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
猴儿山八千米半山腰处一块露天的巨大石头上,身高一米三左右的猕生正躺在上面晒太阳,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茅针草。
直到夕阳西下,紫霞漫天。
‘唉!’
猕生一声轻叹,四仰八叉的伸了个懒腰。
“猴生无奈啊,我明明天资卓绝,英勇神武,一个可以打百十个同龄猴,可为什么就是长不高,苍天啊,为什么?”
余音缭绕,山川回荡,却终究没有回答。
母亲曾经说过:“你不是长不高,你只是长的慢,这跟你身负先祖的石猴血脉有关,天道均衡,有得亦有失。”
曾经身为猴族大将军的父亲则说的更直白一些:
“妖族的世界以强者为尊,在这万灵皆可修道的世界,即便是一只蚂蚁,他如果比你强,你也得低头,与其念叨那些没用的,不如好好修炼!”
又是一身长叹后,猕生起身准备下山。
一道金色的猴影在山林间闪烁,只见一个闪身便是五六米的距离,落地之后一声闷响又闪了出去。
‘呼!’
两旁的风在呼啸、在切割,但猕生丝毫不在意,他自幼天赋异禀,斧棍难伤,又何惧这些许烈风。
到了接近七千米高的时候,山中猴影逐渐多了起来。
猕生正准备接连赶路的时候,一只灰色的通臂猴跑了出来拦住去路,只见其双臂比猕猴粗壮了一倍不止,胸口两块大肌也蕴含着惊猴的力量。
灰色通臂猴身高一米八,手持一根两米四长的木棍横于胸前,眼中凶光闪烁,喝道:
“猕生,你今天又逃到哪里去了,快来跟我一战,打不过就别想跑。”
猕生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身影有些无奈。
眼前的灰色通臂猴乃是如今猴族大将军猴峥的长子猕岐,比他大了一岁半,六年以前就开始追着他打,但从来就没打赢过,每次都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孜孜不倦的勇气。
通臂猴天生更适合练通背拳,前两年猕生还有拿猕岐练通背拳的想法,现在是真的没兴趣了。
猕岐太弱了,现在对通背拳的领悟还没他精深,实在没意思。
猕生颇为无奈,说道:
“岐哥,我着急回洞府吃饭呢,你放过我好不好,我认输行不行?”
猕岐横眉一怒,大声吼道:
“不行,我父亲说了,你未来注定不凡,要是能趁你小的时候打下你一颗牙齿,足以吹嘘后半辈子,除非你让我打掉一颗牙,带丝血的那种,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猕生气的想跳脚,大将军在想什么?
实在无法理解,他猕生的牙能随便让猴打掉吗,显然不可能,练儿子也不是这么训练的吧?
看看他那和蔼可亲的老爹,一直都在散养,多么舒心啊。
实在不想跟猕岐这个憨憨打架,猕生又说道:
“你都追了我六年了,也没赢过啊,再说我也不小了,你又何必呢?想打架可以去找猕圣道,他比我还厉害呢。”
猕岐脸露难色,纠结不定。
在猕生准备趁机跑路的时候,猕岐一声大吼挥着棍子冲了过来,嘴里喊道:
“别想跑,看棍!”
猕生实在是郁闷。
右脚后撤,双手握拳交叉上举,他连躲都懒得躲了,直接问道:“为什么?”
手中棍舞不停,猕岐喊道:
“哪那么多为什么,我父亲说了,反正你皮糙肉厚打不坏,赢了千载留名,输了就当练棍法了。”
“看棒!”
随着猕岐一声爆喝,三道棍影接连落下,砸在猕生双手交叉处和两只小臂上,整个猴顿时下陷了三分。
这一棍至少有千斤之力,但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你又赢不了我,练棍你可以去找猕圣道啊,为什么非得找我啊?”
猕岐棍影一变,横扫而来,说道:
“我父亲说了,你天赋远胜猕圣道,但每次年关族比都输,实在是懈怠至极,他气不过,让我来陪你好好练练。”
脚陷在土里了,猕生只能一个后仰躲避开。
对于猕岐说的,他只想喊冤,年关族比以武学境界为主,他确实没赢过,但真要打起来,他也从来不怂的好嘛。
别看猕岐可怜兮兮的天天被逼着来受虐,其实猕圣道更惨。
一切都因为有一个天资卓绝的猕生跟他们降生在了同一个时代,跟天骄活在一个时期还真是一种悲哀,就以猕岐的天赋来说,百年以前也是可以当猴王的。
可惜了,现在只能做千年老三。
在猕天的散养之下,猕生其实也不争什么,但总有猴要拿他来当参照物,还真是惨。
脚底扬沙,迷了猕岐的双眼。
猕生一个闪身而起,也不准备客气了,左手抓住长棍,右手就握拳扬了过去,反正说了也不听,打一顿就好了。
猕岐也不是吃素的,长棍一抖,就从猕生手中滑落。
猕生也不在意,近身之后硬抗了几棍,然后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没多久再次把猕岐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一声叹息,猕生好声说道:
“岐哥,过了今天我都十三了,你也回去跟大将军说说,我真的不小了,你也是真的打不过我,就算了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练武,不偷懒了。”
‘嗷呜……’
猕岐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猕生就当他答应了。
他早已掌握了举重若轻的武学境界,猕岐看似重伤,其实都是皮肉伤,没多久可以爬起来了,就当是帮他锻体了。
没再管猕岐,反正猴儿山腹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几个闪身猕生又往自家洞府跑去。
洞府外风景依旧,只是洞府上的大将军洞府换成了如今的猕天府,看着洞府内烛光闪烁,猕生也就像往常一样欢快的蹦跳着进了洞府。
大厅中,既有余辉洒落,也有灯火摇曳。
石桌上摆满了桃子香蕉等水果,也有不少带着血丝的肉食,甚至还有封坛多年的朱果酒,显然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餐,端坐在餐桌上的父母也比以往严肃一些。
朱果酒乃猴儿山名酒之一,酒劲深藏,药力雄厚,有极强的锻体效果,也就猕天一脉出过多位猴王和大将军,才留了一些积蓄。
本来是给老猴养生或者小猴锻体用的,但对猕生没什么用之后被用来当饮品了,这要是被其他猴族知道了估计得大骂一声浪费。
难道是为了庆祝自己的生日?
