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再次醒来,窗外透进的阳光已泛着金黄了。她竟说得这么晚!皱了皱眉,却又想着自己不过偶尔为之,似乎也没什么,修炼之事并不急在这一会。
在殿内转了圈,没有找到冷烨,便出了殿门,这峰顶本来也不大,不多久便找到了正在练刀的冷烨。
冷烨选的这个地方,呃,真是让采薇有些捉急,是后山突出的一块平整之地,地势比宫殿稍高,面积不大,也就采薇半间卧室那么大。可是这地三面悬空,底下可是深不见底。
但是这地方也真好,此时太阳只露着半张脸,醉得意兴阑珊,这融融白雪披着红霞,景不醉人人也自醉了,而更有一黑衣少年,持着凛凛大刀,临风而舞,出尘绝世。
美!
采薇又要流口水了,见冷烨瞥来,连忙一袖手擦了那莫须有的口水。
冷烨见采薇过来,却也并未停下练功,直到了那太阳完全落下,他这才停下来,把大刀收拾好仍背在背后,走近来言道:“肚子饿了?我这就去做饭。”
说着便朝宫门走去。
“不是,不是,我不是饿了。”采薇一脸窘相的追上前去解释。
“我饿了。”
这三个字把采薇惊呆了,自家师兄这也太无情了吧。
冷烨脚下并未有停滞,径直去了厨房,又开始自顾自忙碌起来,并不允许采薇插手。
“师兄,我就是想问问你,我每天应该做些什么。”采薇见冷烨是没开口的打算了,师傅呢又忙得很,而且要么是不敢直视的女王范,要么是不想遇见的调戏样,所以鼓起了勇气问了出来。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冷烨并不在意。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怎么去做,才能更好地去修炼。”采薇只得再好好解释一番。
冷烨一顿,面上闪过一丝赧色,言道:“我是晨起吐纳,早饭后修炼功法,下午练刀,晚饭后再修炼一会。”
采薇一副豁然的神色,这才明白为什么师兄说明早鸡鸣时分宫门口见,原来是要带她修炼呀。
一时看向冷烨的眼神就更充满暖意了。
“怎么样,这么帅,娶回家吧?”
突然一个声音出来,采薇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滚落了下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一惊,却发现了自家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在餐桌前了。
原来不是她自言自语,真是吓死个人。
采薇忙起身弯腰恭敬拜道:“师傅。”
不知道是樊篱总能把握好时间踩在饭点到,还是冷烨总能算出她师傅什么时候出现,这樊篱才坐下,冷烨的饭菜也就上来了。
又是恭恭敬敬行礼道:“师傅。”
“吃饭吧。”见冷烨又是如此毕恭毕敬的样子,樊篱的脸微微抽了抽,兴奋的神色便有些暗淡了,现出冷冽女王的样子。
这个徒弟也太无趣了些。
无声饭毕,樊篱起身正准备回房,冷烨却开口了:“师傅,小师妹以后用什么武器呢?”
“自然和我一样用琴呀!”樊篱一脸的“这用得着你操心吗”的不屑,不过她的情商还是够够的,立马知道了冷烨的意思,便补充道:“练琴确实还早了点,那就先练两年剑吧,藏书阁里有很多剑法,你明日就带着师妹去挑挑,顺便再去武器库给她弄把剑。”
“是。”冷烨恭敬答道。
樊篱却诡笑着折了回来,拍着冷烨的肩膀,摆出一副长辈慈祥的神色,语重心长说道:“嗯,你这师兄当得不错,再接再厉,师妹就是你的了。”
只一瞬,冷烨的脸便涨红了,下一秒便见了他席地而坐,摆出修炼的姿态。
“......”采薇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师兄,又看了看她的师傅,话她听懂了,可这事,她完全没看明白!
樊篱却只是轻轻一笑,便绝尘而去,隐隐可听歌声渺渺,心情不错!
冷烨这边情况则很不好,额上不断冒出细细的汗珠,一层一层,结成豆大的水珠簌簌掉落。唇边亦是溢有血痕,映着惨白的脸,看着可怖!
采薇更迷惑了!师傅这是下黑手伤了师兄所以特别高兴?
冷烨调理了一阵,略有好转,却什么也没有说,起身便也回房去了。
采薇仍呆立原地,十分苦恼:这二人的世界,她怎么就瞧不明白呢?
第二日,卯时初刻,采薇便从她房门出来,果见了冷烨已经在宫门口吐纳了,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赧色。
便就要席地而坐时,冷烨却起身站了起来,转身走了。采薇只得跟在后面。
冷烨走到了山的东面,择了块地,面东而坐,便自顾自修炼起来。
采薇照样血样,也就择了块地面东而吐纳修炼,并不敢离冷烨太近,怕惹他不快。
清晨的风有些冷冽,但是清新,照着师傅所说的方式这才运行了几周,竟觉得她的身体似乎也清新了不少。——那日修炼了一晚,采薇也无任何的发现,无任何收获。
兴奋、激动,都被压了下来,面无古波,继续吐纳。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一丝的细小光芒在周身萦绕,然后钻进体内。确认她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却又分明能够看到这些细小的光芒。采薇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窥灵,窥灵,她似乎有些明白什么是窥灵了!
