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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八王之乱——同室操戈相煎急

(一)

每当谈起两晋南北朝这个历史时期,人们总是喜欢选择性地无视和遗忘,大到历史教材,小到影视题材,都尽力地跳过这一时期。因为那段时期,中华的儿郎都承担着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其混乱和黑暗程度,超越了近代百年屈辱史,但你待见或不待见,这段历史终究在那儿,不增不减。

而今天,笔者将带领大家一起追溯这段历史,而首先要说的,便是揭开这黑暗一幕的导火索——八王之乱事件。而要提到八王之乱,则迈不过这么两位人物——司马衷和贾南风,这一对痴儿丑妇便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关键性人物……

公元290年,农历四月己酉日,一代雄主晋武帝司马炎驾崩,时年五十五岁。按理来说,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这并不是什么蹊跷的事,只不过,咱们这位新皇帝实在……

用孟子的一句话来评价司马衷,那便是“望之不似人君”啊。那司马衷究竟如何不似人君呢?这就要从司马炎死前几年开始说了。

司马炎的皇后杨艳给他生了三个嫡子,长子司马轨还没长大成人就不幸匆匆离世了;接下来,司马衷成了太子的首要人选,只可惜司马衷估摸着有我们现代常说的自闭症,从而导致智力水平一直保留在和阿甘一样的值上。那么问题来了,选太子哪个强?皇后杨艳来帮忙。在司马衷和三子司马柬之间,杨艳最终选择了二儿子司马衷。

这样的抉择会让很多人大惑不解,后世很多人认为杨艳之所以选择司马衷,那是因为出于母爱:生出这么一个低能儿,自然希望尽母亲最大的努力去补偿他啊。可事实并非如此,首先,嫡长子继承制的古老条例摆在那里,司马衷作为嫡长子自然有继承权,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司马衷先天不足,那也不可能到庶子里挑选,所以只能是司马柬和司马衷。

那有人又要问了,为何杨艳不选择司马柬呢?《晋书》记载司马柬“识量过人、性情仁厚”,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但大家都忽略了这史料中另外提到的一点——“不善言辞”,好嘛,合着搞了半天还是个有自闭症倾向的孩子啊,这让杨艳很担忧,万一长大了也和司马衷一样怎么办?杨艳的未雨绸缪并非没有科学依据,遗传学告诉我们,很多遗传病亲兄弟都会染上的。

除此之外,当时司马柬虽然是杨艳的第三个儿子,但是在司马炎众多的儿子中却已然较为靠后了,他和司马衷之间夹杂了不少同父异母的兄弟。一旦他登基,那些兄长的地位显然很尴尬,而考虑定太子的时候,司马柬也才三四岁。“立嫡以长不以贤”,何况这边的司马柬既不是“长”,又看不出“贤”,经过反复思考,杨艳最终下决心定司马衷。

有人又要问了,杨艳毕竟是个皇后,不是“后宫不得干政”吗,这立太子的事情杨艳能说得准吗?别说,杨艳还真有这“一锤定音”的本事,凭的就是她和司马炎几十年的夫妻感情,这不仅仅体现在这次的立太子事件上,也包括日后的立皇后事件上。

泰始三年(267),九岁的司马衷被册立为皇太子。不过,这个太子虽然年龄一天天增长,可智商却像中国足球一样永远都是那个水平。一次,他去华林园玩,突然听到一阵蛤蟆叫,心血来潮的太子便抛出这么一个论题——“论蛤蟆鸣叫是为公还是为私”。侍从们一听太子爷问了这么个问题,一下子蒙了,就像是学霸也难以解决脑筋急转弯的问题一样,正常人永远跟不上司马衷的思维。

不过司马衷一看他们都不回答,生气地说道:“那什么,你们,你们再不回答我就要打你们板子了。”

大家一看这主儿是要玩真的了,只得立马开动大脑,仔细思考。终于,一个侍从脑子活络,上前说道:“太子爷,我知道了,这养在官家池中的便为官家叫,这养在私家池中的便是为私家叫。”司马衷觉得这人说得在理,连忙好好地赏赐了他一番。

一边是自己的傻儿子扶不上墙,另一边则是被酒色掏空之后身体每况愈下的司马炎,晋朝未来的路该往哪儿走,大臣们夹在中间往往是最担忧的……

(二)

不久,京城里开始有传言了,说百官都想拥护司马炎的弟弟齐王司马攸日后接班。提到这个司马攸,司马炎便是一个劲儿地不爽,因为当初他的老父司马昭最喜欢的儿子不是他司马炎,而恰恰是司马攸,甚至一度还拍着自己的座位对大臣们说:“看,这以后就是桃符(司马攸小名)的座位。”

后来,虽然迫于大臣们的压力,司马昭不得不立司马炎为世子,但对司马攸的宠爱却未曾减弱。再到后来,做了皇帝的司马炎虽然没有记恨自己的弟弟,在外人面前和司马攸的关系很融洽,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但真实的情况如何,也许只有他俩私下里知道。

这次的传言让司马炎明白,只要自己这个齐王弟弟还在京师,那自己傻儿子日后的皇位必受威胁,于是司马炎开始谋划驱逐自己的这个弟弟了。很快,司马攸便收到自己哥哥要求自己离开洛阳回封地的旨意。不过,司马攸待人友善,朝中很多大臣都是他的死党,司马炎这么做,一下子便激发了数十位大臣一同上书,请求司马炎让齐王继续待在朝中辅政。

没这联名上书还好,这一联名上书,司马炎更像是被戳中了肺管子一样:“好嘛,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鸡贼私下早就和齐王勾结了,就等我归天呢!齐王还能留下来?”随即司马炎又下了一道旨意,要齐王火速离京——再不走就将武力遣送了。司马攸无法想象,这一向宽仁的皇兄竟然是这么一副嘴脸,结果一气之下竟然吐血身亡了。

司马炎原本只想赶走自己这个弟弟的,但没想到闹出人命来了,只得号啕大哭一场,并厚葬了齐王司马攸,让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冏承袭了齐王之位。只是,他不知道,仇恨的种子一旦播下,那必将祸延下一代的,这个司马冏日后便参与了那场司马家的大混战——八王之乱。

司马攸虽然死了,可是司马炎和大臣们都知道,要是太子依旧是这么个样子,那晋朝以后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司马攸”。这时,尚书令卫瓘决定铤而走险,劝司马炎更换太子。这个老卫可了不得,年轻时曾经平定了蜀中邓艾、钟会之乱,让晋朝得以安全地控制住蜀中。随后司马炎在择立太子妃的时候,还一度考虑到要用卫家的女儿。

这么样的一个人,他必然具有相当分量的话语权。一次,卫瓘在宴会上假借醉酒向司马炎进言。司马炎便问:“爱卿有何事启奏啊?”老卫没说话,而是踉踉跄跄地走到御座旁,一边摸着御座一边叹息道:“这个,这个座位,可惜了,可惜啊。”这样的劝谏方式,既能达到劝谏效果,又保护了自身,后来北周的时候,也有大臣如法炮制地劝谏过宇文邕,只不过御座换成了宇文邕的大胡子。

司马炎何等精明啊,早就听出了老卫的话外音了,于是他故意板起脸来,对老卫说道:“爱卿你喝醉了,快回去吧。”老卫知道司马炎懂自己话的意思了,便就坡下驴,趁机离开酒宴回去了。

老卫走了,司马炎则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个老卫平时老实巴交的,犯不着冒这个头啊,难道说朝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满意这个太子啦?想到这儿,司马炎很是忧心,一旦朝臣不和,是会影响未来国家的长远发展的,必须用实际行动证明:太子完全有能力治理这个国家!

