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李自成者赏银五百两!”艾万年挥舞佩刀咆哮着,“抓住李自成,千刀万剐!”李自成回头啐了口唾沫:“呸!你他妈才只值五百两呢!”
李自成和赵胜在和官军战斗了大约三刻钟之后败退了。不是那种缓步后撤的诈败,而是真的全军逃命。第一是为了让戏演得更真,第二是因为闯营和二队真的就是这个水平,让他们保持队形缓缓撤退根本做不到。只能等刘宗敏和刘芳亮截住艾万年之后,再让这些败军重新整队。只有李过和李友各率精干人员交替掩护断后,且战且走。
虽然道路蜿蜒盘旋,但艾万年毫不在意。从刚才的战斗中,他已判断出闯兵的单兵素质颇不如曹镇老兵,结阵而战时尚有还手之力,在山道上混战绝非曹兵敌手,就算有埋伏也不要紧。
忽听三声三眼铳响,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大的炮响,艾万年大吃一惊,难道流寇有炮?他紧接着想到,窦庄是给关宁、蓟镇兵马铸造佛郎机炮的地方,李自成不会真的从那里搬了几门佛郎机炮来吧?
其实闯军的五门榆木炮只打伤了十来个官兵,其中一门还炸膛了。幸好这东西本来威力就不大,炮手又早知道它不靠谱,点着引信之后赶快跳到旁边的坑里,所以只炸伤了两个闯兵。
战果最大的一击就发生在离艾万年不远的地方,四散飞溅的铁砂、钉子、碎铁片、三眼铳的弹丸、石子、秤砣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伤了五个官军,其中一个脸上受了四五处伤。“炮弹”的威力太小,打不穿他的头骨,但是打瞎了他的一只眼睛,疼得他满地打滚,惨叫不已。
但是艾万年从这一炮也看出,射程这么近还没打死人,肯定不是官军制式的佛郎机,而是民间工匠粗制滥造的土炮。他大吼道:“趁他们装弹,快杀上去夺炮!”闯军拿起事先装填好的火铳,乒乒乓乓一顿射击,弓箭手也放箭,暂时压制了敌人。这里集结了闯营和二队所有的火器,声势倒也惊人,一时间山道上硝烟弥漫。
很显然,这种打法对官军的杀伤十分有限。由于硝烟的干扰,铳手和弓箭手们根本看不见敌人在哪,只能对着大概的方向随意射击,能射中什么也只能听天由命。闯营的铳手和弓箭手都训练不足,弹药和箭枝也不够,本来也没指望靠他们杀伤敌人,只是起到压制作用。官军也在放铳放箭还击,但是他们同样受硝烟干扰,闯兵又各有隐蔽物,所以官军也是瞎打。土炮、火铳、弓箭三板斧抡完,闯兵各自抄起兵刃,扑向了官军。
这种战斗并非是电视剧里那样小兵人自为战,大将在里面开无双,而是各自结成十几人的小队来战斗。艾万年十分吃惊,闯兵刀牌手和长枪手的配合十分默契,不亚于官兵,甚至有些像鸳鸯阵法。王瑾当初的确向援辽浙兵的残部请教过鸳鸯阵的训练和应用,并根据闯军的情况做了很大的变动,只使用刀牌手和长枪手两个兵种。鸳鸯阵还是颇有局限性的,用于大规模的会战,尤其是在平原上面对有强大的骑兵和炮兵的敌人时,并不是太好用。但现在是山地混战,这种参考鸳鸯阵设计出来的小队战术还是很合用的。
闯军的早期骨干是米脂的驿卒和绥德的军户,艾万年既然是米脂人,麾下兵卒中籍贯为米脂、绥德的自然也不少。双方系出同源,战法类似,口音相同,甚至有的人互相之间还沾亲带故。但是现在,狭路相逢勇者胜,谁也顾不上其他的,若不杀人只有被杀,都在竭尽全力用手中的武器给敌人放血。
闯军是以逸待劳用优势兵力打击敌人,自然士气高昂,但官兵同样毫不示弱。闯军的兵力数倍于官军,但是由于山道狭窄,实际上并不能形成很大的人数优势,变成了拼消耗。刘宗敏、刘芳亮两队集结了全军最好的铠甲和武器,要硬拼也不惧官军,可这样的打法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谷可成在道路上架设了拒马,防止官军突围,可官军似乎根本没有突围的打算。他们只是原地固守,一副要死拼到底的样子。
王瑾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在他眼中,曹文诏是个人物,而艾万年就是个龙套。他确实大意了,因为记得原本历史上李自成没费多大力气就消灭了艾万年,就没把艾万年放在眼里,却忽略了现在的闯军才成军几个月,离原时空那个纵横陕西,不亚于高迎祥的闯将还有很大的差距。
明末军制败坏是不假,但并不代表国家财政重点倾斜的部队中没有一些精兵,而且这帮家伙总能让闯军碰上。闯军的单兵素质照官军中的精锐差距不小,因为是小队作战,经过前段时间的训练,能抵消一部分劣势。再加上人数优势,现在闯军基本上和官军打成平手。
双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想短时间内击溃艾万年部已不可能,但刘成功部已经很近了,谷可成队的任务变成了阻击刘成功,官军奋力攻打,谷可成无法长期阻止他们,只能且战且退。
李自成和赵胜已经重新整顿了自己的队伍,但是并没有加入战斗。战场上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冲上去也只能增加拥挤和混乱。战斗并没有预想中顺利,一旦谷可成抵挡不住刘成功,让他与艾万年会合,闯军不仅无法吃掉对手,反而有可能遭到官兵的反击。
如果没有听王瑾的话把李文江队调走,或许谷可成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吃力。但现在谁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何况道路这样窄,就算摆上再多的人,接敌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山顶上令旗摇动,李文江、田见秀、袁宗第三队杀了出来。袁宗第的任务变成了咬刘成功的尾巴,尽量拖住他,但由于道路狭窄,官军二百人的断后部队就挡住了他们。
正午时分,西方响起了马蹄声,曹文诏的本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