“师兄,我——”采薇兴奋得有些抑制不住,便跳了起来。
却见冷烨此时却是站直着身体,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
采薇顺着冷烨的视角看去,地平线上,太阳正冒出一丝头顶,东边天际隐约里有几道霞光,天青色回荡天地,天,似乎在咫尺之间,伸手,似乎便能摩天;地,就在脚下,芸芸众生如蝼蚁,踏脚,似乎便能裂山摇地。
采薇不禁微微张了嘴,眼睛里现出不可思议地神色。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道在虚无,道又在眼中,又在心中。”冷烨却浑然未管了采薇,只是自顾自嘀咕着,“我便是道,道便是我。可,我又是谁?谁又是我?......”
“师兄,师兄.....”采薇听他嘀咕,却一句也没有听懂,一时害怕,师兄不会是魔障了吧,便忙近前轻呼了几声。
采薇分明瞧见了冷烨转过脸时,眼眸里闪着红色异芒,煞是恐怖,吓得她连退了几步。
那红芒却也只是一瞬,便也就不见了,面前又是眸色冷凝的师兄了。
“怎么了?”冷烨有些后知后觉。
“没,没什么......”采薇一下忘记了她本来是要做什么了,“哦,对了,对了,就是想请教师兄如何修道。”
采薇一拍脑袋,虽然想起了,但是转瞬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道?”冷烨嘴角微微上扬,竟然笑了!“我还没有摸到道的门呢。窥灵初筑都不过聚集凝练世间道力罢了,聚集、散出、甚至透支,再聚集散出,不断循环以锻造自身的身体成为一个理想的道力容器,能够容纳得越多,突破固元期才会水到渠成。”
“到了固元,就是问道本身了,可是我,还没什么进展呢!”冷烨沉沉叹了口气,面上失落之情满溢。
“师兄你已经很厉害了,连师傅都夸赞你呢,又何必因为一时的难处就妄自菲薄呢。”采薇看出了冷烨的不同往日,情绪似乎波动得厉害,采薇有些担心。
冷烨没有作声,又转向了东面,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半张脸,东边天际已经是一片绚烂的红霞,天地亦不再是天青色的天下,霞光万道下,世界美得很缤纷。
“眼界和心境比一昧苦修重要。”冷烨又囔囔道,“所以清晖宗才会踞群山之上修宗址,日出日落,天地循环,道就在眼底。”
“日出日落,天地循环,道,就在眼底。”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冷长老时时教导冷烨的原话,以前有些不明白,今日他倒似乎有些理解了。
便席地而坐,又继续开始修炼起来。
采薇愕然,她完全被无视晾在一边呀。不过师兄修道如此执着,她岂能落后?采薇便也继续修炼起来。
心静,便觉得天地宽广,天地宽广,便发现了力量的无穷。
辰时末刻,采薇被冷烨叫了醒来。
“修炼讲究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说着便朝宫门去了,采薇虽说被强行中止有些难受,但是知道冷烨是好意,便也就跟着回屋内去了。
二人草草弄了些早餐吃了,便出门去。樊篱是不在家里吃早餐的,她很忙,很早便要去暗影部。
冷烨一声不吭在前面走着,采薇一声不吭在后面跟着,俩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采薇知道冷烨这是要带她去藏书阁和兵器库。
清晖宗真的很大,在这晴好天气里,只见了连绵一方的山峰里都隐约有着殿堂楼宇,行走在这些险峻高耸的峰顶之间,颇有俯视清晖的感觉,这就是暗影的地位?
二人以不慢的速度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这才瞧见了“藏书大殿”四个字。往旁边一看,“兵器库”竟就立在旁边,采薇的心没来由松了口气。
不过,采薇还是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在这里守候的弟子不少,可是身上都是天青色的衣服,看着——真的很仙很清爽。再看看她和冷烨,从头到脚黑漆漆的。
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似乎她所得到的宗服以及师兄师傅们成天穿的,都是黑漆漆。
虽说对黑漆漆有些不满意,但是对于暗影她还是自豪的。
朝掌事的弟子说明了来意,又拿出了证明身份的名牌登记,二人也就被放了进来,更有一个弟子引着他们到了专门存放剑法的位置。
采薇突然甚是庆幸,还好没有随温菱去礼部,不然真会闷死她。
当然,如果她知道修道在心,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清晖宗果然是一流大宗门,光剑法就有上百种之多。瞧着这堆得几面墙高的宗卷,采薇摩拳擦掌便扎了进去,一一翻去。
冷烨自是找她感兴趣的东西翻看去了。
日西落东升,交替了几回,采薇思量了几回,这才终于选好她初练什么剑法。计量着她在这里有几日时间,以为冷烨定然已经回幽寒宫了,却没想到才出了大门便瞧见冷烨旁若无人的在练刀。
采薇心内猛然涌起一股暖意。
在旁边的兵器库倒是没花多久时间,便挑了把顺眼顺手的剑,待二人回到幽寒宫时,樊篱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二人躬身行礼后,冷烨又自去忙碌了。
“哎呀,我还以为你们俩抛弃我私奔了呢,这几天都没见到人影。”樊篱凉凉地说道。
冷烨却似乎完全没听见,继续做着手里的事,面上无丝毫的变化。
“师傅,我们......”采薇急了,正待要解释,却发现樊篱正凝神看着冷烨,丝毫没搭理她,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小子不错嘛,才几天时间,道心增长不错。果真不愧是冷刑天的儿子!”樊篱脸上有淡淡的喜悦,又转向采薇言道,“小徒弟,你可得努力了,可别丢了师傅的脸。”
采薇这才明白,原来师傅一直以来不过在磨砺师兄的道心罢了。真是用心良苦啊!又听到后面的话,顿感压力山大呀!师傅这是为师兄骄傲后,提醒她不要砸招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