由于司马炎出发点就定位在为太子正名上,而不是为国家长远考虑,所以注定了他这次的举措只能是走走过场的。而司马炎走过场的形式在今天看来也是十分普遍——考试。

司马炎找了一些题目,让人送到太子那里去,要求太子作答。虽然这是一次考试,但是却一点儿都不正规,就和大学里的一些开卷考试一样,即使平时不学,关键时刻也能找到答案,更何况还没监考老师呢。

于是司马衷的丑媳妇贾南风立刻开始场外求助,从外边找了一位儒生作为枪手替司马衷答题。这个枪手得知这次考试是事关太子的存废和未来国家明天的问题,可不敢怠慢,连忙奋笔疾书,交上去了一份优秀的答卷。不过这个答卷虽然优秀,但还是有个致命的缺点。

(三)

看出这个致命缺点的人叫张泓,是太子府的给使,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下人。但是,恰恰是这个下人,为自己的主人保住了太子之位,老张指出,这张卷子答案太完美了,简直是无懈可击,明眼人一看就是找了枪手。用网上一句幽默的话来说就是:“抄答案抄得太全了,差点儿把人名都抄上去了。”

贾南风一听,说得在理啊,虽然她为了更贴近真实,特地让司马衷亲手誊抄了答案,但却忽略了这么一个问题,以司马衷的智商是不可能答出这么一份完美答卷的。不过,既然老张能提出这个问题,便必然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于是,贾南风再次问计老张,老张狡黠一笑道:“不如直以意对。”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司马衷用白话文作答。要知道,古文一直沿用的是当初春秋战国时代的遣词造句,但是人们的语言却是不断发展的,于是乎,文言文和白话文的差距便越拉越大。这边老张就让太子不要玩弄古文了,直接上白话文。

老张的主意让贾南风很开心,贾南风于是笑着说道:“他日若能富贵,必与张公共享。”就这样,中国古代第一篇白话文就在这么一个情况下诞生了。但是,史学界却一般公认白话文的起源在唐朝,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要去考虑的了,我们只需知道,这份答案为司马衷保住了太子之位。

虽然这份答案伪造得巧夺天工,但是,像司马炎这样的明白人绝对不会就此被蒙骗过关的。只是司马炎没有去追究,反而当众将这份试卷给反对司马衷的大臣观摩,以此打消他们心中对太子不满的念头。

卫瓘看了这份答卷,当时便无话可说,随即磕头请罪。而其他反对派大臣一看老卫都这副德性了,自然也是再无意见。司马炎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里很是得意。至此,估计大家都明白了,这次考试纯粹就是走过场的,是司马炎需要这么一份试卷来堵住反对派大臣的悠悠之口,从而维护住群臣的团结。如果司马炎真心想考一考自己的儿子,大可以直接面试,根本不用来这么一场水分多多的笔试。作为父亲,司马炎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儿子的水平,但是,作为帝王,他又比任何人都知道,更改太子的危险。所以,他所能做的,只能是不停地捣糨糊。

为了能够拱卫自己这个傻儿子,司马炎亲自封了自己的其他四个儿子:司马玮、司马允、司马乂、司马颖分别做了楚王、淮南王、长沙王和成都王,沿长江一线一字排开,牢牢地为晋王朝控制住了南方版图。司马炎希望,日后这四个儿子能为他们的傻哥哥保驾护航,稳住帝位。却不料,日后这四位王爷竟然有三位参与了“八王之乱”。

而司马炎之所以迟迟不愿更换太子,还有另一个方面的原因,那就是他的“好皇孙”司马遹。

这个孩子出生很神秘,以至于我们不知道该喊他司马炎的皇孙还是司马炎的皇子。爱八卦的人肯定会问了:偶买噶,难道司马炎是扒灰仔?是,也不是。司马遹的母亲姓谢,最早是司马炎的女人。可是,司马炎担心自己的傻儿子不懂人事,所以派了谢美人前去给司马衷普及一下男女之事,但是司马衷娶了贾南风之后,谢氏的地位可就变得十分尴尬了。贾南风嫉妒心极强,曾经因为一位郑氏的妃子怀了司马衷的骨肉,而将其用戟戳破肚子残忍杀害了。

鉴于这个剽悍的儿媳妇在,司马炎可不敢让谢美人伴虎而居,随即又将谢美人重新找回宫中,可后来一检查,竟然发现谢美人怀孕了。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司马炎?司马衷?这个问题千百年来一直困扰着史学家,笔者表示也不好说,所以也就不去纠结了,姑且将他认定为皇孙吧。

这个皇孙小时候就表现出了仲永的智商,一次皇宫中失火,司马炎便带着这个小皇孙一起登上城楼观看。年仅五岁的小皇孙却是死命拉扯司马炎的衣袖,将他拽到暗处,一本正经地说道:“在夜里发生这种情况需要格外当心啊,一旦火光照清楚了爷爷你的脸庞,那是极其危险的,如果此时潜伏着别有用心之人,爷爷你就身处险境了。”

(四)

五岁的娃娃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分析能力,司马炎着实震惊了,不得不对这个皇孙刮目相看,连带着作为皇孙父亲的司马衷,也因为儿子的功劳使得太子之位得以进一步巩固。不过,常言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司马遹恰恰就是这么一个被一语道中的人物。

只是,垂垂老矣的司马炎看不到自己这个皇孙颓废的那一天了,公元289年,长期纵情声色的司马炎终于病倒了。在病榻上,司马炎自知时日无多,便下诏让叔父汝南王司马亮即刻进京,与杨骏一同辅佐自己的傻儿子顺利登基。可是,杨骏不傻,能够独揽大权怎么会容忍他人来分一杯羹呢,于是他把诏书扣了下来,对外则严密封锁司马炎病危的消息。

等到了司马炎已经病得无法说话的时候,皇后杨芷和杨骏拿出了一份他们自己拟定的诏书要求司马炎用印。司马炎看了一下,差点儿没当场气死,这诏书里面不仅没有提到自己的皇叔司马亮,反而将杨骏的职位不单单定位在一个辅政大臣上,而是集财政军大权于一身的权臣。

面对这道诏书,司马炎愤愤地将它推开,拒不用印,不多时,也便一命呜呼了。而杨骏可不管司马炎愿意不愿意,当即僭越了一下,让这道诏书成了名副其实的遗诏。不知道司马炎濒死之际,心中是否对于杨骏的这一举动以及帝国的未来有着深深的忧虑呢?可这些忧虑对现实又有什么作用呢!司马炎这辈子该享乐的都已经享乐完了,眼睛一闭,身后的事都是他无法左右的了。

司马炎驾崩后司马衷登基,是为晋惠帝,加封贾南风为皇后,司马遹为太子。杨骏则根据“遗诏”,顺理成章地成了唯一的辅政大臣,大权独揽。而就在这时,那个被司马炎寄予厚望的皇叔司马亮得知自己侄子死了的消息,连忙进宫要吊唁。

可是杨骏得知这个消息后,觉得这厮明摆着是来夺权的,于是和杨芷商议,决定将司马亮诱骗进宫中,随后斩杀。幸好司马亮平时人缘不错,眼线早已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司马亮,司马亮倒吸了一口凉气:“杨骏这老小子心肠真毒,我差点儿成了何进啊。”随即,司马亮也顾不上吊丧了,直接往封地许昌跑去,生怕迟些自己就去黄泉路上陪大侄子了。

赶走了司马亮,杨骏只觉得天是格外的蓝,云是别样的白,心情也是大为轻松,于是他为了收买人心,以皇帝的名义,将京城内的官员都各升一级。百官莫名其妙地就被馅饼砸中了,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忧伤,毕竟老皇帝才刚刚走,心中怎么样都该有些悲戚的,可是突然间升官了,说不开心铁定是假的。

杨骏的这一做法可是在他的反对派眼中成了一个大大的笑柄,可杨骏不怕,依旧我行我素,结党营私,把持朝政,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家搬到了以前曹爽的府邸。这一切的一切让贾南风看了很是不爽,贾南风作为女人虽然不漂亮,但要论起对权力的欲望,那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曾经贾南风在司马衷上朝的时候在一旁听政,结果引来杨骏的一阵破口大骂,杨骏还指使兵士将贾南风当场轰了出去。贾南风在大庭广众下栽了面子,心里恨不得将杨骏碎尸万段,而要获得权力,贾南风除去杨骏也是势在必行的。

