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多想。”诺知道承凡现在肯定是在怀疑世界的真实性。
好多人在小时候都怀疑过世界不是真的，怀疑生活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里演的那样，周围的一切都是精心布置的谎言；又或许世界里其他的人连演员都不是，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真人，其他的一切都是虚无；甚至还想过一种无厘头的可能：世界其实就是自己看到的这部分，自己一旦离开某个地方，那里就会消失，直到下次过来，才会从新加载。而自己睡去，全世界也都将消失，自己醒来，周围的一切也会提前出线。
不过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大多数人又会明白自己只是非常众多平庸“零件”中的一员，没了自己世界一样会运转，那些空想真的就只是空想，就算真的有人虚构一个世界，那他又为什么要用来操控或者玩弄自己，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没有理由在自己身上折腾。如此一来，便不再因为小时候的这个无法证伪的想法感到恐惧或者无力。
但诺刚才说他在同时进行很多场这样的游戏，让承凡又想起了这种早已忘记的想法，此刻承凡呆滞地窝在沙发里，不时眨眨眼睛，思索着最近一切的真实性。
“我刚才说游戏是在按照你的思路再讲，只是为了让你更加容易理解而已，我可没说我们的生活就真的是场游戏。事实上，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你有自己的思想，怎么可能会是个游戏角色呢，又没人在操控你。”
诺曾经见过很多次承凡现在的表情和动作，他知道承凡在焦虑些什么，也知道承凡最终肯定会恢复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承凡并没有好很多，他现在想的是：自己的确能思考，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万一这场游戏就是用真实玩家作为角色的呢？只不过玩法从玩家直接操控电脑角色变成了玩家给真人角色提示、暗示，然后使这个角色完成某些任务，比如使他成为世界富翁、带他脱离某些困境等等。
而诺最近的行为也的确和这种猜想非常吻合，要说哪里不对劲，就是太吻合了，吻合得过分了，就像是在指着承凡告诉他：这就是部游戏，你的世界是假的。
想到这个猜想和最近的经历以及诺的话如此符合，承凡反而稍微好受了一点。
因为如果猜测是真的，然后换做他站在诺的角度，换他有这种能力，能打造一个虚拟的世界，让某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在虚拟的世界里自由生活，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再进入游戏，通过各种手段干预或者是操控那个人的话，他一定不会像诺这样，暴露过多的信息，让那个从小生活在虚拟世界里的游戏主角产生“生活就是一部游戏。”这种想法。
“那这样来说的话，情况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虽然诺有可能是想到了我会想到这里，从而采取反其道而行之的办法，主动展露过多的信息来让我排除这个可能。”承凡又想到“千层饼”套路，“可这样猜过去猜过来是不会有结果的：他知道我看到事情过于吻合反而不会怀疑了，于是他主动给出明显的信息；然后我知道他知道我会这样做，我又猜他是故意的，于是他又不这样做了。”
承凡在脑海中演练两人互相预判的过程，这样的猜疑链自己是没办法证实也没办法打破的，正所谓“你只看到第二层，你以为我是第一层，其实我是第一层。”的千层饼理论，讲的就是这个。
诺以为承凡一会儿就好了，结果承凡竟然这么久了还在想，不过诺这一次猜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以前只经历过一次“周欣阳加入世界之尺”这个剧情，而且那一次的承凡还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被抓住了。
没想到承凡居然还在想千层饼，诺决定就此打断承凡了：“好了，我向你承诺这不是我建造的游戏，我们可以进行接下来的任务了，我不希望这种能让世界观崩塌的错误想法影响到接下来的发挥。”
承凡没有立即答应。
“你想啊，我都直接跟你承诺这不是游戏了，那能有假吗？如果这是你想的那种变态游戏，然后我这个玩家必须直白地跟你说这不是游戏才能让你相信，那我还能体验到那种操控人的快感吗？那我继续玩下去的理由在哪里呢？我还不如废了这一局直接开始下一局。”
“那好吧，先不想了，明天我们继续任务吧，今天比较累了。”
承凡这才放下了，不过并不是因为诺这些解释，说实话，这些解释在承凡看来还是能挑出可以反驳的点，只要肯找，不过那样做只会使猜疑链越来越长，没有尽头，没有结果。
真正然承凡放下的其实是他的无能为力和他的平凡。无论这世界是真是假，无论自己的人生是被安排还是自己在书写，无论诺是不是一个“玩家”，他都没有办法探寻真相，他都没有办法去打破，他都没有办法去推翻。
有些真相，知道了可能会更加痛苦。“不能再想了。”承凡明明跟诺说不会再想了，结果思绪还是在漂，现在在心里重新告诫自己一遍，阻止自己继续思考下去，因为他知道这种命题最终很可能会回归到“人生有什么意义，活着有什么意义。”这类哲学问题上，然后结论估计又会是没意义，人不如死了算了。
承凡不想洗漱，甚至动都不想动了，只是把电视关掉，遥控器扔到沙发另一边，拖鞋随意地蹬开，袜子也没脱掉，就这样直接躺在了沙发上，过了会儿觉得不舒服，又把沙发靠枕放下来，歪歪扭扭的，当做枕头用。
呼吸逐渐平缓。
“人生本就没意义，人不如死了算了。呵呵，原来如此。”诺明白承凡在想些什么了，在承凡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又拿出了自己最爱的“英雄台词”时刻，声音故作深沉地说道：
“从十八楼跳下去
或走得更有创意
但是老实讲
我才不会有那么大的勇气。”
“嗯？”快睡着的承凡听到诺突然发骚，“你在说什么。”
“没事，歌词而已，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