,听到了熟悉的连问。
“唉,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嘛。”穆兴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会心一笑,伸手去轻轻捏着她的鼻梁,“怎么你一个人在家啊?宁叔他们呢?”
“爸妈他们出去了。”宁芸很受用的说道,“你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我消息?我有好多事想和你说的,我跟你说啊......”
穆兴听着宁芸的唠叨,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心想:从她说的这些东西来看,这不像是什么幻术啊,难道我是被传送回来了?
“古骨儿,我现在在哪儿啊?”
“本古骨要看小圆!”古骨儿愠怒的道。
“行行行,等我上去开电脑啊。”穆兴拿她也没辙,想着既然回来了,干脆让她安静一会儿算了。
“蠢猪!这些都是假的,有些器物只是徒有样子罢了,实际上并不能使用的。”古骨儿毫不客气地骂着,她现在也学会了一些骂人的词汇。
“你是说我现在真的在什么幻阵之中?”穆兴撇了一眼旁边的宁芸,感觉真的很难接受。
“不然咧?快点去弄点电来本古骨还要看番呢!”古骨儿一直在不停地催促着,看来她的确看上头了。
“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脱离这鬼阵法,上哪儿去找电......”穆兴蛋疼的道,“可是这幻术也太真了吧,小芸说的乱七八糟的事我听起来也不像是假的啊。”
“那当然,因为幻术都是会吸取中术者的气再窃取里面的意的,这个人说的话其实都是你脑子里觉得她会说些什么的,你肯定会觉得很合理了。”古骨儿不耐烦的又像教导小屁孩一样给他讲解着。
“嗯......应该是脑电波一样的东西吧?”穆兴没太明白。
“啥波?哎呀,本古骨才不管,本古骨要看番!”
穆兴感觉自己被骂了一句,不过也不好发作。
“小兴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宁芸嘟了嘟嘴,不满地抱怨着。
“有有有,当然有。”
“那你倒是想办法破开这阵啊,不然我哪给你弄电去。”穆兴一心二用,又在脑海里和古骨儿说到。
“不行,本古骨办不到!”古骨儿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嘿,那你说锤子说......”穆兴感觉每次和她对话都要被弄得很没脾气。
“你还说呢!若不是你只解开了本古骨封印的那么一点点而已,本古骨随便就可以弄死这片空间,周围的一切气都将化为灰烬,想从哪儿出便从哪儿出。”古骨儿见穆兴还想责怪她,又更来气了。
“好吧......”穆兴知道他又要被她数落他的实力了。
在虚心挨骂几句后他又问道:“那你现在的气到底可以用来干嘛啊?”
“本古骨的死极之气现在也就能把跟你手臂差不多大小的东西死化,比如此刻本古骨只能让你所处的这一处阵死化一个小缺口,破坏法阵中气的流动,你所处的环境就会崩坏掉。”古骨儿难得详细地和穆兴讲解起来。
“那我不就出去了吗?”
“你真的太笨啦!这个法阵是空间类的阵,你出了这一处还有下一处等着你。除非你能找到阵眼,本古骨倒是可以一片一片摧毁让你过去。”
“所以我们最多只能到处乱走,运气好才可以破开这个阵?”穆兴理解能力可算是拔群的,一下子便分析出来古骨儿话语的意思。
“嗯嗯。”古骨儿先是做老怀大慰的样子应了两声,随后意识到不对,又叫嚷着,“不行!本古骨还要看番呢!”