贾南风的几个手下给贾南风提意见,招汝南王司马亮进宫击杀杨骏,毕竟司马亮和杨骏早就有矛盾了。贾南风觉得此计可行,连忙派手下李肇去私下联络司马亮入京勤王。不过没想到,这个司马亮纯粹脓包一个,当他得知要去杀杨骏的时候,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李肇见这样子,也无法强求,但又不想无功而返,便悄悄地放出话去:有谁能砍掉杨骏脑袋,就予以辅政大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一个人乐呵呵地喊道:“问天下头颅几许,看小爷手段如何!”李肇循声望去,正是楚王司马玮。司马玮是司马炎那么多庶子里面年纪最大的,且当初受命坐镇荆州,是司马炎安排在南方拱卫天子的四王之首,有他加盟,事情必然能成。当然,司马玮也不单干,他顺带喊上了自己的弟弟淮南王司马允,两人一同带兵入朝。

(五)

虽然没能调来司马亮这只老狐狸,但是“江南四大法王”来了俩,也算不虚此行了。贾南风对此表示很满意,司马玮也不含糊,兵马火速开到了洛阳城外,“八王之乱”由此打响了第一枪,此时距司马炎去世才过去十个月。

贾南风在宫内首先发动政变,她派人前去司马衷那边揭露杨骏谋反,司马衷本就没什么脑子,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他这是想学王莽吗?”对于底下人,这一句话已经足够了,足以给杨骏定上“谋反”的罪名了。于是,司马衷传出诏令:全城戒严,楚王司马玮和东安公司马繇带兵入城,立刻去捉杨骏。

杨骏毕竟是独揽大权的人,所以朝中眼线众多,很快,司马玮要捉拿自己的消息便传到了府内。这时的杨骏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他手下的党羽中有明白人,立刻有人提议由杨骏派人先去火烧云龙门,以此制造混乱,将敌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火灾上。随后再去城外调集部队,伙同太子的东宫卫队一起进宫面圣,逼皇帝交出乱党。

这么做具有相当大的风险,这中间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便会一败涂地,尤其是出城调军。万一城外的部队已经被司马玮控制了,那杨骏出去岂不是死路一条吗?不过,事到如此,只能兵行险招了,这么做是九死一生,可不这么做那是必死无疑。但是显然杨骏并没这么大的魄力,为了给自己的怯懦找借口,杨骏推辞说:“那什么,云龙门是曹叡当年修建的,是古迹了,且造价高昂,这么烧了岂不可惜啊。”

怕死就怕死,非要给自己找这么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大家伙原本还斗志高昂地想豁出去干一场,可杨骏的一席话着实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既然如此,幕僚们便各自给自己找理由作鸟兽散了。

而皇宫这边,身在后宫的太后杨芷得到司马衷要铲除自己爹爹的消息,连忙让左右帮自己写了数道诏书——“能救太傅者,必将重赏”。随即绑在箭上面,纷纷射出宫去,士兵们将这些绑着诏书的箭带给司马繇,司马繇便派人去请示贾南风。

结果贾南风态度坚决:“杨骏造反,帮他求情的便是附逆,同罪论处!”既然贾南风都这么说了,司马繇也不含糊,立刻率领手下士兵围攻杨府。司马繇这边进展得相当顺利,先头部队已经用弓箭手堵住了杨骏突围的道路,而杨骏这边,除了刘豫试图进行点儿行动补救外,其他人都纷纷倒戈,刘豫也死于乱军之中。

很快,司马繇带兵攻进了杨府,下令凡是杨家人,一律格杀勿论。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杨家上下一百余口被杀得干干净净。不过,遗憾的是,这一百多号人里面居然没有杨骏,没能杀掉杨骏便不能算完成任务,于是司马繇下令继续搜捕。

一番搜寻后,士兵们发现马厩的草料堆里有动静,士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拿着长矛往里面乱刺,只听数声惨叫,权倾朝野的杨骏便一命呜呼了。

杨骏一死,就该开始清算杨骏的余党了。作为杨骏兄弟的杨珧自然是逃不了,可是这张杨骏同党的名单中有个奇怪的名字——文鸯。

文鸯可以说是三国末期少有的厉害将领,曾经间接吓死了司马师。可他怎么和杨骏扯到了一起呢?实在没有逻辑。原来,司马繇有个外公,便是“魏得其狗”的诸葛诞,曾经与文鸯的爹一同挑起过“淮南三叛”。后来起了内讧,诸葛诞杀了文鸯的爹,文鸯便反水,投靠了司马昭,带兵消灭了诸葛诞。

剧情各种狗血,虽然说诸葛诞对于司马家来说可以算得上反革命分子,但谁让司马繇又要喊他一声外公呢。所以,就冲这点,他司马繇也要找机会为外公报仇。公报私仇,历来百试不爽,司马繇便是这么对文鸯的。而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六)

这次在清洗杨骏的党羽过程中,有数千人丧生,其中不乏像文鸯一般躺着也中枪的。但是,作为皇太后的杨芷毕竟身份在那里,贾南风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理由将她诛杀。可贾南风不找杨芷,杨芷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杨太后得知父亲一家被灭门了,心里十分悲愤,怒气冲冲地跑到了贾南风的宫里,对着贾南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个贼婆娘,当初你差点儿被先帝废掉,是我跑前跑后地给你说情,才勉强保住了你太子妃之位。结果你不思感恩,反倒灭了我满门,你良心给狗吃了吗?”贾南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爹那是谋反,是该死,我只是没走一套完整的法律程序,而率先用国家暴力机关(军队)来处理了这件事。虽然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妥的地方,但基本路线没错,你有什么资格责备我!”

杨芷一看这丑婆娘作恶了还理直气壮,心里更是怒不可遏,也不顾和她理论了,直接扑上去与贾南风一番扭打。贾南风也不甘示弱,立马回击,手下的宫女连忙劝架。经过一番折腾,杨芷才愤愤地离开了,不过杨芷虽走,可贾南风却起了杀她之心。

不久之后,贾南风便拿着杨芷之前射出宫外的诏书去司马衷那边撺掇说杨芷附逆,必须除掉。司马衷虽然傻,可却还有些良心,毕竟喊了杨芷这么多年小妈,且这个既当阿姨又当小妈的杨芷对他也确实不错,真心舍不得杀了她,便推辞说:“等等再说吧。”

但贾南风可不会就此罢休,刀已出鞘,不见血怎么得了。虽然不能明着杀掉杨芷,但贾南风还是伙同群臣迫使司马衷将杨芷废为庶人,关押在金墉城里。接下来,一个已经毫无身份地位的杨芷,对于贾南风来说,想弄死真是太简单不过了。

数日后,金墉城里传来杨芷病逝的消息,不过只有贾南风心里清楚,杨芷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为她派人封锁了给杨芷送食物的路径,杨芷便这么被活活饿死了。不过,贾南风貌似有些迷信,担心杨芷化作厉鬼报复自己,连忙从老道士那边求来了几道黄符给杨芷的尸体贴上,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至此,杨骏一派在朝中被彻底清除干净,就在贾南风觉得自己能接过权力大棒的时候,一个不请自来的人硬是横插了一杠子。这个人就是汝南王司马亮,当他得知杨骏被清除后,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马不停蹄地赶来洛阳。刚到洛阳城,他就打起了群众牌,对着热情的群众连声说:“洛阳的父老乡亲们,本王想死你们了。”

司马亮本来就在朝野内外口碑不错,这次一枪没放又成了众人公认的英雄。随后,朝廷大权由司马亮和卫瓘共同掌控,楚王司马玮则升任为卫将军,负责京畿的军务。而司马繇也从公爵一下子变身为王爵了,以后见了司马繇可得喊东安王了。只是,贾南风忙前忙后大半天,啥好处都没捞到,反倒给人们树立了一个惹事婆娘的负面形象。

权力欲极强的贾南风岂能就此罢休?虽然这次她什么都没捞到,但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并不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只要你脑子转得快,完全可以将他们一一拉下马来,杨骏就是例子。处理了杨骏之后,贾南风已经沾染鲜血的屠刀便不再想入鞘了,她将刀锋再次对准了汝南王司马亮。

其实也算司马亮自己作死,他掌权后的所作所为和杨骏没啥不同的,老三样:升官,培植党羽,肆意妄为。杨骏借着新皇帝登基将百官全部官升一级,而司马亮在他的基础上又来了一次“全民升官”活动,司马亮的这番作为,让他手下的明白人深感忧虑。

时任御史中丞的傅咸出来劝阻道:“王爷啊,杨骏之所以失败,就在于滥用权力,胡乱封官,培植党羽,肆意妄为。而王爷你现在也是三点全占了啊,您莫不是要步杨骏的后尘?”司马亮眼睛咕噜一转,说道:“杨骏他也能和我相比,撑死了也就一外戚,自古外戚乱政的有,可有听过王爷乱政的?而且我封官和他一样吗?我培植党羽那也是为国家培养人才,我这是为公,杨骏是为私,不一样,不一样啊。至于排场什么的,人活一世不就是为这些?”

