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艇的速度果然如克劳迪娅所说，等贺白终于感觉到飞空艇在一点点接近地面时，天空中已经布满了繁星。
“这萨诺顿还挺有特色。”贺白趴在护栏上，“跟个烧糊的煎饼似的。”
萨诺顿静静地伫立在夜幕之中，从空中看去，它形似一个不规整的圆形。圆形外围灯火辉煌，各色的灯光从层层楼宇中穿透而出，将周围照得一片五彩斑斓。
然而越往中心，灯光的颜色就越单调，到最后只剩下了淡淡的橘色光芒。这样微弱的光芒在周边彩灯的映照下显得微不足道，在中心的某些地方，甚至是一片黑暗。
飞空艇缓缓驶向外围区西边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般的建筑，建筑周围还能看见来来往往的各式飞空艇。
“萨诺顿原本是无光区的名字，那里曾经是一个小村庄。”克劳迪娅淡淡道，“后来帝国占领了这里，不少贵族迁移过来，随着一代代的改建，有钱人和能把握机会的人慢慢聚到了外面，没钱和倒霉的家伙们则留在了原地。”
“久而久之，萨诺顿就成了这样。外围是永不暗淡的不夜城，中心却成了破旧拥挤的无光区。”
“看你这一脸便秘的表情，实地调查多半是和无光区有关吧？”贺白一边欣赏着在他原本世界欣赏不到的景色，一边随口说道。
“没错。顺带一提，希望你下次可以换个形容词。”
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得克劳迪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贺白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克劳迪娅她现在看上去其实更像死了七八天突然从棺材里坐起来的女鬼……
两人交谈之时，飞空艇便已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地上。克劳迪娅和贺白走下飞空艇，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在此时围了过来。
他们向贺白二人微微鞠了一躬，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是萨诺顿飞艇总站的检票员，请你们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
迪米斯离开驾驶室，将三个手掌大小的三角形徽章递了过去。
其中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将徽章放到自己手里的透明盒子里，盒子散发出幽幽的蓝光，随即了亮起一个同样颜色的符号。
“欢迎你们，旅客。”穿着制服的人将徽章还给迪米斯，“如果你们想在萨诺顿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请记得远离没有光的地方。”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忠告后，检票员再次向贺白等人弯腰示意，接着便走向了下一架飞空艇。
“调查明天开始，今天我们直接去旅店休息。”克劳迪娅拿着一个仪器在贺白身上扫了一遍，“从现在起，你不准离开我或者迪米斯的视线，直到我研究清……搞清楚你的真实身份为止。”
“哦没问题！我之后的衣食住行声色犬马就全拜托你了啊大款！”
克劳迪娅对贺白的无耻早已见怪不怪，她手中的仪器发出滴滴两声，克劳迪娅见状收起仪器，对贺白说：“看来暂时没问题了，走吧。”
“从刚才我就想问，你这个仪器是干嘛的？”贺白和克劳迪娅并肩而行，迪米斯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检测你身体里的源能浓度。你不会以为泡了百分之九十五纯度的液态源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吧？”
“我靠那你怎么不早点检查？”
“检查不了。你刚从转化槽里出来的时候实验室里的检测仪直接炸了。说实话我带上你的主要原因是怕你突然死在观星塔里，血肉飞一地不好清理。”
那死外面就没问题了吗！
贺白带着些微的侥幸问克劳迪娅：“那我现在还活着，说明源能浓度已经正常了吧？”
克劳迪娅表情不变地回答道：“不，完全没有。刚刚检测仪滴滴两声是报错，说明浓度读数依旧处于爆表状态。”
行吧，自己这穿越不仅没钱没外挂，甚至连命都快没了……
“你好像不是很担心？”克劳迪娅看向贺白。
贺白无所谓地耸耸肩：“担心啊，命都要没了怎么不担心？但是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随时可以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是必备技能好不好。”
其实贺白不太担心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是死了穿越过来的，万一死了还能穿回去呢？贺白的脑洞里藏着这样的想法。
当然贺白是绝不可能主动去尝试这个想法的正确性，毕竟出现差错的后果可不是他能承担的。
“心理医生？”克劳迪娅却是注意到了贺白话中另一点，“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刚想起来的。”贺白解释道，克劳迪娅对心理医生这个词不陌生倒是让他有点惊讶。
克劳迪娅点点头，没有多问，贺白正好也不想多说。既然自己身上的问题一时半会多半解决不了，那还不如趁机享受一下现在。贺白这么想着，开始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
外围区的繁华超乎贺白想象，叫卖声，揽客声，嬉闹声在街道四周络绎不绝，食物的香气与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地面在灯光的照耀下变成了彩色，马车从彩色里奔驰而过，衣着各异的人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贺白觉得这里的氛围有点熟悉。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他在哪感受到过这种氛围。