“唉,那你破开这一处幻境先吧,总比一直待在这里强。”穆兴真的是脑壳疼。
“那好,你走开点,让本古骨先弄死她。”古骨儿又是很平常地说出了骇人之语。
“没必要吧?不是破开这幻境就会消失吗?”穆兴看着身旁有说有笑的宁芸,邹着眉头制止了古骨儿。
“她是这处幻境的核心啊,都说了幻术是以你的意为主所构筑的你自己想像过的画面,因为像那种施术者自己想象并创造出来的幻术可费劲了。现在你的意几乎全集中在这个人身上,所以本古骨把她弄死这周围的气都会打乱从而破开这处幻境的。”
“额......”穆兴倒是愣了一下,竟也是犹豫了好半会儿,才回道,“要不算了吧,反正以我这运气八成是找不到阵眼的,不如就待在这里。”
尽管知道是假的,穆兴还是不忍看见宁芸有任何损伤。他以前在看影视作品里的幻术时,还在嘲笑那些人居然明知道是假的,还心甘情愿地被骗。
现在他才明白是当初过于想当然了,身临其境时的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狠心。
其实,若是有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某一天告诉你,此刻你就在幻境当中,而你身边的一切都正常,根本没有电视上幻术的模糊特效和光晕,触感及其他感觉也是无比的真实,这时候你又会如何抉择?
幻术这东西因为在太多的影视作品中出现,而且好像主角都可以一边喊着“你个智障,这小儿科骗不了我”一边朝着自己的亲人砍去,所以给人感觉这玩意儿也就那样。
其实幻术是很强的一种术,因为就算你真的知道自己中了术,你也很难接受。
就好比此刻我告诉在看书的你,这本书也是假的,这能信?而且就算身处环境的你被人告知并确信了,你还真能下的手去砍自己爹妈?
“不行,本古骨还要看番呢!”
“我上去开电脑给你看行了吧?”
“本古骨不是说了嘛......”
“你的意思我理解,应该是它最多只能放映我脑子里有的是吧?”
“此理确然,可那些在记忆深处中都浅薄的意是很难放映出来的,本古骨可不想看渣画质的。”
“切,你太小看我了,我看过的番怎么可能会忘!”穆兴不仅对自己的记忆有信心,对这方面的记忆可是更有信心......
“那还不快给本古骨去开什么电脑!”古骨儿闻言,又开始催促了。
“好好好。”
“小芸,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我房间看看。”穆兴打断了宁芸的话语,还是和平常对宁芸一样和气的神色。
“唉,就先待着算了吧,反正这阵法好像不会死人。要是等了这一天师姐没动静,那我自己再想办法好了。”穆兴这么盘算着,打算干脆先啥也不做了。
......
“师父?”眼前景象一闪,陈宇杰便看见自己已经回到天师府,而师父正在门口朝着自己招手。
他想踏步上前,但却又举步不前,看着平日里总是严师慈父样子的张象玄,一时语塞陷入沉思。
“宇儿,怎么不过来啊?”张象玄微微笑道,祥慈的目光让陈宇杰的心防松懈了。
他还是徐徐地走了过去,每迈一步都要下很大的决心似的。
张象玄等他走近之后,放下捋胡子的手背在后头,朝里面慢慢走着,并轻挥一下手示意他跟上。
“见到你妈妈了吗?”出乎他的意料,张象玄却是直接这么问道。
“嗯。”他看着师父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看见张象玄时,便感受到了周围的气与这人的丝丝关联,还是能隐约推测出自己是在幻境中的。
但是他可不像穆兴,他对幻术还是有所了解的。他跟着这个由自己内心幻化而出的师父,眼神中透露着期待,仿佛想从这个假师父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是不是不忍下手,没有帮你父亲和师父我报仇啊?”张象玄问的时候表现得很淡然,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嗯。”
“是不是觉得师父这些年来对你的教导都是别有用心,给你灌输的思想都是为了我自己?”
“嗯......不是......”
“你现在不讨厌师父吗?”
“不,绝对没有。”
“那你恨你妈妈吗?”
“我......”
“其实我是料到你这个性子舍不得对你妈出手的,只是你师娘挺想报仇,唆使我去暗示你的仇人是你妈妈......”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表现得很自然。
未听见身后有回应,张象玄便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并不是很赞成,只是这些年来所教你的关于道义的东西确实是有些矫枉过正,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你的母亲的罪恶有多深。
“但是,你认为师父谁教你的东西有哪一样是错的吗?”