面对忠言,司马亮只觉得逆耳,他到处树敌却依旧浑然不知,而此时,贾南风那边却已经是磨刀霍霍了。

(七)

此时的贾南风和司马玮接上头了,当初怎么对付杨骏的,这次自然也是怎么对付司马亮。本来司马玮和司马亮并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可惜这位楚王年轻气盛,心里憋着一股气着实不舒服。原来,在司马亮结党营私,铲除异己的过程中,也摆了司马玮一道,借杨骏已除的缘由要求司马玮回到封地。

司马玮可不像他那个傻哥哥司马衷,稍微忽悠一下就答应了,自己拼死拼活忙活了半天可不能为他人作嫁衣。虽说司马亮按辈分已然是他爷爷辈了,但一旦牵扯到权力纠纷,就是亲兄弟都两说(后来长沙王和成都王的争权也佐证了这一点)。

气愤之余的司马玮便派手下前去和贾南风接洽了,贾南风正中下怀,于是叔嫂再次合作,轻车熟路地便草拟了“屠亮计划”。在计划中,贾南风毫不客气地在反贼头目分子司马亮的后面又加上了卫瓘的名字,究其原因,无外乎那四个字“公报私仇”。当初司马炎早先曾拟定卫家的女人做太子妃,而老卫又曾不长眼地借酒胡言,差点儿废掉司马衷的太子之位,这些旧怨积压已久,岂能不报?

但是,当董猛拿着所谓“密诏”给司马玮时,一向头脑简单的司马玮还是有些迟疑,嘀咕道:“你这道诏书没走合法的途径吧,是不是非法文件?”董猛“嘿嘿”一笑,忙说:“王爷,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现在司马亮把持朝政,咱们要发动扳倒他的政变,怎么还能大张旗鼓地走合法途径呢?想当初除灭杨骏的时候,貌似也没有走正规法律途径吧?”

司马玮恍然大悟地说道:“在理,在理啊。好,我现在就带人去办,老小子司马亮和老卫一个都跑不了。”随后,他拿着这所谓的“密诏”,公开宣称司马亮要谋反,命令禁军即刻出动,前去捉拿叛乱分子。

当时司马亮正在府内睡大觉,好嘛,忽然一伙子兵头就把他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捆了个结实。随后,司马亮被带到了司马玮跟前,给出的罪名和当初杨骏一样——“谋反”。这时,司马亮非常惊讶:“我?谋反?我顶你个肺,这天下就是我司马家的,我谋反作甚啊!”

不过司马玮可不和他废话,厉声呵斥手下:“来之前是怎么和你们说的?对于叛乱分子要格杀勿论,你们是想附逆不成?”手下很多人都经历过上次的“杨骏事件”,深知一个不当心就会被划归到“附逆分子”的行列,不然上次“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文鸯怎么死的?于是,登时就有人上前,一剑刺了司马亮个透心凉。

而另一边,前去搜捕老卫的部队也是斩获颇丰,荣晦一刀杀死卫瓘。随后士兵们又趁势灭了老卫满门,除了当时还不在府内的卫璪、卫玠两兄弟。值得一说的是,卫玠在后世还被评为“中国古代四大美男之一”。

司马亮死了,标志着“八王之乱”中第一位王爷就此成为历史。前后掌权四个多月,仅仅好过楚王司马玮,因为这个司马玮非常搞笑,就转了一天便旋即被消灭。

回过头来说司马玮,消灭了老卫和亮爷之后,这个楚王觉得志得意满,大有普天之下舍我其谁的豪迈。不过,他的手下岐盛脑子活络,凑到司马玮跟前说道:“王爷,贾南风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早晚还是得惹事。你看你现在重兵在握,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顺势把那丑婆娘也宰了,到时候你控制了皇帝,便可以独揽朝纲了。”

司马玮头脑简单,觉得这么做太不仗义了,毕竟上次的“叔嫂合作”给他带来的印象还是挺好的,所以司马玮觉得这次他也能像上次一样收获到不少的好处。在司马玮心目中,刀尖舔血的生活哪比得上安安稳稳过下半生好呢。

(八)

但是,司马玮明显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已经卷入权力的旋涡了,而这个旋涡是有来无回的,要想回去,付出的代价只能是生命。可是,岐盛的眼光明显比他长远,他知道盟友之所以存在,是在于受共同的利益支配,可一旦这共同的利益消失殆尽,那盟友自然也就做不长了。

望着执迷不悟的司马玮,岐盛说了一句最后的劝告:“今日你不杀她,明天她必杀你,只可惜我等都要为你陪葬了啊!”岐盛并没有说错,因为此时的贾南风正在和张华密谋着除掉司马玮的计划。

当然,贾南风是幸运者,正当楚王司马玮喜滋滋地来复命,贾南风却把脸一板:“你拿着一道‘伪诏’就把当朝大臣给杀啦?你好大的胆子啊!”司马玮当时的表情一下子“石化”了,说:“当初是你说这东西不能走正规的法律途径的,我才这么干的,董猛呢,让这家伙出来对质,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啊!”

贾南风只觉得司马玮可笑,就这样的蠢货也能去执天下之牛耳?随即一声厉喝,左右上前将还没回过神的司马玮绑了个结实。这时,贾南风又立即宣布了司马玮的罪状,当司马玮听到“杀无赦”三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全明白了,结结巴巴地悲歌一曲:“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

拿下了司马玮,贾南风又派人以皇帝的旨意宣布解散了城外司马玮的部队,并将司马玮的余党悉数抓获。那个岐盛果然没有说错,连同他在内的司马玮党羽都被诛了三族。

继司马亮之后,年仅二十一岁的司马玮成了“八王之乱”里倒下的第二位王爷。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便从万人景仰的王爷一下子沦为孤魂野鬼,与他一母同胞的长沙王司马乂也被改封为常山王,算是象征性地惩罚了一下吧。

贾南风又给死去的司马亮和老卫谥号,平反了一下冤案,取得了朝臣的好感,为她接下来几年把持朝政打好了群众基础。从司马玮的下场我们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做什么事情都得先把脑子练好啊,不然被人当枪使了还蒙在鼓里,最后反送了卿卿性命。

要想坐稳朝堂,除了会算计人,政务处理能力也不可或缺,这一点贾南风算是软肋了。不过,贾南风自己不行,她手下倒是有不少能人。首先,她从家族里挑选了俩人——贾模和贾谧,两人都被委以重任,而贾谧除了在朝堂上有崇高的地位之外,他在朝堂外的影响力也不弱。以他为核心,当时汇聚了一批文人墨客,并称为“金谷园二十四友”。而这二十四人都有谁呢?有富甲天下的石崇,有掷果盈车的潘安,还有东吴名士陆机、陆云兄弟,甚至包括后来在太原力抗石勒的刘琨。

与其将这“金谷园二十四友”当成一个文学性质的集合,倒不如将它比作一个汇集了西晋王朝各方面翘楚的政治集团。

有这样的政治集团给自己撑腰,还有张华这样的能臣给自己打理朝政,贾南风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要知道,张华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没靠门第,没拼爹,靠的全是他一点一滴的积累,从当初灭吴行动中,他就开始建功立业了。

有人要问了,张华把所有的政务都处理好了,那有贾南风什么事啊,那贾南风不是很闲了吗?事实上,贾南风可不闲,她有比国家大事更能刺激全身神经的事干,嘛事?这个该怎么说呢,这个还得用一句谚语来解释,那就是“饱暖思淫欲”。

三十出头的贾南风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可是他的傻老公却在夫妻性生活方面常常不能如她的意,那怎么办呢?大权在握的贾南风自然有无数个男的愿意拜倒在其裙下。曾经看过一张图,里面画着一个妙龄美女倒在一个猪头男的怀里还很销魂,旁边一句标语“有多少女的为了金钱可以和这样的男的在一起”。其实男女都一样,面对富婆,也会有不少男的甘愿跪其面前,大喊三字“求包养”,哪怕这个富婆又老又丑。

(九)

许多时候,现代生活中很多人会哀叹“世风日下”,其实不然,这是“饱暖思淫欲”的必然结果,而这句“世风日下”据说从尧舜之后,三王时期就开始喊了,一喊就喊了千年。在生产力低下,食物匮乏,经济条件恶劣的情况下,吃饱饭是人们的唯一乞求,哪还有时间琢磨这些东西?

