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菱亦好言劝着了黎华、石枫追向大队,朝交城赶去。
远远看着,便能见交城兀自冒着红光,十分异常。到了交城,果见交城大变,当初那块接天连地的绿色光幕如今红瘆瘆的,似乎下一秒便能滴出血来,让人望之冷不禁全身发凉,不舒服得很!偏那天幕上,不管早上晚上,血云层层,更是将这交城烘托得诡异非常。
好在这里的都是修道之人,心性坚定不说,就是胆子也是奇大,心中虽有隐忧,面上却是坦然不惧。
众人皆忙着安营扎寨,黎华却挑了块高石,踩在上面看四周风景。
冷烨与石枫交代了句,便坐在账内闭目修炼,诸事不问,还不吃不喝不睡。石枫知他心中难过,只得接过担子,安排众人扎帐篷,设置防线,忙得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幸好第二日温长老、樊篱亦带了人来交城驰援,他这才稍稍喘了口气,虽说事还是他去做,但好歹无需事事考量,只需听吩咐了,又有人能去北冥、玄幻协商了,不需他几头跑了。
樊篱走进冷烨帐篷,见他仍闭目端坐,不觉摇了摇头,却偏笑着打趣道:“怎么,这是要与石头较劲,修成一块冰块?”
冷烨听得声音,见是师傅来了,终再绷不住,爬将过去,跪在樊篱面前,哽咽道:“师傅,我……”
终,还是说不出口来!可,他就是做了这样的事。
樊篱却是冷了脸,冷烨知道自己行为不当,不敢再造次,终从地上起来,肃然站在一旁。樊篱这才开口道:“她不是没事吗?就这就受不了,往下,一日不知要有多少人亡,你又该如何?”
冷烨不作声。道理他如何不明白?可是亲自去做,又怎是一回事!想师妹身世本就可怜,如今却还要她遭这般摩搓,生死是小,只是心中,不知该痛成什么样子!
只是师傅历来将师妹当作女儿一般,师妹出事,她如何不伤?如今诸事繁多,她且要撑着来安慰他,他哪里还敢痴于愧疚,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协助师傅处理手中之事。
对于此次大战,人界诸位掌事大能皆不看好。本着修道大义,虽将宗门家族精干弟子派遣了出来以对强敌,却也都在安排藏匿之事,希望能够保留一丝传承。
温长老带着樊篱过来,宗门内留了冷长老、石长老主理藏匿事宜。其余各宗各门各家亦如此。
寻常百姓,虽收得了道门信息,可是奈何又逃到哪里去呢?有那脑子灵活的,纷纷寻求各道门庇护,只是他们本就抽调了大批精英前去抗敌,门内事物暂且还忙不赢,哪里有空理会。
一时间,人界大地上,皆是惶惶,人心不安,盲目奔袭者不少,哀嚎遍野。
待得夜深人静,温长老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温菱忙捧上一盏茶给他漱漱口,安安神。从宗内出来之前,阮城、阮域、落瑶皆不见了踪影,今日在玄幻宗又未打探到任何消息,温长老心中不安,此时见了孙女,不由又想起此事,略略喝了口水,便连连长叹起来。
“爷爷,天有道,不会坐看我们人界被妖魔鬼灭绝的,您还是不要过度忧心了,注意自个儿身体。”温菱向来体贴细心,自是软声安慰。
“爷爷活了这一辈子,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本心,这一生也算逍遥肆意,哪怕明日赴死,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只是你,那阮域绝非良人,切莫执迷不悟才是。”
温菱不料爷爷竟是为这事担忧,心中又愧又羞,强自镇定,狡笑着安慰道:“爷爷你真是老糊涂了,人家已经娶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温长老听得她如是说,心中顿时宽慰不少,却不免还是有着一丝顾虑,“我看他未必肯罢休,只怕再相见,便要执剑相对了。生死存亡,那是一丝心软也是不能有的,不然,……”
他不想说下去了,阮城向来手黑,阮域虽未曾有狠手,但在大刺激下,谁能料到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实在是让人忧心。此时,若还是存想着善意、爱意,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可能!”温菱明白爷爷未说出话的意思,想也未想便脱口不同意。见爷爷脸色大变,面有哀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妥,忙转圜道:“我知道了。”
温长老很想再提提石枫的事,但见她这般,只怕还是没放下,只得长叹一声,将此事延后再说。
虽已夜深,交城里却并不黑漆,反而红光灼灼,不说亮堂得很,但是视物是没什么阻碍的。
各营地皆有守夜巡守之人,来来往往,又偶见人语,倒是将此前那般诡异死寂之气驱赶了几分。
黎华仍站在那高石上,只是此时他周身道力外溢,缭绕全身,可神奇的是,道力灼灼却只能隐约见其光亮,如天上皎星一般,点点闪闪,与旁人破境十分不同。
温长老、樊篱等感知到异样,都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瞧见黎华在破镜,温长老大喜不已,当即赞道:“好!天不绝我清辉!”