陈宇杰低头一一思忆,随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知道为什么你觉得没有一样是错的吗?”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因为有师父的影响和教诲,我才得以确立的价值观及人生观,所以我不会觉得师父的话会错?”
“那你又为什么没有动手大义灭亲呢?既然你坚信我说的诸如惩恶除奸,正邪相对,行善积德的道理,师娘又日复一复地让你了解到你母亲是罪不容诛之辈,你为什么还会犹豫?”
“我......可能我也觉得师父说的有些道理是错的?”
“老实说吧,虽然用心确有不善,但我对你所说的话我自认为并不会与人们口中的大义有所偏差。”
“那是师父的话让我觉得我妈妈罪不至死或者是不该由我动手?”
“怎么还是师父的话......”张象玄摇了摇头,停下步子转身问道,“我与你也有论道多次,你说说你觉得道该是怎样的,不要思索不要犹豫脱口而出就是。”
“道之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刚;可以阴,可以阳;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应待无方。”
“这便是你为何总是难以抉择的原因罢。你深知道的变化,明白事物发展的多种可能,因此总是难以对事物下定论。”张象玄摸了摸陈宇杰的头,语重心长地道。
“但是,这却不是你心中的道,这是你嘴上说的道,是我让你脱口而出说出来的表道。它有时确实会影响你的行为习惯,可并不是全部时候都是。”
“那什么是我心中的道?”
“我再问你。既然你明白师父这些年来可能是将你当工具人来教养,那你可愿报复师父,给师父反击和惩罚?”
陈宇杰摇了摇头,没有犹豫。
“那你接受师父所说的话,又可愿伤害自己的母亲?”
他也就迟疑了半秒钟,还是摇了摇头。
“哈哈哈,这便是为师一直以来最欣慰之处了。你是如何都不可能坐视身边之人受伤害的,更何况亲手去伤害身边的人。
“所以啊,师父其实一早也就没指望你真的去杀了你母亲......”
“师父......”陈宇杰看着张象玄难以理解的笑容,后悔自己将师父想象成恶人了。
“往大了说,便是‘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你好像从来都不会去在意自己,因为对自己的事情你反倒是磨磨唧唧,难以决断。
“可是对朋友,对亲人,对师父师娘,你的做法和想法却又不一样。
“最后再问你,你可知道,你所做的和走的道又是怎样的?”
“师父,这我自己的道有那么多吗,不该是统一的?”
“似我等常人的道,并不是独此一道,甚至还有可能会变化。
“嘴上所说,心中所想,实际所为,能做到全然无异的人又有几何?若是真的能达到同一之道,一以贯之,那便不是常人了,那时你的境界与此刻相比该是天差地别。
“而且道可以是人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行为准则等等等等。不说全然统一,哪怕是始终如一,也便是人们常说的保持初心,这恐怕也很难吧。”
“我明白了,那您再告诉我我该做的道?”
“呵呵,臭小子,这只有你自己知道不是吗?”
“我不知道啊。”
“不,你知道,只是还没有发现。”
“那我去哪儿找?”
“你现在认为是找到你的朋友重要,还是找别的重要?”
“啊?”
“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不是你师父吗?”
陈宇杰懵了,他没想到幻术中的人物会这样说话。
“你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我和这座假的天师府的联系了吗?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周围的气与天师府的完全相异了吗?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所有空间里气的变换是如何正常又是如何特殊的了吗?”
“嗯......”
“这小小的空间束缚不了你,这变换无常的空间对你来说就如一张白纸,这空间之内的气更是对你毫无隐瞒。”
“我懂了......师父?”
“明白就好。至于我是你师父,还是你想象中的师父,还是就是你自己,这就要你自己去判断了。”
“我明白了。我现在该解开这个阵,可虽然我都懂,但是我能力不够啊!”
“你觉得,你的师父感觉到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会对你坐视不理吗?”
“什么意思?”
“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