但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好转,满足了人们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后,所有的麻烦就都开始萌生了,而“世风日下”的社会现象也就此出现。所以,要解决社会问题最简单的方法不是用宗教神马的来度化人心,而是一下子回到解放前那个食不果腹的时代,自然人们也不再寻思那些有的没的了。不过,真要到了那样子的情况,这反倒是社会的倒退了。

像贾南风这样的富婆,如此雄厚的条件,实力摆在那儿,求她包养的男的自然也不少。首先是太医程据,贾南风总拿“每月有几天不舒服”为借口找程太医来给自己医治,然后这看病看着看着就看到床上去了。后来“金谷园二十四友”集团形成后,大帅哥潘安便出现在了贾南风的视野中,随后贾南风与潘帅开始了缠绵悱恻的一段岁月。

但是,或许帅哥无法让她感到男人味吧,没过多久,她便对潘安失去了兴趣,开始到处撒网,寻觅男伴了。于是乎,贾南风身边的婢女便乔装打扮出宫,在外边给她搜罗美少年,找到了就用竹筐子装好送回宫中,以供贾南风淫娈。不过,玩完之后这帮男的下场都很悲惨,基本难逃一死。可凡事没有绝对,在这些受害的男的当中自然也会有漏网之鱼。

不久,京师出了一起特大盗窃案,其中涉案人员是一个姓张的小吏,这人原本就是一底层屌丝,可突然有一天他香车宝马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可不得引起人们怀疑么?经过一番审讯,这厮招供了,但是这招供和宋江的招供一样,很是语无伦次。

“我,老张人,那天重复着朝九晚五的工作,本也就平淡无奇,突然被一个老妈子给喊住了。她当面就问我,活儿好不好,我滴个娘哎,大街上哪有当面就问人活儿好不好的啊。你说我回答好,还是不好呢?”

“讲重点!”衙役一声厉喝,他可不想听老张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环节上浪费时间了。

老张只得哆哆嗦嗦继续说道:“是,是,重点就是,我当时好像回答了活儿好,然后一个黑布袋就把我罩上了,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到了瑶池。里面有仙女,有一个有点儿黑的,眉间长了一颗痣的女的朝着我走来,然后,然后我们……”

未等老张把话说完,就有人把他嘴堵住了,聪明人都知道,要让他继续说下去,那在场的人都得死啊。那个黑女人,眉间长痣的还能是谁?当朝第一姐,贾南风呗,估摸着是贾南风与老张春宵一度之后觉得这个老张还挺讨人喜欢的,就没有加害他,这么一来,他之所以一夜暴富也就解释得清了。

这案子查到这个份儿上,明白人都知道不能再查下去了,得把这案子做死,如果这个案子不做成死案,那死的就是在座的诸位了。不过,贾南风红杏出墙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好在司马衷也是个傻子,不会去计较自己媳妇那档子事的。

不过,作为处理政务的一把手,张华还是婉转地劝诫了一下贾南风,他给贾南风推荐了一本书——《女史箴》,后来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就是以此为蓝本创作的。可这些没能起到作用,换来的只是贾南风的白眼。

只是,贾南风再怎么逍遥,都只有几年时间快活了。因为,接下来由天灾引发暴动,由暴动引起人祸,暂时性平息的“八王之乱”又被重新挑起,而贾南风也会为之殒命。元康四年(294),蜀中地震,安徽涝灾,紧接着地震又波及今安徽、湖北、河北、内蒙古等广大地区。到了第二年,闹得更凶了,不只地震,蝗灾、火灾、涝灾、旱灾一股脑儿地全砸在了晋朝人民的头上了。

(十)

一系列的灾害更是引发了全国性的饥荒。赈灾需要钱,而此时的晋朝国库已经是相当空虚,建国之初司马炎带头搞腐败,本就没有留下太多家底。而灭吴之后,司马炎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一口气免除了江南地区20年的赋税。

这一举动直接导致了当时晋朝版图上有四分之一是免税区,因此财政收入就更少了。有人觉得这是司马炎沽名钓誉之举,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可正是因为司马炎的这一举措,才让江南人民愿意在永嘉之乱后接纳流亡到这的东晋政府,才让整个江南地区有了一定时间恢复元气,发展经济。为以后东晋,乃至宋齐梁陈得以抗衡北虏积累财富,打下坚实的经济基础。

综上所述,当时的晋朝就是一片经济大萧条的景象,俩字:没钱。没钱自然就容易出乱子,可是我们勤劳的汉民族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就算是锅里只有下一顿的口粮,也决计不会扯旗造反的。虽然汉人没造反,西北的少数民族兄弟可是按捺不住了。

这次出事的地方在关中,当初诸葛亮多次北伐,曾经借助西北胡人一起找曹魏的麻烦,曹魏为了安全起见,就把这些胡人都招安了。作为拱卫关中,抵挡蜀军北伐的一道屏障,说白了就是打造一支少数民族敢死队,替死鬼。而这些少数民族主要以羌人和氐人为主,由于存在交流和沟通障碍,当地汉人和这些少民矛盾重重。

这要搁在平时还行,反正大家都有口吃的,也不存在谁欺压谁的问题。可如今正值大饥荒的时期,粮食就那么多,汉人自己还不够吃呢,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提供给他们?

没吃的那就只能造反了,一个叫齐万年的氐人率先扛起了大旗,这一年是公元297年。一般来说,现代史学界都把“少数民族南下”的开端定在南李北刘同年建国的那年,但是,如果要将这个时间上限往上提一提,根子就出在齐万年的这次造反上。他是整个“少数民族南下”大事件中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而成汉能建国依靠的那部分氐族流民,不少就是来自于齐万年被平定后的流亡部队。齐万年的造反撼动了整个晋王朝,也为后来的少数民族树立了一个典型,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贾南风先是任命赵王司马伦为总指挥,负责西北军事,雍州刺史解系归他节制。这个司马伦是司马懿的第九子,辈分很高了,和之前死掉的司马亮是兄弟,司马衷见了他还得喊一声“九爷爷”。但是这个司马伦不学无术,还喜欢瞎折腾,人品和本事都是低劣到极点了,齐万年造反,他和手下孙秀可是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明知道灾害连连,饥民遍野,可赵王司马伦还是对关中地区横征暴敛,弄得老百姓更是连口粥都喝不上。而齐万年造反了,他却吓得不敢采取任何军事行动,反倒和雍州刺史解系开始相互推诿,各自扯皮。

朝廷一看,这么下去一百年都搞不定这个乱局啊:你司马伦手握重兵干吗的,难不成还等雷劈死齐万年啊!贾南风急了,一纸诏书将司马伦和老解都召回了京师,重新安排人员平乱。这一次负责平定齐万年作乱的是梁王司马彤和御史中丞周处。

司马彤这个人没什么好讲的,也是司马懿的儿子,辈分和司马伦一样高,除此之外,他就是彻头彻尾一人渣,比起司马伦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处这个人则需要颇费笔墨介绍一番。

(十一)

周处,字子隐,三国后期吴国人,他出生在义兴(今江苏宜兴)。而他周家,在义兴也是一个较大的家族,他父亲便是那个“断发赚曹休”的周鲂,一度做到太守一职。

按理说,出生在这么一个家族,原本应该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啊。可惜,周处可不是一个翩翩贵公子,假如有人穿越回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义兴街头,你就会看到一个肌肉男在大声怒吼。随后,就将街头那些弱不禁风的路人一个个撂倒臭揍一番。不用问,此人就是义兴的“街头霸王”周处。

