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棋二人在客栈如此住了半月有余,京城仍未有消息传出,王棋表面平静,内心却是焦躁不安。
又过了十来日,这天王棋强忍着内心的烦躁,正在屋内翻看陈彦之赠送的《易容集》。
靳公公敲了几下门,拉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王棋合上书放到桌子上,看着来人,又看了看靳公公,靳公公给王棋微微使了个眼色。
被靳公公拉进来的人兀自骂个不停,偶尔还蹦跶两下,好像要不是靳公公拉着,他还打算回去跟别人打一架。
只听那人骂骂咧咧道:“好你个三狗子,别不信你家爷爷的话,你家爷爷的堂哥在京城大官府上做事,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哪一日你家爷爷的堂哥回来,县老爷也得出来迎接,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咯!”
骂罢胸口犹自剧烈起伏,想是被气得不轻。
靳公公趁他换气休息的功夫,赶紧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那人也不顾水烫,胡乱吹了吹,两三口就喝完了。
那人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色厉内荏的对靳公公道:“要不是老哥哥拉着,我非得跟这个三狗子干一仗不可!别看他比我强壮些,我可不怕他!”说完眼睛往门口瞄了瞄,见没人跟过来,就挺了挺腰杆,胆气又壮了一些。
靳公公劝道:“阁下一看就是有气量之人,肯定不屑与这个三狗子计较的,快快坐下歇息一会儿。”
那人打了一个揖,甩了甩身上破旧的长衫,就势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木讷少年,问道:“这位小哥是……?”
靳公公接口道:“这是我家少爷,因家中出了变故,前去京城投亲;前几日途经贵处,不曾想感了风寒,不得已逗留到今日。”
那人恍然大悟的长长‘哦’了一声,忙向王棋作揖问好;王棋微笑示意,也抱拳回礼,只是带着木讷表情的面具,笑起来更像是一个憨儿。
见王棋此状,那人便不把他放在心上,转头对靳公公故作高深的言道:“老哥要是带贵少爷去京城,老弟劝你们还是晚些去的好!”
靳公公顺着那人的话头言道:“适才在楼下我听老弟与那三狗子争执,只听到最后的只言片语,正要请老弟指点一二。”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二两碎银子递给这人,道:“这点碎银子老弟拿着喝口茶,请老弟说的详细些,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那人不想会有银子到手,紧紧的攒在手里,不好意思道:“老哥实在太客气了,刚才在楼下老哥帮我解围,冲着这点我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我最近手头实在拮据,就却之不恭了,请老哥海涵。”那人边说边把银子小心地放在袖子里,对着靳公公赧颜道。
靳公公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的表情,又倒了一杯茶,对那人说道:“请老弟边喝茶边讲,不要着急,慢慢说来,越详细越好。”
那人正了正神色道:“老哥放心。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京城早就传遍了,只是咱们这里距京城有一些路程,传过来还需要几日。”
那人顿了顿,见靳公公示意他继续,接着道:“小弟姓高,单字一个枫,世代居住在这里;祖上也是读书人家,曾出过几位官员,只是到了祖父这一代逐渐没落了。”
说罢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便不言语,或是怀念过去的辉煌,又感慨现在的落寞。
靳公公只得问道:“适才老弟说有个堂哥在京城做事?”
高枫答非所问:“到了小弟祖父这一代,祖父不小心得罪了高人,导致家道中落,到了我这一代更是贫困不堪;不得已,族人只能自寻出路,哎……”
说到这,高枫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继续道:“与我相近的一个堂哥正好在一个什么侍郎家中给孩子教书,才知道的消息详细些。”
靳公公示意高枫继续。
高枫接着道:“前一段时日,我实在过不动日子了,便寻思着去京城投奔堂哥,让他帮着给谋一份差事;不料,刚安顿好,京城就发生了大事!!”说到此处,声音不由得高了一些。
王棋端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好似不经意的低下头,不让高枫看见他的眼神。
靳公公心疼地看了一眼王棋。
高枫正说在兴奋处,没注意到王棋二人的变化,压着声音神秘问道:“你们猜发生什么事了?!”
靳公公心想难怪这人与那三狗子发生争执,说话神神秘秘、一惊一乍的,跟说书似的。虽是这么想着,嘴上却只得顺着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高枫以手抚额,故作悲痛又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压着声音道:“我大殷王朝的开国皇帝,当今陛下驾崩了!!!”
虽说王棋早已知道此事,但最近一段时日他和靳公公都刻意不再提及。
今日又从他人之口说出,听到耳中,王棋的胸口瞬间像被揪着一样,疼痛不堪,一下子就汗流浃背、脸色苍白起来。
靳公公赶紧走到王棋背后,给他拍了拍后背,又偷偷的度了一丝真气过去。
见王棋面色渐渐恢复正常,才对着高枫解释道:“我们来自穷乡僻壤,我家少爷又年幼,乍一听到这惊天消息,怕是给惊着了,高老弟不要见笑。”
高枫还真以为王棋是被自己的话给惊着了,心里洋洋得意,面色却悲痛道:“哎,我怎么会见怪呢,刚知道这个消息,我比这个小少爷还震惊呢。”
靳公公道:“高老弟请继续。”
高枫正色道:“剩下的都是我打听出来的或者是堂哥透露给我的,虽说有的是真的,有的是传言,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我只管说,二位只管听,出了这个门我可一概不认。”
靳公公道:“高老弟放心,我们也是想多听一些消息,到京城之后也好做打算。”
听靳公公此言,高枫放心道:“那就行,我堂哥知道我嘴快,特意嘱咐我回来之后不要乱说,免得引火上身;因牵扯的人多事杂,我就一件件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