就在他读大学时经常和室友光顾的夜市一条街……
贺白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下榻的旅店，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三人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贺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虽然之前自己嘴上说着不在意身体的情况，但他还是有着不小的担忧。而且……
迪米斯就躺在离他三米不到的另一个床上。
我为毛要和这个毫无存在感的肌肉猛男住一起啊！
贺白叹息一声，他原本打算晚上一个人偷溜出去打探一下情报，但只要自己的脚一碰到地，迪米斯不带感情的声音就会立刻响起。
“你要去哪里？”
贺白连着上了三次厕所，去阳台吹了四次风之后，实在是找不到理由了……
无奈，贺白只有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旅店的隔音效果很好，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音。所谓的源能到底是什么？贺白思考着，为了不让克劳迪娅怀疑太多，他一直没有多问。
贺白的注意力慢慢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有种模糊的感觉，空气中似乎充斥着某种东西，他一路上看见的那些法阵也让他有类似的感觉。
如果那就是源能的话，我能否从我自己的身体里感觉到呢？贺白沉下心，努力回忆源能给他带来的感受。渐渐的，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就是字面意义的抓住。
贺白握了握拳，明明手里空空如也，他的掌心却传来一阵粘稠的触感。这股触感从他的掌心瞬间延及全身，贺白感觉自己像是被塞到一块巨大的果冻里，他想坐起身，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
一股猛烈的抽离感紧随而来，如果说刚刚贺白是在果冻里，现在他就是被丢进了抽水马桶。
“我去！”
贺白突然回过神，那股抽离感如潮水般褪去，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灼烧过般难受。
他正站在一片金属废墟中央。
“不会吧？我TM是又穿越了？”
还不等贺白反应，一阵机械的合成音便断断续续地响起：“侦测到……错误，关键代码缺失……错误，无法连接高级单位……错误……致命错误，安全管理已失效……手动授权。”
啊？贺白一脸懵逼，眼前废墟的画风明显和之前的世界截然不同。
“我是怎么到这来的？我不会又死了吧？”贺白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现状，“是感受源能时出的问题？”
贺白试图再以之前的方法感受一遍源能，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和源能产生联系。
“不行吗……”
既然如此，还是得先搞清楚这是哪里。贺白开始在废墟里巡视，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废墟的三个方向有三面完整的墙壁，而剩下那个方向却像是被凭空撕裂一样，锯齿状的切口将废墟拦腰隔断，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里像是某个建筑的一部分，看着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破坏成这样的，但最令人在意的还是那个断裂啊。”贺白从目前得到的信息判断道，“估计这里也不会有活人了，断裂处我还是先不要贸然接触比较好，既然如此……”
贺白对着空气大声喊道：“喂！刚刚说话的那个！这里是哪？手动授权是什么意思？”
断断续续的合成音再次响起：“……联合……第三……授权确认。”
随着合成音说出最后四个字，贺白面前浮现出一个淡黄色的光球，光球上环绕着一圈贺白没见过的神秘符号，但贺白却能准确地理解它们的意思。
请勿乱丢垃圾。
你妹！
贺白看着这充满违和感的八个大字，咬咬牙，伸手戳了一下圆球。
“确认完毕。”
哦？这就成功了？
“启动应急预案。”
贺白瞬间感觉大事不妙。
沉重的轰鸣声自贺白脚下响起，房间里的残垣断壁上亮起零散的灯光。四道细长的光线从圆球上伸出，绕过贺白，然后勾勒出椅子的形状。
贺白身后传来莫名的巨大吸力，他一屁股坐在光线构成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等等等等！这是要干嘛？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要玩改造人这种设定了啊！”
贺白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圆球上又伸出一道光线，悠悠地飘浮在他的左手上方。
“错误，数据缺失。”
“够了啊！你还有什么是没有错误的吗！”
“安装程序正常。”
“还真有啊！”
“开始安装。”
贺白左手上方的光线猛地绷直，密密麻麻的小圆点在光线和贺白手臂之间浮现，然后眨眼间刺入了贺白的左手！
贺白先是感到一阵瘙痒，紧接着是一阵猛烈而持久的胀痛。贺白觉得自己的左手就像一个过度充气的气球，轻轻一碰就会嘣地炸掉。
“‘牺牲’安装完毕。”
圆球和光线缓缓消失不见，贺白啪地跪坐在地，大滴的汗水从他额角滑落，他呼出一口浊气，左手在迟迟没有消退的胀痛感支配下不住地颤抖。
“我是和人体试验有什么秘密联系吗……”贺白虚弱到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没了，“‘牺牲’又是个什么东西？”
贺白直接往地上一趴：“啊烦死了！这一出又一出的到底是在搞什么啊！能不能送我回去啊！”
“指令确认。正在定……标。”
诶？
“……开始。警报！坐标异常！……失衡，请做好冲击准备。”
诶诶诶诶诶？
熟悉的抽离感再次袭来，贺白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