而当时的义兴,南山上的白额虎,长桥下的蛟龙,再加上周处,并称为“三害”,百姓苦不堪言。有一次,周处兴致高,逛街的时候听到一个老农在唉声叹气,便好奇地问道:“你干吗叹气啊,收成不好?”老农一看是周大爷,连忙应声道:“哎,收成虽好,可惜有三害在啊。”

周处一听有害,内心的豪气被激发出来了,忙问:“是哪三害啊,告诉你周公子,我立马去除了!”老农便说:“南山上的白额虎,长桥下的蛟龙,你能除掉吗?”周处嘴一撇:“算个嘛,把‘吗’字去掉,我都能除掉!”随后,周处收拾行装,就去射虎斩蛟了。

关于这个蛟龙究竟是什么,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有人认为是鳄鱼,但鳄鱼在古代还有另外一个说法——“鼍”,和蛟龙还有所不同。所以蛟龙要和鳄鱼画等号还真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从周处和蛟龙搏斗的漫长过程来看,也不该是鳄鱼,因为和鳄鱼对决,那只能是短时间结束,不是你杀了它,就是它杀了你。那这个蛟龙是否真是传说中的龙呢,现在还不好说,毕竟抗战期间还有人见过所谓的龙呢。

好了,不用纠结那蛟龙到底是什么了,且说周处杀完了白虎又和蛟龙搏斗了三天三夜,在水里浮浮沉沉。大家伙儿都以为这俩祸害都已经同归于尽了,于是喊来了吹死人的“八音班”,一通胡吹,庆贺三害消灭。

可没过多久,周处却从水里蹦跶出来了,大家伙儿还以为诈尸了,结果周处满脸愠怒:“嚎个嘛丧,你家周公子还没死呢!”不过一看百姓纷纷庆祝自己死亡,才明白自己在老百姓眼中也是一害啊。于是乎,这位周公子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做个好人,便去找当时吴国的名人陆机、陆云学做人。

陆机、陆云名声在外,周处觉得自己和他们学一定也可以成才。可惜他去的时候没遇上陆机,只有陆云。周处就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又说担忧自己现在这么大了,怕来不及学好了。陆云笑了,说道:“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你有这样的决心了不起,你前途无须多虑,只要能保持住这样的志向,他日必有所得。”

于是乎,改过自新的周处发展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到了孙皓执政时期,他已经升任都督一职。只可惜,孙皓这个败家子经营无道,孙吴很快便被晋朝灭了。作为胜利者的晋军,进入建业城后肆意妄为,嚣张跋扈,一副征服者就该高高在上的姿态。

王浑作为晋军的高级将领,竟然将宴会开在了建邺宫内,还喊来一帮吴国的臣子,趾高气扬地嘲笑道:“那什么,你们这些亡国之臣居然还能兴高采烈地陪本将军喝酒,就没有一点儿悲伤的感觉吗?”一席话让在座的吴国臣子都羞红了脸,而周处却勃然作色,站起来高声回应道:“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战不休。这魏国可是比我大吴国早灭了十五年啊,将军你年轻时想必也做过魏国的臣子吧,真要说起亡国之悲,恐怕也不仅仅针对我们吧。将军你做了贰臣,尚且能如此趾高气扬,我们兴高采烈喝喝酒怎么就没出息了呢?”这句话说了出来,一下子为东吴旧臣扳回了颜面,而王浑的酒也醒了大半,连忙惭愧地向周处道歉。

随后,周处在晋朝做官,先是在雍州安抚好了羌人和汉人的民族矛盾,赢得当地百姓的赞扬,又在广汉太守的任上解决了三十多年的疑难大案。紧接着,他深处楚地,促使当地百姓移风易俗,大大变更了丧葬风俗,可以说,当时的周处已经跑遍了半个中国,所到之处听到的都是老百姓对他的赞美。

(十二)

然而,正是周处的秉公处事,让朝廷在关键时刻起用了他,但也恰恰是他的秉公处事,也最后害得他丧了性命,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梁王司马彤被周处参过一本,所以这次他特地要求朝廷指派他和周处一道去平叛,旨在借刀杀人。这时候,孙秀善意提醒周处道:“哎,老周,司马彤这老贼摆明了要把你往死里整呢,要不你和朝廷说你尚有八十老母要奉养,推辞掉如何?”这边周处还当真有老母要奉养,所以这绝对是理由而不是借口,但周处却正色说道:“我有老母,那将士们就没老母了吗?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呢?”

一席话说得孙秀也无法再劝下去了。这里要说一下孙秀,或许大家会觉得孙秀助纣为虐,和赵王司马伦干了一系列坏事,其实孙秀远没有史书中评价的那么不堪。诚然,孙秀确实在“八王之乱”中扮演了极为不光彩的角色,但是,他所杀之人,诸如贾南风、潘岳、石崇,几乎都不是什么好鸟。而他本人确实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无论在政务上还是军事上,这点以后会讲到。另外说一下,孙秀早年还混过五斗米教,就是道教的一个分支。而他的后人和卢志(司马颖军师)的后人还在东晋末年挑起了声势浩大的孙恩、卢循大起义。

孙秀的顾虑是正确的,西征大军才到长安,连歇脚都没歇,司马彤就催促着周处立刻带兵去攻打齐万年。当时齐万年的前方部队有七万之众,而司马彤只给周处拨了五千兵马,甚至连口饭都不给这些士兵吃,就催促着他们上路了。

周处说道:“你开什么玩笑,齐万年七万骑兵,你就给我五千步兵,还不管饭,这仗怎么打?”司马彤轻蔑地一扬脑袋,“哟呵,小周啊,你这是和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吗?你不是挺能打的吗?连龙都杀得死,还在乎齐万年这个血肉之躯,莫不是你贪生怕死吧?”周处知道司马彤必是除自己而后快了,就说道:“我周处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没怕过死,只是,如果战局失利,造成损失,你又如何面对皇上呢?”

司马彤看周处搬出白痴皇帝来压自己,只觉得好笑,便说道:“放心啦,面包会有的,援军也会有的,你先去和齐万年打,我的数万大军随后跟上。”周处知道他在扯淡,但也懒得和他扯口水仗了,便带着部队出征了。就这样,人渣司马彤连一顿饱饭都不给这五千江东子弟兵吃,就催促着他们去死了。

齐万年那边原本听说周处前来,差点儿肝胆俱裂,早先周处在新平的时候,就把羌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相当于马超那种天将,而自己手下又有那么多羌人,自然是心烦意乱了。不过,当他得知周处只有五千人的时候,内心乐开了花,随即下令全军启动“破处计划”,必须消灭周处。

大战前,周处压抑住悲愤万分的心情,写了一首诗“去去世事已,策马观西戎。藜藿甘粱黍,期之克令终。”诗的大致意思是: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希望你们能到最后倒下。

果然,这首诗成了绝命诗,这场仗打得很惨烈,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周处的白袍都已经被鲜血浸染,将士们的刀剑都已经砍崩,可依然不见司马彤的援兵。而周处最终战死疆场,没有辜负当初的誓言,那五千子弟兵也是力战到最后一刻,全部阵亡,没有一个投降的,他们斩杀了上万敌军。

司马彤一看周处死了,自己的目标达成了,就没有继续作战的必要了,连夜溜回了京城。和文鸯、老卫一样,周处的死也无外乎那四个字——“公报私仇”。一旦一个国家成天有一批人琢磨着这种事情,那它离亡国也就不远了。周处对于晋朝政府最后的恳求是:家中尚有一老母,客居京城,漂泊无依,希望朝廷能帮其奉养之。然而,司马家坑周处家的事还远没有结束,往后我们还会提到。

周处虽然死了,但关中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接手啊,贾南风接受张华建议,指派孟观为征讨将军,领三万大军前去征讨。

(十三)

孟观取得了关中所有的军事指挥权,便开始不断进攻齐万年,前后十余战,历经三个多月,终于击败了贼军,斩杀了齐万年。有人认为之所以能短时间内取胜,是因为老孟太强了,也有人认为是齐万年太弱了,笔者觉得,赢得这场仗的关键在于粮食。在关中饥荒的情况下,谁能保障粮草供应,谁就具备了足够大的优势。显然,有朝廷供粮的政府军,赢面远远会高于齐万年那种漫无目的,四处讨打的乌合之众。

