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出生在安南,距离黄粱城可能有几百里那么远的一座城。
安南不是黄粱城,这里地广人稀。
人聚在一起做买卖的地方叫做墟,在墟附近住下了人就成了城。
安南没有城墙,安南只有此起彼伏的山。
安南有很多很多的山,所以安南有数不清的城。
今天出现,明天也许就消失了。
或许过段时间动物药材多起来,人们又在这里重聚了。
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徐臻的人从东海出发,葬在了安南的徐臻山下。
当时世界认为徐臻是最大的反派,他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战无不胜的部队。
但是他失败了,徐臻山前下起了大雨,泥石流和之后变成沼泽的安南让他的部队折损过半。他们疲乏饥饿,他们无路可退。
但是他们还是杀进了那时还不叫长安的长安,他们甚至赢了。
我们不该被像对待猪狗一样对待,我们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然后呢?
要怎么做呢?
徐臻沉默着,他被泥石流带走了。
但是他的信念还在,世间流传着他的信念。
胜利者们在长安绞尽脑汁,猜测着老大的下文。
他们得到了更好的生活,但是怎么样实现承诺呢?
他们太清楚了。
那些秉持着信念出发的人,他们战无不胜。
像从前的他们一样。
可是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他们做的太差了,甚至比之前的人更差。
世界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样乱。
人们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样愤怒,他们至死方休,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这个王朝非常短暂,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所有的人们举着各种各样的旗帜让大地又重归血腥涂炭的战场。
终结这一切的新生代在满目疮痍的乱世长大,他们的恐惧刻在了骨子里。
他们嘴上说着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悄然给各地改了地名:长安、安南、安城、安镇、安村、安县、安川、静川、静水、沉州......
他们真的很不安。
因为徐臻的信念从未死去,他会在某个时刻死灰复燃。
几百年过去了,安南还是徐臻倒下时那个样。
甚至更糟了。
安南有四大特产:以物易物、扁担、泥石流和小偷。
泥石流埋葬了徐臻。
徐臻还以颜色,给安南带来了人口,也带来了人均匪患的名声。
徐臻是一个小偷,他是偷了东西被发配到东海做苦力的。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名气的小偷了。
小偷们尊其为盗圣。
你看,我们小偷也能有大本事。
安南成了小偷们的朝圣地。
宁偷安南一块饼,不贪长安一块金。
这是技术认证!
不到安南非大盗。
这是行规,也是资历。
安南人民怎么说?
安南人民也很无奈。
我们没有钱,也不认钱,我们以物易物,真的,没东西偷了。
不,你有!
安南人民回到家里,发现房子要是没有被泥石流埋掉,那么它里面基本就是空的。
当然,不可能总是空的嘛。
有时候他们看见一群满脸喜悦的人叫喊着:“我成功啦!我在安南开张了!”
“抓小偷!”安南人民这样喊着。
见义勇为的群众一窝蜂冲进他的家:“这家真的还有东西偷!”
安南地产跌停。
他们用一根扁担把全副身家扛在肩上,终生只为寻找走出安南的方向而努力着。
如果有人从身后靠近,他们马上放下挑子变成战士。
好扁担,安南造!
梁羽生家里就有一副挑子,它静静的躺在门边,好像随时准备跑路。
“这是一副挑子,那根棍子叫做扁担。”梁妈见儿子盯着看。
“可是。”
“嗯?”
“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吗?哎,我也不懂。”梁妈手里晃着一根擀面杖拍击着手心,好像有些扭捏。“这就是一个小摊了。”
“耶?”
“你不是喜欢小摊上的。额,我也可以做的吧?”
“不是很想吃的样子。那里在发光。”
“是磨的啦。”
“锵锵锵锵那样磨的吗?”梁羽生做了个磨刀的动作。
梁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又感觉自己可能说不明白的样子,干脆挑起了担子。
“是肩膀,走路就会晃啊晃啊,这里就会比较亮吧?谁!”
梁爸笑了好久,眼泪都飙出来了。
“做饭。”
“担担面啊。喂!你的擀面杖。”
“担担面是什么啊?”梁羽生问爸爸。
“绝活。”梁斑斓抓着擀面杖乱甩,花里胡哨。“那味道,几百米外的小偷都会饿醒。”
林玲夺过了擀面杖。
“就是一碗面。”
到底是什么啊?梁羽生很难理解绝活小偷饿醒一碗面。
他终于吃到了堪称绝活的一碗面。
他哭了。
鼻涕都收不住了。
他太委屈了。
鼻涕滴进了碗里。
“啊!啊!啊!”梁羽生简直想死。
梁妈倒掉了那碗面,又做了一碗。
“黄粱城的面粉,太细了一些。不是不好,就是很不喜欢。”
“是不习惯。”
“嗯。”
“么!”
“干什么啊你!”
“摆个摊吧,把安南风味发扬光大。一家变两家,两家变四家。那副挑子就别挑出去了。”
梁爸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又笑了起来。
妻子脸色不太好看,梁斑斓正色嗯嗯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但是比她拿着扁担转身找人的时候那股狠劲,差远了。
糟了,梁爸没忍住捂着嘴笑喷了。
“爸爸也流鼻涕了!哈哈哈哈哈!”
“谁教你这样笑的!不要拍凳子!”梁斑斓抹掉了鼻孔出来的面条,恶狠狠的教育儿子。
“哈哈哈哈哈!”他又捂着肚子拍着凳子了。
“你能不能先转过去?”
林玲背过身去。
“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了!”梁斑斓咆哮了一声。
林玲转过头看着他歪了歪脑袋。
“没事了。”梁斑斓走过去抚着儿子的背。
“怎么了?”
“不能拍着凳子笑,爸爸刚才差点就笑死了。”
梁羽生手指抠了抠鼻尖,有点茫然。
“嗨哟,好累,肚子好痛啊。”他缓了一下。“这个面......有......毒毒毒毒毒毒......”
然后他倒在了地上。
“爸爸!”
林玲收了碗在院子里洗着,心里想着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剧情已经发展到梁羽生扶着梁斑斓从里屋跨过门槛了。
“别洗了。”
“别闹。”
“真的,好痛啊。”
“真的真的,爸爸要死啦!”
“你看我脑门这些汗。”
林玲看着他。
“真的有毒啊?我就觉得面粉不对!”她赶紧擦干了手扶着丈夫出去了。
“怎么了?”一个路过的城管扛起他。
“滚啊!哦哟!”梁斑斓被放了下来。
“人类是使用工具的!车啊!”
怀集堂,几个医生轮番坐诊的时候梁斑斓冲去茅厕了。
“是那个了。”
“盐水、蜂蜜、还有辣的味道重的都不能吃了,喝粥,再开三味......”
“有毒的,那个方子,食疗就可以了.....”
梁羽生和任得班斗鸡眼了半天。
“哦!”梁羽生想起来了。“你是那个!”
梁羽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说马屁精。
“任得班。喝水。阿姨,喝水。”
“嗯?”梁羽生的眼睛亮了。
“蜂蜜水。”
......
“你好像懂很多的样子啊。”
“都是听来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