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乱舞,剑影翕歘。
“该死,他这剑法也太离谱了......”廖雅琴毫无防备的被穆兴削中一剑之后额头直冒冷汗,不禁再次在心中感叹穆兴那诡异的剑法。
她原本想着就算穆兴剑法再怎么高明可打了那么久自己才被划伤一处那自己应该也还是能赢的,虽然她也不明其故,所以她这次感叹也和上次一样只是感叹罢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威胁。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同样是令她摸不着头脑,和前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觉能赢穆兴一样,之后她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穆兴突然变猛了......
而她之所以能确认穆兴变猛了是因为很直观的感受——她开始接二连三地受穆兴的剑所伤了。
“为什么老大的打法明明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可我就是感觉他突然转劣为优甚至就要赢了呢?”仍然没有轮到他战斗的胡稽还在观战,一样是搞不明白原因。
“不对,穆兴的剑法和招式是没什么变化,但身法和步法好像有些不太一样......”风琭珦眼尖的瞧出来一些门道,认真分析道,然后又否认了自己,“也不对......这变化好像也不大,都不足以影响战斗实力的发挥啊......”
“哦哦哦!穆兴要赢了!”已经是外行看热闹的秦启音可懒得思考这些,见穆兴苦战许久终于快分出胜负也是略有些激动道。
终于,在被穆兴那变化如神,奇异诡谲的剑法打得心烦意乱即将崩溃之时,廖雅琴还是露出了一个致命的大破绽并被穆兴抓准时机回身变式以惊人异常的速度一剑穿刺自己左胸膛进去几分——穆兴留了些许气力没贯穿其整个身体。
她也只好在穆兴抽走剑身时主动收剑后撤,一边用手凝聚灵气放在伤口上止血,一手反拿着剑作揖,道:“是我输了,谢谢手下留情。”
穆兴也很懂事的收回云剡,弯腰作揖回礼道:“承让了。”
“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击败我的吗?还是说你前面是在藏拙?”本着求知精神,廖雅琴是不耻下问的道。
作为对方的对手,穆兴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就是不明白穆兴为什么之前一直挨打最后却是能毫无变化的就扭转攻势并取胜。
“额......”穆兴想了一下,随后道,“抱歉了,不好说与外人听......”
既然听到穆兴这样说,廖雅琴也不再多问,再次道一声谢后便找到她来时的传送通道口退场了。
穆兴当然不可能告诉别人他刚刚到底悟出来什么是做了何改变,因为若那样的话就暴露出来他剑意不强这个致命弱点了。
“随意而行,固可;逐意而行,不可。”穆兴再次默念王沫的话,“原来是让我不要太专注于剑意本身,用别的东西补强吗......”
在刚刚那场战斗之时,他看到自己脚下踏起的沙如死物般起落,而看见对方由于独特步法令掀起的沙是略有些规律飘动浮沉的,甚至于有沙流缠绕在对方的脚尖。
而产生这些差异的根本原因还是——气。
既然那廖雅琴可以依靠独特的灵气运转去调节身法步法扩大地利优势,进而表现于战力上在某方面小胜穆兴,那他也可以运用灵气去补足剑意不强无法压制对方这个劣处。
因此在那一剑强力的挥剑试探,并且看到廖雅琴果如他所料抗住剑刃容易但终究有无法避及的剑气要用她的气去化解时,他便知道自己此法可行。
挥使出剑气能收放自如当然是每个学生都能做到的,然而战斗中每剑运气多少如何运气则都是靠临场反应且需要自行准确判断的,不若的话会有可能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灵气没达到预想的效果不说,还可能因为收住凶猛气劲好变式之时给对手漏出一个破绽。
而穆兴必定是有练剑气的,更何况他出剑还一般都用的是王沫教的那颇为罕见和厉害的“叠刃式”——剑气独特强劲更能配合他诡谲多变的剑法。
只不过近来他都和王沫一起想办法解决剑意这个问题所以忽略了这个,使得这一方面在对战时只是发挥平常水准。
当穆兴刻意为之挥使独特的叠刃式,以更为凌厉奇异的剑气去攻廖雅琴时,她必定得花更多的气与精神去防备化解,原本是在剑法上远不如穆兴的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会败。
因为穆兴之所以剑法胜但战斗上败就是由于压制力不足,而当他用和剑法一样远强于对方的剑气去弥补压制力的缺漏,那就差不多是减去了廖雅琴的地利和身法步法优势也就是和正常对打没什么区别,所以这样便可单看硬实力那胜负自是一目了然。
“那是不是说我用别的什么去弥补剑意不足就可以了呢?”穆兴还在思考着王沫的话,并且举一反三地想到他也可以用其他因素来解决自己的这个问题。
比如让剑更快,让剑原始的蛮力更猛,抑或者干脆整点装备优势找更锋利和更趁手的剑。
“那不对啊,这是逃避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了吧。”最后他想通了,认为这个廖雅琴应该不是王沫所挑的对手,这个办法也只是自己悟出来一个辅助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得另悟治根之法才行。
但值得一提的是,王沫给穆兴找这么个对手的目的还真是让他多注意别的优势,因为他也明白近来太过于和穆兴想法子提升剑意以致于有些忽略了其他方面,就如这叠刃式本来教给穆兴的原因之一就有弥补剑意不足,但就连王沫最近也没有敦促穆兴勤加练习这个。
“等等,王老师说给我安排对手,但......好像也确实没说只安排一个......”穆兴一边走出通道,一边不断反复回想,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老大,你怎么第一场就打得这么艰难啊,是状态不好吗?”胡稽见穆兴走回来,用半是嘲讽半是关心的口吻问道。
“你懂什么?”穆兴眯着眼摆出对胡稽感到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非常正经地道,“我这叫保留实力。”
“保留什么实力......明明就是随机匹配的对手......”胡稽当然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因此只是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因为这些对手是随机匹配的(规则上),即互相不会提前知道对手的,而且匹配机制是一场没打的跟同样是一场没打的打,而已经和人战斗过几场的学生也只能匹配到参加过同样数量战斗的学生,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保存实力这一说。
“崔布,你是不是被人给顶包了,怎么一直一个人搁那儿哼哼呢?”才坐下来没多久的穆兴看到崔布突然迈步从自己身边走去,便好奇的问道,“你不会那个来了吧?”