如果算上西晋开国的秃发树机能事件,这已经是胡人的二次暴动了,朝廷内部已然有些明白人嗅到了边疆胡族那股暗流涌动的气味了。虽然齐万年之乱被弭平,但是,这只是暂时性的压制,如果不采取行动,胡族下一次的侵袭将会引发更为严重的祸端。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篇叫《徙戎论》的文章,走上了台前,该书作者叫江统。暂且可以将江统称为“晋朝开眼看周边的第一人”,他这部作品的核心思想就八个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直到今天都被我们常常挂在嘴边。笔者认为,真正能让我们这个善忘的民族时隔千年还能记住这句话,这与五胡十六国的黑暗应该是密不可分吧。

那有人好奇要问了:这篇文章究竟讲了什么啊?顾名思义,《徙戎论》一看名字就知道和迁徙戎狄有关。该书主要是说:我们汉人和北方游牧民族的争斗,将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问题,从匈奴到乌桓,再从乌桓到鲜卑,这个北方游牧民族的袭扰就一直没能得到彻底解决。而且,大胆估计,这样的纷争还会持续千年,乃至更长时间,我们这时还处在与胡人矛盾的初级阶段,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么,既然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纷争,那我们就应当完善防御体系,依托长城与北方游牧民族进行长期对抗。

但是,此时我们的周边以及中原大地上却有不少胡人,人数多达数十万人,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都是当年曹阿瞒干的好事。既然和我们不是一个民族,那心思肯定不会和我们一样。如果我们国家能长久保持着强盛国力,他们自然不敢造次。但是,如果哪天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他们便会像一把钢刀直插我们心脏,祸乱中原之地。所以,我江统在此恳求朝廷能启动移民工程,将内迁的胡人重新迁回到草原上,如此,那便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功绩!

可以说,这本书里所说的都是相当正确的,而且江统此人也具有极高的远见,对于尚未到来的事情也能做到高瞻远瞩。但是回过头来,这本书里所说的却又都是一堆屁话,因为毫无可操作性。归根到底就是这项计划压根儿就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去配合实践。江统知道要迁徙胡族,可是他压根儿就没估算过迁徙这个胡族需要多大的成本。开国之初骄奢淫逸,现在又是灾害频发,刚刚还剿灭了齐万年,朝廷压根儿就拿不出这个钱来支持这项行动。

光是算一算这些胡人的拆迁费、安置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当然,你也可以武力强制迁徙,这事情后来一个叫冉闵的家伙做了,只是他最后的下场也摆在那儿呢。更主要的是,当时能有如此远见的只有像江统这样的相当少的一部分人,绝大多数都是看不懂形势的痴人。

贾南风也一样,此时她可无暇安置少民,她把目光投向了太子司马遹。这位太子我们之前提到过,5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和方仲永一样传奇的神童了,司马炎也对自己这个“好皇孙”非常满意。但是,由于司马炎死后,这个“好皇孙”得不到家长的悉心调教(事实上也调教不了,看看司马衷,再看看贾南风),便自然和方仲永一样悲催地“泯然众人矣”了。

唯一能给他点儿教导的就是他的亲外公,谢氏的父亲,只可惜这个亲外公就是一屠户,能教他的也就是杀猪的技巧。不过太子杀猪的本事还是学得很到家的,甚至随便抓取一块猪肉,徒手就能掂出斤两,分毫不差。

(十四)

看到太子这个德性,贾南风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毕竟她不是太子的亲妈,而自己又没有生出娃来。所以,“母以子贵”,一旦日后太子登基,那自己这个太后就尴尬了,所以面对太子颓废,她没有进行阻止,反而是推波助澜。

可是太子日渐堕落,他身边的人却坐不住了,纷纷规劝太子。个性暴躁的太子已然听不进规劝他的话了,一次,他给那个规劝他的人的坐垫下撒了一把大头针。结果愣是把人家屁股给戳破了,害得人家以后放屁都漏风。而太子堕落的同时,得罪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这一次,太子得罪的人便是贾谧,按理说这两人还是连襟,娶的都是王衍家的女儿。可关键坏就坏在这个娶媳妇的事情上,原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太子见到了贾谧的老婆,也就是自己的小姨子。回家之后,再看自己老婆,那是越看越不顺眼,那简直就不像是一个爹生的,人家那是西施,自家的也就比东施稍微好一点儿。

太子知道自己吃了贾南风的哑巴亏,可又不敢针对贾南风,便把气撒在了贾谧的身上,经常受到太子捉弄的贾谧自然在贾南风面前说尽了坏话。原本贾南风还能忍得住性子,可是当她得知竟然成都王司马颖都在公众场合公开帮太子向贾谧发难,贾南风内心的焦虑一下子上来了。

司马颖可是当初司马炎册封的南方四王之一,手握重兵,威望深重。当初,贾南风欲除楚王司马玮的时候,怕另外三王在外边会弄出事来,所以就一并召回了京城,封车骑将军。这个司马颖是八王之中少有的既有能力,又有德行之人,只可惜最后还是被权力迷失了双眼,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看到司马颖给太子撑腰,贾南风觉得这个太子是非除去不可了,否则必生祸端。于是,她先借机将司马颖外调到邺城,将太子在朝中的支持势力清扫干净。随后,她又安排了一出掉包计,将自己怀孕的妹妹招进宫中,对外则谎称自己怀孕,这么一来,即使太子死了,司马衷也不用担心继承人的问题了。

当孩子顺利产下之际,太子的生命也开始进行倒计时了。元康九年(299)腊月二十九日,太子接到宫中传来司马衷染病的消息,要他入宫侍奉。可是当太子入宫之后却发觉,既不见父皇,又不见母后,只有一名婢女声称奉旨向太子赐酒。得知是御赐的酒,太子想也没想就喝了,不过他这么一喝,小命也就基本报销了。

有人会问:难道是毒酒?这倒不是,贾南风虽然想除掉太子,但也不至于这么愚蠢。只是,这太子一连喝了三升酒,当下就醉倒了。紧接着,贾南风的情人潘安拿出已经写好的两封信,要求太子誊抄一遍,当时醉到不省人事的太子哪还能认真观察啊,随即胡乱地抄了一遍。事后,由于太子酒醉,字迹写得很潦草,潘安又顺手修饰了一番,递交给了贾南风,拿到这封手抄稿的贾南风心里很满足。

事后,太子被安全送回东宫,但是,贾南风却将这封可以置太子于死地的手抄稿交给了皇帝。那么这究竟是一封什么东西呢,可以整死太子?原来,这是一封逼宫信,大致的意思是说司马衷已经老了,可以去见先帝了,该让出皇位给自己坐了,不然,嘿嘿,冒顿单于做的事情,他就要做了。

司马衷本就傻,看到这个太子所谓的“逼宫信”,信以为真,便以谋逆罪罢黜了太子之位。但是,百官对于这件毫无征兆的事件还是很不理解的,纷纷为太子喊冤,其中,张华更是成了这个牵头人。不过,贾南风态度强硬,一再声称要法办太子,谁帮他求情就是附逆。这么一来,明眼人都看明白了这是贾南风故意要整死太子啊,哪还敢求情,政治斗争可不能站错队伍啊。

但是张华倚仗着自己的老资格以及和贾南风关系不错,还为太子做最后的据理力争,即使不能证明其无罪,至少也要保住太子一命吧。最后,双方相互妥协,达成以下条件:太子生母谢氏教导不严,赐死;太子则废为庶人,禁足金墉城。

一场权力之争又是以贾南风的完胜为终结,太子被废,她觉得自己再无威胁,可惜,贾南风却不知道,这个看似辉煌的战绩,却是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十五)

在赵王的府内,灯火通明,司马伦正在屋内急促踱着步子。

一旁的孙秀看到司马伦这个样子,拊掌大笑:“王爷,你都已经踱了半个时辰步子了,你不累,我看着眼皮子都累了。”

“累?”司马伦眼皮子一翻,“还不都是你整出来的事情吗?要不是你撺掇我故意给关中的胡人找麻烦,齐万年怎么会反?他要不反,我们,我们何至于来此寄人篱下?”