樊篱亦是欢喜,黎华虽不是她徒弟,但是她也是很喜欢的。以他的心智,倒也完全当得起清辉这把担子!
温长老安排了冷烨、石枫两人为他守着,又叮嘱了守夜之人用心照看,这才一脸欣喜地回自己的帐篷去。
石枫见黎华这就要破境了,心里那个酸啊,这家伙,算起来还比他们小呢,此前大家修为差不多,也就勉强搪塞过去了,如今他却这般逆袭而上,这可叫人怎么活呢!
“前几天我听我爷爷说他谋划的那些事,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你信吗?”石枫啧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冷烨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闪闪的细微光亮,凝神感知着黎华周身的道力流动,根本就没空搭理石枫。
石枫对他的不言不语早就习以为常了,便又接着唠叨道:“我原以为占着年龄优势,这宗主怕是你的了。没想到啊,他还是抢先了一步!不过也好,这宗门事物那么多,都丢给他,我们俩游历游历,闭关闭关,当真惬意!”
石枫憧憬着未来的好日子,越想越兴奋,正要与冷烨好好计划计划时,熟料这家伙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势亦开始准备破境起来。
“这……这……”石枫怒了,一脚将旁边的石块踢了个细碎,嚷嚷道,“老子当初怎么没医死你们俩,让你们一个个到我面前显摆!”
如今他哪里还坐得住,将二人轮番细致观察感知了许久,却仍感知不出渺君奥义,倒是越来越气,越来越浮躁,不免又骂骂咧咧起来。
温菱心中存着事,一夜未眠,见外面红光渐淡,想来天渐渐亮了,便整衣出来。果见天光熹微,在这柔和的蓝光下,那寒瘆人的红光终于柔和了些,没那么刺人。见石枫守着黎华、冷烨二人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着,不觉好笑,想起自己,每每瞧见采薇比自己先突破,亦是如此!
不觉走上前去,劝道:“何必呢!”
石枫见她过来,不知她这是何意,嘴里随意分辩道:“他们时运正好,我若不多骂几句,老天也会妒忌的!万一把这好运气收走了,可怎么办?”
温菱被他这话说得实在无语,不觉笑了起来,转而却长叹道:“我以前总是羡慕采薇,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只知道修炼修炼,却偏运气还不错。可就在几日前,却突然发现,她不说,不代表不明不白,不苦不痛。她只是不说罢了。”
“哎——”石枫长叹一声,安慰道:“你放心,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哼!你还是当心你自己吧!”温菱却突地翻了个白眼,听得温长老帐篷内有动静,转身朝那去了!
“这……”石枫实在无语,这也太霸蛮了点吧,好歹同门一场,担心一下都不行吗?
温长老起来,见冷烨竟然也在破境,更是欣喜起来,便哪里都不去了,让温菱搬了把椅子,坐在不远处,亲自为他俩坐镇。
其余修道之人听得清辉一日里两人破境渺君,俱是稀奇,但凡手里没事的,都跑来围观,以期得到一丝提示。
石枫哪里能让这些人近身,早让清辉弟子围成了一堵肉墙,将众人挡在十数米之外。自己亦在圈内巡逻着。
温长老先前还是看看冷烨,又看看黎华,看看黎华,又看看冷烨,就如看着自己的心头宝贝一般,爱不释手。但是后来,却凝神只盯着黎华了,待黎华收力睁眼,他心中已有了答案,欣喜之情简直就要破腔而出,一时没忍住,眼泪竟哗哗流了出来,笑得稀里哗啦的。
温菱不解,问道:“爷爷,你这是怎么?”
无论是黎华还是冷烨,这二人修道向来稳妥不冒进,基础扎实,如今既是主动破镜,而且看他们周身力量情况,当是最稳妥不过,一定可成功的。可,爷爷这却是怎么了?
温长老却没理了她,见黎华睁眼,忙招呼他过来,亲密地拉着去帐篷了,将她撂在了原地。
这让温菱更加诧异起来。本想去听墙角的,但想着如今这四周还有许多其他宗门之人,爷爷竟然拉着黎华进帐,想来是不愿别人知道的。便抑制住了好奇,只在帐篷五米外守着,不让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