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花影,薄雾消散,蝶舞花间,寻焉觅焉。鲜艳的花瓣上,一只飞蛾安然地汲取着花汁。那只蝴蝶翩跹于它的四周久久不肯落下,转悠一圈后看了看那白日里不肯动的飞蛾,便毫不犹豫地飞向别处了。
......
“张寰心,你现在还搁这儿给我发脾气呢?”陈鉴之让庄仪母子待在原地,他跑回天师府让张寰心亲自去将她劝回来。
“我哪敢跟你们两个发脾气啊?怎么,你们不是一起走了吗?”张寰心嘴上阴阳怪气,其实他心里也后悔自己不该发那么大脾气。
可当他正犹豫是否要去将自己老婆追回来时,陈鉴之居然自己独自回来了,而且还把他又骂了一顿,他心情当然不好。
“婆婆妈妈的,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陈鉴之和他叽歪了那么久忍不住爆发了,他明白此刻最难过的人是庄仪,但按她那性格是不会流露出来的。
“你们两都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你还不相信阿姨吗?”陈鉴之不再克制的吼叫着,“虽然很不爽,但是事实就是阿姨爱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张寰心仍是装高冷状,不肯回复,心中也在反复琢磨陈鉴之的话。
然后,陈鉴之就动手了......
“你真是个混蛋!”陈鉴之一拳往张寰心的脸上招呼,但是对方却不躲不闪,硬生生地挨下这一拳。
“你......”陈鉴之见他不还手,以为他是铁了心不听他的劝了。
“你这个疑来疑去的性子真的该改一改了!”陈鉴之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最后改变了策略,语气平缓下来,“哥,当我求你了!现在阿姨她就和刚生下来的婴儿坐在野外呢,她再厉害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的啊。”
“你要想肯定是阿姨让我回来找你我才一个人回来的啊,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不肯直接叫你去认错的,所以她还是在意你的,你还是快去给她道个歉劝她回来吧。
“其实说不定我们三个都没什么,只是误会罢了,难道咱们三个那么多年的情谊都值得怀疑吗?”
张寰心看着兄弟的辛酸样,又想到庄仪现在的状态,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他虽然性子慢,爱疑神疑鬼,但是身边的人有难处他会一反常态,第一时间作出决定并站出来。
“唉,鉴之,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吧。”张寰心单手搭在他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算了,这些事还是等下再说吧,我先去把阿仪带回来。”
言毕,两人都是不愿再多说,张寰心直接出门往陈鉴之给的方向飞去。
陈鉴之待在原地发了好半天的呆之后甩了一下头,心想:“唉,我现在还是不去掺和阿姨他们都事了,先不和他们见面吧......还是去看看菱儿怎么样好了。”
......
此时,胡菱受了点伤在原地休整片刻后,回到山林深处。
当她见到片片鲜红的狐血和处处银白的狐尸的狼藉景象后,心痛如锥刺,胆寒如霜凝。待她震惊过后,顿时怒火中烧,冷冷低沉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干的?”
躲起来的胡媚听到姐姐的声音,带着满身伤痕跑过来对姐姐哭诉道:“姐姐!又是那个张寰心!就是我上次和你说想要非礼我那个!他过来也不说话,就肆意虐杀我们,我们都打不过他......”
听着胡媚凄厉的嚎哭声,胡菱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一下后呼出这口闷气,双目张开,绽放出刺骨的精光,咬牙切齿道:“张!寰!心!”
接着胡菱摸了一下胡媚的尾巴,说了句“等我回来”之后便“轰”的一声离地,用最快的速度飞往陈鉴之告诉她的天师府的方向。
......
陈鉴之刚离开天师府没多远,便神色凝重起来,眉头紧蹙地自语道:“这股妖气好强啊,怎么好像在往我们这里快速靠近呢?”
“好像真的是在往我们这里靠近啊......”
胡菱的速度越来越快,离陈鉴之也越来越近,陈鉴之则是越来越迷惑。
“等等,这气......”陈鉴之好像回想起来数月之前有碰到过这气,那次没有发现什么最后也不再深究。
还没等他琢磨出来是怎么会回事,胡菱已经飞到了他前方不远处。
胡菱当然注意到了他,但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而是要径直向天师府飞去。
但,陈鉴之主动过去拦住了她。
两人相见,却不相识。
“你是谁?来我们这里干什么?”陈鉴之睁着圆目,不怀善意的问道。
“滚开。”胡菱没有耐心的冷冷回道,右手斜劈而去,便有一道白光闪过飞向陈鉴之,她趁着陈鉴之躲闪之际从他身侧飞掠过去。
陈鉴之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不慌不乱地躲过之后,加速向后追去。
看着胡菱那似曾相识的背影,陈鉴之不禁迷惑起来,心道:“我怎么感觉见过她的样子?”
