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见责,再不敢出声,黎华见樊篱看向这边,便上前行礼。罗沅心情本是十分好,但听樊篱接连两次斥责采薇“大小姐”做派,指责她“哭哭啼啼”的行径,心中顿时十分忐忑,惧怕不已。
见黎华上前见礼,少不得跟着一道。只心中如十五个吊篮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幸好樊篱不过瞥了他一眼,并未难为他。
姒晨与黎华又向樊篱汇报了些近日宗门内外事物,便已是夜深之时,三人仍回马车休息。
回到马车,采薇脸面朝车壁,倒靠在车厢上。虽未出声,但是肩膀不时微微颤抖,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
罗沅见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黎华倒是淡定,悠悠叹了口气,劝道:“师妹,这里土质有问题,你就是撒再多的水,也浇不出花来!”
采薇没忍住,顿时破涕为笑,抬腿踹了他一脚。黎华抱脚喊疼,见她瞪来,又连忙赞道:“化悲愤为力量!不错,不错!终于找对方向了。”
罗沅见他二人亲昵异常,心中羡慕又酸楚,眼睛都不知往哪放才是,只得装睡。却又哪里睡得着,思前想后,倒是懊悔一时冲动与黎华结义,如今倒好,连偷偷的想念也不成了。
“真的不是我!无涯,相信我好吗?”
迷迷糊糊中听得人声,采薇不觉微微掀开了马车帘子,却见是风无涯和上官无垠二人,顿时吓得睡意全无,脑子立即清醒过来。见上官无垠偏生如脑后长了眼睛般回头将她逮个正着,采薇暗叹,近日时运可真背!
上官无垠见了采薇,顿时大喜,忙追上前去拦住风无涯:“无涯,就是清辉宗的采薇捣的鬼,她如今也在这,我们可以对质!”
说罢当着风无涯的面掀开车帘,却只见罗沅黎华二人,风无涯咧嘴浅笑,心情似乎不错。上官无垠见车内无人,惊疑了片刻后,却也不慌,放开感知,不过几息间,便跳身踏上石屋将躲在石屋后的采薇逼了出来。
采薇很是郁闷,没想到她都躲到交城了,都能碰见他!
上官无垠正自得意,未料一把剑突然朝他刺来,吓了他一大跳,他反应倒快,连连后退闪避,只是那剑灵动得很,如一道银蛇灼灼而来,他终被刺中右肩,顿时流血不止。
看清来人是樊篱,上官无垠将怒火狠狠地压了压,皮笑肉不笑地责问道:“樊主管这是何意?”
樊篱却不看他,睨向风无涯冷笑道:“风使这是何意?”
采薇见师傅来了,没有轻松反而更是担忧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风无涯。风无涯神色轻松自在,抱手盈盈笑道:“上官兄说你这小徒弟坑了他。”
樊篱嗤笑:“你们俩知道自己多少岁了吗?”
上官无垠面上顿时挂不住了,但想着此去的险峻,便强撑着辩解道:“此事确实是她做的,与我无关。”
采薇哪里能认,忙辩解道:“是你让我去求水使的,自然是你承诺的,怎能得救后便反污蔑我呢?”
上官无垠顿时急了,却又辩驳不得,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气冲冲指着采薇却说不出话来。
“撒谎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风无涯神色未改。
“我可以为她作证。”黎华从车内下来,向风无涯作证道。
风无涯偏头嗤笑,微一抬手,黎华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被袭滚而来的光球笼住了,光球困着黎华悠悠浮在空中,光球内黎华早已失去意识。
“你……你想干什么?”采薇急了,想救他,可才稍稍靠近,便被光球的道力逼了回来,只得问向风无涯。
樊篱凝眉看着光球,没有吭声,一只手将采薇拽了回来,护她在身后。
“我提醒提醒你,右手。”
采薇顿时将右手背在身后,似乎那右手上的确有什么似的。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风无涯,心中犹豫,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
樊篱见她犹豫,忙暗暗提醒道:“无论怎样,都不能承认。上官无垠都这般畏惧,不会是什么好事。”
“怎么,觉得能抵赖过去?是要你师傅背锅还是宗门呢?”风无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神色有些不耐,威胁之意十分明显了。
樊篱怒了,拔剑指向风无涯斥责道:“风使,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了。这般威吓后辈,怕是不妥吧?况且,你欠的,可不少!”
风无涯却不接话,只看着采薇,等着她回答。采薇实在左右为难,她自然明白上官无垠宁愿不要脸面也要抵赖出去只怕这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可若她只一味推托,风无涯未必找不出破绽,到那时,师傅和宗门若受她连累,又如何是好?