猕生拱手行礼喊道:“父亲、母亲。”
猕天满意的笑着,说道:“坐吧,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吃顿好的,也好好聊聊。”
酒足饭饱之后,猕生母亲退下了,父子俩继续聊着,猕天拿起石杯喝了一口猩红的朱果酒,微笑着问道:
“这十二年,你过的怎么样?”
“孩儿过的很好。”猕生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十二年来无拘无束,父仁母兹,族内也对我多有照顾,过的很开心。”
猕天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十二年来的经历让他也有些迷惑,或许是命不久矣看开了,他对于猕生的修炼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想看着他安心快乐的度过童年。
但有些事还是必须要争一争的,猕天又说道:
“你应该听说过,在你出生之前,我就跟族人说过要你和猴王之子猕圣道在十八年后一争猴王之位。”
猕生点头,笑着说道:
“我听说过,所以这些年猕圣道才像疯子一样修炼,唯恐我夺了他的王位。”
看着猕生脸上的轻松笑意,猕天开始正色起来,严肃的说道:
“这话依旧算数,十八年后,你只能赢,不能输。”
猕生心中凛然,他很少见到父亲认真的样子。
做为觉醒石猴血脉的天之骄子,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也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输的。”
其实一直以来也没什么,但输了几次比武被奚落之后,猕天也生出了好胜之心。
“你知道,也不知道,你这些年修行还算勤勉,我也就从未跟你说过,现在年纪到了,我也就跟你说个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夺得猴王之位。”
猕生喝了一口朱果酒,回复道:
“因为荣耀,猴王可以住猴儿山最优质的猴王府,有优先使用修炼宝物的机会,有优先选择配偶的权利,有优先享用食物的权利,有领导众猴的权利。”
猕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补充说道:
“你只看到了利益,还应该看到责任。猴王有护卫猴族之责,有带领猴族走向昌盛的责任,历史上为猴族战死的猴王不在少数,你爷爷就是以猴王之尊战死的,这也是一种荣耀。”
猕生心中默然,大荒多染血,这他是知道的,所以每一位猴族都渴望变强。
“这些都只是表面因素,我之所以想要你登上那猴王之位,是因为我猴族的秘密只有猴王才有资格知道。”
猕生第一次眼中露出惊色,这他还从没听说过。
“我猴儿山延续数千年,比如今大荒深处十大妖王的历史都要长,这其中底蕴远超你我想象,但是只有猴王才能知道。”
“猴王之争的时候猴王武力与我不相上下,可是他登基之后,我再也没赢过他,每次都被他轻松击溃,这其中隐秘我无从知晓,但肯定和当上猴王有关。”
猕生听的热血翻涌,在酒力的作用下,一下子变的面色绯红,激动了起来。
这简直不可思议。
“有半部古藏记载,我们先祖是历经艰难险阻西渡而来的,超过九成的古藏都在飘泊中遗失了,但仅有的一些古藏也记载了很多惊天的事迹,我们的祖先在上古时期可能是超越妖王的强者,有移山填海、飞天遁地之能。”
猕生心中激动,打断问道:“妖王之上是什么境界?”
猕天顿了顿,吐息之后说出了两个字:
“妖皇!”
大荒山脉以十大妖王为尊,妖皇二字在猕生心中生出无限遐想,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腾空而起,在天空傲游的景象。
激动之下,猕生大喊道:“父亲,我要成为妖皇,我要上天。”
‘咳咳!’
猕天轻咳两声,示意自己儿子要冷静,又说道:
“这些都是不传之秘,族中古藏唯有功勋卓著的将军和猴王才能翻阅,也是因为你天赋不凡我才跟你说,你切记不可跟其他猴说起,你母亲也不能,不然会为我族带来大祸。”
猕生问道:“什么大祸?”
“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十大妖王也会为了妖皇古藏杀上猴儿山的,到时候必将生灵涂炭,我猴儿山能延续数千年,最重要的就是韬光养晦。”
“弱者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即便你爷爷当年是猴王,也未跟我提起过这些,你要切记,不得外传!”
猕生心中了然,说道:“我知道了,父亲。”
看着气血涌动,周遭气息都有沸腾之势的儿子,猕天继续说道:“这一切的开始,就是你登上猴王之位。”
“是!”
猕生对猴王之位的渴望空前强大,心中升起来无限的战意,这一次回答的坚定而响亮。
“明天开始,你就跟着大将军巡山吧,也去见见这染血的大荒。”
猕生两眼放光,再次大喊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