疑惑归疑惑,他的身影和手中的剑可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毫不留情地拼力刺去。他觉得这种气息出现在人界是不应该的,而且一般碰到有这种气的生物都没有必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让开!”胡菱避开剑芒,盯着拦在她前方的陈鉴之,不耐烦的说道。
陈鉴之没有答话,而是用行动去回应对方。
“你再不滚我就出力了!”胡菱凝神聚气,用附满妖气的手去抵御攻击。
“哟,还有脾气啊?这么着急赶去哪啊?”他语气虽轻佻,但神情可是凶恶的很,手中的剑招更是愈发凌厉起来。
陈鉴之已经误以为她是当初遇见胡菱时周围的那个东西了,现在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因为不除此恶,他自己也对不起在学府里老师的教导,更对不起为了守护人类而牺牲的前辈同仁。
不过,他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天师府。”胡菱不想和他做过多纠缠,而且此时她对人类的印象还不差,现在她一心一意的想着去找张寰心算账。
听着对方凛若寒霜的话语,陈鉴之倒是愣了一瞬,以为对方有什么阴谋,随后他也冷冰冰的道:“你去天师府做什么?我就是那儿的人。”
“杀人。”胡菱就说了两个字。
“哼,好笑。”陈鉴之鄙夷不屑的嗤笑一声,“你恐怕去不了了,臭魔头!”
话音甫落,青光晃动,那宛若惊鸿照影的一剑骤然飞去。迅猛,狂野,凶悍的出击,以之先声夺人,先攻夺势,这便是陈鉴之一贯的打法。
他的剑,只会往前,因此他的剑不要说后撤回收,哪怕是滞涩一瞬,都会给自己带来极强的反噬。
见对方莫名其妙地搏命攻来,胡菱也就懒得再废话,打算先专心对付眼前之人,再去找张寰心算账。
她双手上的指甲幻化回狐爪,迅速地变长,然后双爪交叠,将陈鉴之悍然刺来的那一剑抵在爪的双缝隙间,剑爪两相撞击,铿锵一声。
胡菱被剑势顶得后移稍稍,陈鉴之也被因顿住而反弹回来的劲力震得手臂发麻。
她趁机紧握双掌,死死钳住对方的剑,随后双臂发力往右一甩,将他连人带剑甩开,化解了第一波攻势。
一鼓作气,再而衰。陈鉴之声势浩大的第一剑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便认定此战无法速胜了。
于是,他重整身形,引动灵气,以意运剑,再度攻去。这次他剑招迭出,运足灵气,每一剑落在对方身上都可能重创对方。
登时间,剑光漫天,灵气流窜,譬如星河映闪,飓风疾转。
好在胡菱武功也不弱,以爪御剑,以不弱于对方的速度去攻防接躲对方那咄咄逼人的剑招。手中的双爪虽然已经剑痕点点,但身上却没有中任何一剑。
故此两人虽看起来都是在死命激战,但其实战局却是僵持住了。双方亦是都未想到对方的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也都想到了若是要决胜负必定得使出更为强悍的招式。
可是,若是双方真的拼尽全力用最强的招式对捍来相决胜负,那就算自己赢了也必然会受重创,因此双方也只能继续如此激战。
可胡菱不想和他耗下去,先开口道:“我去只找张寰心麻烦,与天师府无关。”
她以为这个天师府的弟子是因为怕自己去找天师府麻烦拦住他的,便出言解释道。
陈鉴之没有理会她,听见她的话之后反倒更不吝惜自己的灵气,更加猛烈地进攻着。
“她居然能说出寰心那个家伙的名字,难道她认识寰心?
“等等,这股气我在那天就遇过,肯定是她没跑了,现在她还能说出寰心的名字,那肯定也是见过寰心。
“我明白了,之前肯定是这家伙冒充寰心去骚扰胡媚。最近这奇奇怪怪的事肯定也是她鼓捣的,妈的,一定就是她搞我和寰心!”