樊篱见他只一味逼迫采薇,彻底火了,再顾不得其他,挥剑就要刺去。采薇大惊,忙死死抱住,连连承认道:“是,是我,我认。”
樊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呆立了片刻,这才反应了过来,将她一把推到身后,冷声喝道:“如今翅膀硬了,想飞了?”
说罢又转向风无涯道:“所谓师傅、宗门,自是为弟子遮风挡雨的!不然要它何用!说起来,我还从未有机会请教过风使,今日倒是个机会!”
上官无垠见事情闹成这样,心中欢喜,却偏装和事佬劝道:“何必如此呢,大家……”
话未说完,便被樊篱一剑劈晕过去,如一个沙袋一般砸了开去。
风无涯抱着手,低头浅笑,可空中的光球却兀的光芒大盛起来,昏迷的黎华面色痛楚扭曲。樊篱见此,火气完全上来了,收剑拿琴,急急而发,可是道力距离风无涯还有数米便被一层光晕挡了。
风无涯仍未动手!
樊篱神色严峻,却更是倔强起来,扶琴又要强攻,却被采薇死死抱住了手:“师傅!不要,不要啊!采薇已连累您至此,不能再害您了!”
一旦真的动起手来,不要说是否真能从风无涯手下讨得半分便宜,就是交城,这辈子是肯定出不去了!
怎么能够这样!娇艳如春日之花的师傅,怎么能够在这荒凉之地孤独垂老?
樊篱见她如此,大急,想她一贯聪明这个时候怎这般犯糊涂,怒斥道:“啰嗦什么,不过是条命的事!你让开!”
“不!师傅,这事是我做的,我撒谎说能解禁制骗了水使将鬼女的囚笼打开,又将这事栽到上官无垠的头上。师傅,是我错了!我不值得您这般为我!住手吧!”
樊篱惊诧不已,未料她竟真做出这等事,但细想一回,顿时明白了其中门道,水使不愿打开囚笼定然是有原因的,这错,必在上官无垠身上。既是采薇答应,水使却没有点破,风无涯也没有追究,想来他们心中俱是明白。
可是为何,到了这里,风无涯又突然不肯放过她了?
长叹一声,拍了拍采薇的手,樊篱收了琴,对风无涯道:“此事原不是她的错,你既已心知,为何如今又捉着她不放了?难道是后悔了?”
“我如何做事,不需要你管。”风无涯伸手,叫采薇过来。樊篱只是不肯,死死拽着她,怎么都不肯让她过去。
采薇不觉又要落泪,却又不敢,只得强忍了回去,哽咽劝道:“师傅,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说罢,毅然决然地将樊篱的手掰开,朝风无涯走去,恨恨道:“此事与黎华毫无关系,你放了他!”
“无关?”风无涯嗤笑,可见采薇神情决绝,怕逼过头不好玩了,“呵呵”两声后,还是将黎华放了出来。
黎华从空中掉落,采薇要去扶,却被风无涯一把拽住了,被拖着临空朝绿光飞去,采薇回头,见樊篱将黎华接住了,这才放下心来。转头有气无力问向风无涯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鬼界。”
采薇震惊!这才明白上官无垠为何那般不要脸耍无赖!
不说鬼界与人界有多么的不同,就单说到了鬼界无法调动天地道力这一点,就能够呛死所有修道者了。
风无涯这是在人界活得不耐烦,终等不了她修炼有成手刃他了,要去鬼界找死?
不,不,罗沅说北冥宗要调查入交城调查,他是有目的的。只是,他就一点儿都不怕死吗?
眼见着就要到绿光区域了,采薇心一横,将恐惧和不安统统死死压住,脑子终于能想点别的事情了,忙堆笑对风无涯央求道:“风使,您这么厉害,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可好?”
“我是很厉害,帮你也没问题,只是你怎么还?”胆子不小,竟然敢开口找他帮忙!
采薇见他没有一口拒绝,知道有希望,脑子亦格外灵活起来,巧笑讨好道:“欠你的也多了,不差这一回。”
风无涯心情似乎极好,竟然连她这般歪理都点头道是。得知采薇是想让他设法将樊篱
调出交城,不过微抬了抬右手,弹出一颗小光球,速度丝毫未减地带着采薇撞进绿光。
进入那绿光中,开始时倒没什么感觉,只是憋闷了些。一个时辰后,却觉这些光刺得人生痛,初初还能忍受,渐渐却越来越痛,难以忍受了。可采薇不是个服输的人,琢磨着已飞了几个时辰了,应当是快了,便咬牙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