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坳之中,薄薄炊烟中掩映着寥寥二十多座或大或小的土胚房。
元松子驾着飞舟在高空之上一眼便看尽了山坳中的情形。
这处村落太过贫苦,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没有大型的牲口,家畜也没有多少,房前屋后也不过开了几亩薄田。
因没有固定的水源灌溉,田中谷物也是青黄不接的样子。
这般形态也是大多数妖魔领地里的人类村落之一。
因妖魔不事生产,又向往人间物欲横流的社会百态,所以大妖巨魔通常都会劫掠些人族百姓为自己纺织耕田,满足领地内的物资需求。
也有那些为祸一方的**大妖,喜爱人类美姬,每每抓着美貌女子上山淫乐,搞的山门附近的人类国度乌烟瘴气,生灵凋敝。
大多数的妖怪都只会把人类当作牲畜对待,圈养幽禁,为奴为婢,生不如死。
像这处小山村便是一处被妖魔圈养的地方之一。
大山重重,凭借凡俗之人的腿脚,走到死也出不去。
飞舟正待降落,却冷不丁的被一阵哭闹声打断,只见村中三三两两的黑影逐渐聚向一处。
元松子看向那哭声来处,却是一大一小的姐弟二人在围着一老妇在不断哭泣。
面色苍白的芸娘此时正哭的肝肠寸断,她那瞎娘终究还是没等到幼弟根生回来,死在那生硬板结的泥地上。
等姐弟二人回来之时,只看到瞎娘一人躺在地上生气不知。
“娘,你起来啊,你怎么不理芸娘了,娘,你快起来,地上脏啊……”惊慌失措的芸娘和幼弟根生合力抬起了瞎娘。
瞎娘卧床多日,原本就瘦弱不堪的身体此时只剩下一层皮包骨,苍白的面颊深陷其中,面庞上满是惊恐万分的神色,十有八九便是惊忧过度而亡。
村落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将她们母子三人包围在内,指指点点。也有许多人面有同情之色,不过先前那厘正和那几个汉子却是不在此列。
“求求菩萨大发慈悲,救我娘一命吧,信女芸娘甘愿替死。
求求满天神佛,只要能救我娘一命,信女必日日夜夜烧香祈祷。
只要救我娘一命,让我当牛做马都行。”
哀嚎声若幼兽啼血,一声凄惨不足道哉!
场中也有三五个妇人汉子闻声大悲,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却又不敢放声大哭。
那厘正此时却面露惊恐之色,喝道:
“芸娘孩儿,莫作大声,引来了妖怪,大家伙都得遭殃啊!”
话音一落,却是引得大半汉子不满,纷纷议论不休,直拿白眼翻他。
更有性子烈的汉子嚷着:
“真当俺不敢打死你这泼才吗?惯会使些计俩来诓骗俺们。这许多年,俺们哪家没有出过供奉?村中却只有你家人丁兴旺,不曾有一人丧于妖怪腹中。
依俺看来,你这个老泼皮才是蛇蝎心肠。”
此话引得厘正的几个儿子不满,却是与村中汉子打作一团,却因犯了众怒,被围殴在地。
场中纷纷攘攘,噼里啪啦之声大作。
“求仙拜神,那些个泥胎木偶可曾回你?”
一道清朗之声从天际落下,震的场中众人耳鸣头晕,站立不稳。
众人抬眼看去,却是一座飞舟载着元松子与一众力士落下地来。
众人只见八位身穿黑色劲装的铁塔汉子将一身穿青色法衣,头发被一白玉冠束在脑后,面目俊郎,身材挺拔的谪仙人拱卫在身前。
这般气势汹汹着实是唬住了场中许多乡村俗人。
芸娘看着这来历不明的一伙人,眼前一亮。
看着那被众星拱卫着的元松子身后一人,连忙认出,就是方才救下自家幼弟的妖魔大王。
连忙爬行而出,五体投地呼喊道:
“大王,我知晓那处仙家宝参的所在,求您大发慈悲,救我娘一命吧。
大王,我给您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求您开恩,救救她吧。”
元松子看着正在跪在地上的柔弱小人,看着她那单薄消瘦的身躯,复又重复开口问道:
“求仙拜神,那些个泥胎木偶可曾回你?”
芸娘抬起头,怯懦的回应道:
“不曾。”
元松子继续问道:
“可曾与你粮食果腹?与你衣物蔽体?与你广厦,让你遮风挡雨?可曾与你药物,让你消灾止痛?可曾显露真身,为你祛除病魔,救你母亲?”
一连五问,句句皆是刺在芸娘的心房,让她稍显希望的心再度破碎,此刻的她已经对于那些日夜祈求的天神充满了深深的疑问!
当家中老父离奇失踪,为何不见天神显灵?当老娘瘫痪在床,为何不见天神显灵施药?当家中幼弟遭妖怪劫持,为何不见天神杀妖除怪?
“方才你不是说知道一处仙家灵参的所在吗,这就是能救命的东西。只要你能找到它,救你娘的性命自然不在话下。
你看,想要救你娘一命,还得靠你自己去争取。
求仙问神,他们高高在上,民间的疾苦与忧愁却是看不见分毫。
你看看,这是多可笑的事情!”
元松子回应道。
芸娘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生命中的十几年里,从来没人敢说这般的大不敬。
“你要是还不去找那处灵参,你娘就要咽气了,到时候大罗难救。”
元松子看着那躺在地上的老妇人说道。
他感应到这老妇人怕是急火攻心,担忧而亡,若是用自己的法力维护心脉,还能拖个一天两天,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怕是仙人难救。
芸娘却是不敢在浪费时间,慌忙跪地求着说道:“恳请大王救我娘一命,小人这便出发去求药。
只是那处仙家灵参离此地太远,小人这一来一回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恳请大王出手,替我娘续上几天命。
小人感激不尽,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当牛做马也难报万一。”
元松子回道:“我只能护住她两天的时间,若你以你的脚力一来一回,怕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说罢,便飞身上前,将那躺在地上的老妇人扶起,将自己的法力度了过去,护住心脉,保持她体内的一份生机。
做完这些,便唤来飞舟,将那一大一小的姐弟俩收入飞舟,召齐众多力士便飞天而起。
而村落中人却在飞舟离开以后,左顾右盼的议论纷纷,可这些事情确实与元松子一行人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