想到此处,陈鉴之顿时豁然开朗,以为自己全都明白了。
胡菱一爪击退他手中的剑,一爪往他的脸横扫过去。
他低头躲避,愤怒地用双手握回退开的剑,然后爆发灵气,重重地劈过去。
“哐~”,这一剑爪相撞,令胡菱始料未及,也让强行爆发的陈鉴之受力后虎口剧震。
双方俱都往后倒飞数米,瞬时间便拉开了距离。
陈鉴之也不调整,双手持剑,将剑正举与跟前,同时心神合一,急聚灵气于剑尖。碧白的荧光一圈一圈缠绕着剑身往剑尖汇聚,摄人的灵气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骤升,巨大的威能潜藏于其间蓄势待发。
胡菱见状,也只得使出压箱底的绝技,做好决胜一击的准备了。
她也将双爪一前一后地举起,爪尖显现出来的磅礴妖气并不比对方的弱。她死死地盯着对方,待到时机一至,便挥爪而去。
已经准备好将一恶除去的陈鉴之也紧盯着对方,但就在他动手出招的前一瞬间,他恍惚间反复听见了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
胡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像无意识一般喊出来“鉴之”两个字,过后她仿佛未察觉到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一样,也是已然准备攻去。
陈鉴之此刻虽然满是疑惑惊诧和震撼,但是剑已经动了,因为那是他已经准备出剑的前一秒胡菱才叫出来的。
弦离箭走,刀落刃至,根本不可能收手,要是不计代价的收住这一招,恐怖他自己反倒要受重创。
他当然深谙此理,所以虽有一点点后悔,但也只好继续施为,让自己随着剑挟着气功过去,不再多想。
而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胡菱可是不会有他的疑惑,因此也就没有收住的打算,双爪齐齐并拢前举,微微俯身飞去。
以二人的实力差距,原本的结果应该是两人互捍这招,都是受伤惨重,但谁也占不到便宜。
然,变数再起,结果却是大大地出乎胡菱预料。
只见一息之后,胡菱的双爪透过对方的胸膛,附着毁灭之力的妖气在渐渐摧残对方的体内,看得出若是不及时施救再过不久就无力回天了。
对方那几近腐烂的右臂和双掌无力地低垂着,剑也早在将要击中她之前无缘无故地飞出去了。
......
原来就在陈鉴之的剑离胡菱的爪不到一米的距离之时,他惊觉对方的气刹那间变成了妖气。而且,是他熟悉的妖气......
“菱儿!”他的心中有一个非常大的声音,仿佛瞬间撕裂了他的耳膜,直冲到他脑海里。
那一瞬间,他想到和想明白了很多事,但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的双掌用他平生都未达到过的速度迅速地抽调灵气,毫不保留地疯狂压榨自己的潜能,体内的灵气像怒涛一样狂卷而来,使得磅礴的灵气只在斯须之间便汇于手掌。他拼命地操纵着那原本他控制不了的气,去将剑尖将要释放的气遏制住,想要收下这一剑。
但他的剑招附的气所成的势,是一往无前,绝不会退的势,想要强行逆转,必定得付出无穷的代价。
相矛盾的灵气回流,从剑尖向他体内回流。他体内无法承受住如此强烈的灵气波动,于是便在他体内炸开来,最严重的就是手掌。
剑势已经止住了,他继续运气让他右手中的剑弹开,右臂也被波及受伤。
他可是拼了老命收招,这一收本来也就是个半死,但胡菱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闪烁着寒芒的利爪裹挟着妖气刺穿他整个胸膛,从后背而出,妖气在他体内狂暴地炸开,和反噬的灵气一起摧残着他。
他明白,自己不收招有可能只是让两人重创都不会死,但也有可能会有一人死。
他觉得,他赌不起。
然后,不曾犹豫过半秒,他便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
胡菱错愕的看着他,但也只是顿了一会儿,她便将沾满鲜血的双爪抽出,让对方自己跌落下去。
她不想杀他,但是他自己来拦她还做令人难以理解地举动,她也就当失手杀了个虫子,不再看他一眼,去天师府找人算账了。
听力还算可以的她在飞离时,依稀听见落地的他颤颤巍巍地说道:“不是......应该......是......肯定.....”
那时她不明白这句话,也不打算弄明白,就这样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