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照常到学校考试,到体育馆的时候林森已经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了。一到林森就说了个不停:“回去怎么样了?有没叫你爸打给‘黑白无常’?我回了去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谁知道还没说‘黑白无常’就先打去我家里了。哎,你都不知道,我爸那脸黑得……害我现在都没胆子作弊了。”
大概是吴嫦芳先打去我家里说了半天才打去林森家的,林森家离学校较近,所以老师没打过去之前他就回到家了。看着林森,我突然想起他在家解释的时候会不会像我一样:“那试卷是我同学买的,我顺手拿过来看而已。”两个人的话这倒是个很好的方法——谁的父母都会相信自己的子女在不好的事件中是无辜的一方。不过我不太想问林森,甚至觉得问了也没太大意义。
老师让把试卷从前面传到后面,我拿了自己的化学班试卷,然后又把剩下的化学试卷和生物试卷一起往后传,转身时顺便对后面的林森说:“你先走的话不用叫我了,我没那么快交卷。”
林森说了声“好”就开始做试卷。
考场上渐渐静了下来,只剩签字笔写字时敲击桌子发出的紧张的“笃笃”声,或是急躁愤怒的“唰唰”声。
我实际上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试卷“做完”——不会做的题目全部空白。我一向认为数理化这些科目不同语文,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不懂的东西就是想破头还是不懂。我不明白为什么上高中以后数理化会被落下这么多,初中时这三科我都是班里的前几名。这很讽刺,初中时是数理化拿分,文科拖后腿,想不到现在是数理化拖后腿了。想了很多次,数理化学不好的理由很简单,课前没预习、上课没听课、课后没学习,连基本的公式都没背下来,怎么可能学得好。现在看着试卷上一个个符号简直就像对着天书,完全不懂。这理由说来像是很简单,但是还是不容易明白:为什么就学不好呢?为什么就不愿意认真学习呢?以前我学这几科非常用心,习题做了一本又一本,可一到了高中就完全提不起精神像以前一样学习了。现在一上课就拼命想办法熬到下课。这简单理由的背后有许多让人不明白的东西。也许是年轻人的意气用事,因为对班主任的不满,潜意识中起了愚蠢的消极抵抗情绪。虽然有人说一个人学习的环境很重要,可我一向主张学习是一个人的事情,学不好不能怨别人。看样子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大概这就是青春期的烦恼,年轻人最容易做些自己也不明不白的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这么解释。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家长喋喋不休地教育子女是对的,在这个不明不白的时期走上歪路就麻烦了,于是又对中午和父亲的顶嘴有些内疚。也许也是因为这是一场梦境的原因吧,所以不用讲那么多道理。
我就这么一直对着试卷出神了,回过神时,离交卷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于是又跟老师要了张草稿纸。我要这张纸并不是用来检查试卷的,而是拿来画画。我喜欢在草稿纸上画画,但是并非画看到的漫画书上的人物,而是毫无目的地乱画。比如说随手画了一条弧线,然后就随便帮它加些笔划,可能画成一条鱼,可能画成一只恐龙,可能画成一个大大个的光亮的额头,也可能像鬼画符那样画成自己也看不懂的符号了。就这么漫无边际画着,好像做梦一样,做梦会有一个主题吗?也许没有吧,也许有了我们不知道。画白纸也一样,有主题吗,不知道呢,也许没有目的乱花,也许这些乱画里面是有主题的,只是梦中的我们不知道而已。
第二天我还是准备了检讨书去交给老师,并且还准备了一份简短的道歉书,想当面说句“对不起”然后把检讨书、道歉书交上去就好了,双方可以少点尴尬。谁知去到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不在,也没有在教室监考,于是我又回到办公室把检讨书和道歉书留在吴嫦芳办公桌上算了事了,比原计划还要省事。这次的风波就这样子算是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