尽管崔布的神态还是跟之前和他相处时那样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还一直怒着嘴轻声哼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小调,但是只要是知道他为人的人都能知道崔布今天是不正常的。
平常不管什么话茬儿都能接住并拐个大弯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他,今天居然全程没有插科打诨,就一直默默地待在角落像个黑帮看门的小痞子一样目中无人的哼小调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因此和往日他的一贯作风相比,现在的崔布也确实有点儿像女生来那个了......
“我装高手。”即使举止有些反常,可只要他一开口大家也立刻能确定这人就是崔布......
“哦,他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所以才心情有些不太好。”风琭珦见崔布走进去后才凑过来告诉穆兴,“不用理他,你也看到了就算再怎么心情不好他也还是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的,而且一样能呛你几句。”
正如风琭珦所说,心情不太好的崔布依然是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走进了学生证指引他去的那处空间,进去后便看见了比他先到的陈龙迎。
“哼哼,没想到第一场就能对上你。”陈龙迎看见崔布之后稍微有些激动的道,“还真是有意思呢。”
崔布表情没有太多变化,还是跟烂仔学生被老师口头训斥一样的表情,不过出于礼貌倒是没有再哼唧着什么,而是在不停地抿嘴和舔咬嘴存并且双目无神的直视着前方的陈龙迎。
“哇!大家快看那边那处空间的战斗!”有一喜欢热闹的人突然大喊道,“竟然是陈龙迎对上了崔布!”
和穆兴一样,多亏乱域之战现在提起崔布这个名字一样是能在不少人中引起议论,不仅因为在乱域之战中他跟穆兴一起以三人击败一百五十人,还因为他跟陈龙迎的那一场被众人传为“巅峰对决”的战斗。
那一场战斗本身就精彩绝伦,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识到并佩服于崔布超乎寻常的战斗力,何况还有一个名声本就远扬的陈龙迎。
崔布以前上学时没干过什么大事,成绩虽然也优异但这实在不足以让人印象深刻,所以在同年级内他本来是没什么名声的。
可陈龙迎不同,他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不仅名声不小,且在寻常人眼中那多少还是会带些光环,就觉得他干什么都很强,更不用说他当时作为三班班长联合一大批人在乱域之战初期有那么显赫的成果。
因此,能和陈龙迎五五开的人肯定也是很强的人,这便是众人所想。
“哇!那肯定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啊!”有一人用了夸张点的修辞说道,这表明大家都觉得这场战斗水准会极高且都很期待这场战斗。
“正好上一次的乱域之战我们没有分出胜负,”陈龙迎想起来那次自己与对方的一战,战斗热情继续洋溢着,兴奋道,“今天我们一定要一较高下!”
许是自己说了一会儿但对方一直没说话让陈龙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暖暖气氛和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他便开口问道:“我想你也一样欲和我一决雌雄吧?”
“哦。”崔布略微浮夸地把嘴嘟成“o”形,然后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和穆兴一样,崔布可不怕这种尴尬的场面,不过又有所不同的是穆兴是本身就觉得这没所谓也不觉得是什么尴尬的事,而崔布则是抱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一个人”的心态来不让自己显得尴尬。
所以崔布就这样回复完一个字把话题给扼杀后,一直沉默不语还死死盯着陈龙迎,让后者觉得他这是在用特别的方式给自己施加压力。
然而在陈龙迎犯尴尬许久才想到这个可能并回以更坚定的目光去迎上崔布的目光没多久,崔布倒是又先开口说话了。
其实现在双方开不开口也不重要了,因为上面的数字显示离战斗开始也就不到三秒。
“一句话。”崔布说出的话语很短,说得也很慢,说完之后上面的数字已经跳变成“0”并化作细长的光晕散去。
“你说什......”陈龙迎还想问话,但还没问完就发生了一件让他永生难忘的事情。
“卧槽!”这是包括穆兴在内绝大多数观看此二人战斗的人都发出的惊叹声,且发出这声惊叹的人无不瞪目结舌引颈。
此刻,但见崔布握着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的长戟的一端慢慢直起身来,用着那和流水线工人看生产线传送过来的工件一样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是麻木的眼神,看向被戟的另一端贯穿胸膛躺在地上的陈龙迎,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唉~”
“不好意思,我说给你说一句话的,不过好像没等你说完呢......”崔布现在可是十分感谢穆兴,自己以前骚话是骚尽十足了但总觉得逼格还差了点儿,自从上次认识穆兴之后他或多或少算是学到了一丁点。
“你说完吧。”他握紧手中的戟作势要拔出来但没真拔,看来是想等陈龙迎说完话。
现在躺在地上任由胸口鲜血流淌的陈龙迎,虚握着也是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长枪,只能目光呆滞的看着崔布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他的脑子和身体里现在只剩下一样东西——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