孙秀撇了撇嘴,说道:“王爷,齐万年是一定会反的,我们只是逼他提前起事罢了,你说给他十年准备造反或者当下就反,消灭他的难度更大?王爷,你在西北得罪了这么多人,如果不是这次借着剿匪不力的由头回京,你觉得你在西北继续待下去会有活路吗?”

司马伦望着孙秀问道:“这么说,本王还要感谢你给本王制造的这个麻烦啊?”

孙秀没有说话,司马伦又凑上前去,轻声说道:“哎,太子被废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朝廷内部对贾南风可是群起而攻之啊,司马雅和许超已经私下见过我了,他们要求我起兵废掉贾南风,扶持太子归位。”

孙秀瞧了瞧司马伦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王爷,废了贾南风,太子归位,那到时候还有你什么事?太子又不是幼主,也不是他那个白痴父皇,完全可以亲政,许超之流作为太子党,所作所为都是为自己的富贵。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太子归位了,得到好处的只可能是许超之流,而王爷你,或许就是白忙活一场了啊。”

司马伦眯着眼睛继续盯着孙秀道:“那,那依你之见,本王该怎么做?”

孙秀眼里散发着精光,淡定地说道:“等,王爷可借鉴当年‘郑庄公克段’。如不出我所料,太子党在私下的动作必然已经引起贾南风的警觉了,到时候为了免除后患,贾南风必会杀了这个废太子。而到那时候,王爷你便有了足够的理由消灭贾后,事成之后,也没有太子这个绊脚的。到时候,王爷你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掌国之权柄啊。”

司马伦从孙秀的分析中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荣耀,也是沾沾自喜起来。

不久,金墉城内传来了太子病故的消息。一时间,大家都很惊愕,根本无法想象一向身强体健的太子怎么会突然病故了。不过,据小道消息透露:起先,贾南风准备像弄死杨芷一样,用断粮的方法来饿死太子。只可惜太子平时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很多是用来赏赐手下的,也就是说他善于做人,虽然主食被人断了,可仍然有甘愿冒着杀头危险的奴仆去太子关押的地方送零食。

这么一来,即使断粮了,这个太子依旧是饿了半个月都不见死。贾南风再也坐不住了,就让宦官孙虑带着太医程据配制的特效药前去毒杀太子。太子可不笨,见到孙虑给自己送药了,连忙大喊要去厕所,还挣脱孙虑夺门而去。孙虑一下子明白了:“这半个月不吃不喝居然还拉得出?你这忽悠谁呢,不过今天你是非死不可了。”

于是,孙虑大喊一声“小儿哪里跑,容我来补一刀”,奔着厕所就去。就这样,孙虑施展出《英雄杀》里面关二爷的“补刀”神技,外加自己苦练多年的“天罡童子功”,将年仅二十三岁的太子揍死在了厕所里。

太子的惨死一下子激起了更多人对贾南风的不满,这正是赵王司马伦希望看到的。于是乎,司马伦在私下成立了“保皇党”,号召各路藩王共同讨伐贾南风,其中就有当年齐王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冏。司马冏承袭了齐王之位,自然也知道自己父亲当年和皇帝父亲当年那档子事,当然,仇恨有时候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

有了齐王司马冏的加盟,司马伦手里的实力就更强大了。根据谋划,保皇党确立了以下的方针:干掉贾后派,孤立中间派,拉拢骑墙派。而具体负责军事行动的是齐王司马冏,和许超、司马雅等一干太子党。反正司马伦心里的算盘是:黑锅傻鸟背,好处我来享!

(十六)

赵王司马伦伪造了圣旨,声称自己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带兵惩处贾后一党,为前太子报仇。禁卫军们原本就倾向于前太子,也不再考虑这道圣旨是真是假,就给赵王、齐王的部队让路了。

于是,齐王这个愣头儿青带着手下就冲入了宫中,第一时间赶到司马衷的行宫,控制了皇帝。随后让司马衷下诏征召贾谧入宫,贾谧一入皇宫,便被齐王“一刀两段”了。紧接着,齐王又带着手下来到了贾南风的住处,贾南风一看这些荷枪实弹的兵仔,不由地问道:“你们这群丘八(兵痞),反了你们啦,这么晚的进宫作甚!”

司马冏觍着笑脸说道:“我奉了皇帝旨意,特来捉拿你妖后贾南风!”贾南风当即问道:“皇帝的诏书全是我起草的,你们这诏书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司马冏若有所思地叹道:“哦,这么说来,定你一个把持朝政,欺君罔上的罪名也不为过吧?”

贾南风说不出话来了,齐王便派人将她绑了,送去见皇上。见到了司马衷,贾南风觉得自己的救命稻草来了,忙大呼:“陛下救我性命,否则,今日我被杀,明日陛下就要被废了。”只是,司马衷做了一辈子的傀儡,当初贾南风诬告杨皇后,他尚且没能改变什么,此时人家要杀贾南风,他又能如何阻止呢?

看到司马衷啥都不说,贾南风知道自己死定了,只是临死前她还想死个明白,便问司马冏道:“除了你,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情,你上头肯定有人指使,到底是谁?”司马冏看贾南风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也不瞒她,大声回道:“我家阿叔赵王,哦,还有小叔梁王。”

贾南风听完悔恨不迭,还是西北之事的后遗症啊,于是她一声长叹:“系狗当系颈,今反系其尾,何得不然!”系狗自然要系住脖子,你去系住尾巴,它自然要回过头来咬你一口了啊。

事后,贾南风被押往金墉城看管,而她的党羽如董猛、孙虑、程据等都被抓起来砍了脑袋。甚至是朝中重臣张华,也被冠以“附逆”的罪名被夷三族,当然,张华的死除了赵王因为西北之事公报私仇外,也与之前喊他入伙他没入伙有关。政治斗争就是这样,给你机会站队的时候你站错了,那最后结果就不能随你意了。

司马亮的老卫,贾南风的张华,司马伦的孙秀以及未来司马颖的卢志,他们对于政务方面都具有相当强的掌控能力。但是,治国有两把刷子的他们最终下场都很凄惨,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永远都是副手,当哪天他们的主人能力不够抑或是想法和他们想法背道而驰的时候,灾祸也就来临了。

关入金墉城的贾南风并没有逍遥多久,孙秀劝司马伦尽早铲草除根,司马伦于是借皇帝的名义赐了一壶毒酒给贾南风。拿到毒酒后的贾南风并没有哭哭啼啼,反倒破口问候了下司马伦的亲人,随后将这壶金屑酒一饮而尽。

贾南风虽然死了,可西晋王朝上空的那片阴霾并没有散去,反倒更有了一些山雨欲来之势。

大权独揽之后的司马伦自然要扫清异己势力了,张华、解系这类早先就和自己有矛盾的人自然是活不了了。可是,在平灭贾南风行动中出了大力的齐王司马冏也仅仅是被封了一个平东将军,随后被赶出京城,坐镇许昌了。而司马伦的四个儿子倒是全部封王了,不过,暂时司马冏还干不过司马伦,只能依照命令外出谋求盟友。

贾南风一死,皇后的位子一下子空了出来,于是,司马伦听从孙秀的建议,选择了尚书郎羊玄的女儿羊献容。而孙秀之所以欲立羊献容为皇后,完全是因为羊献容有个姓孙的外公,早年和孙秀很交好。

不过,这位名叫羊献容的女子,与贾南风相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羊献容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更有慈善仁德之心,贾南风相比羊献容就差了两种美了——内在美和外在美。只是,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子,在出嫁那天还是出了不小波折。

(十七)

公元300年十一月的一天,正当羊家上上下下沉醉在即将送羊献容去当皇后的氛围中,却传来了羊献容皇后礼服起火的消息。虽然,这火势并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但礼服却被烧得焦黑。

没有人知道这火是怎么起的,只有死命攥着火折子的羊献容本人清楚。“一入宫门深似海”,嫁给一个白痴皇帝,即使是当皇后又如何呢?贾南风不也是曾经的皇后吗?可结果却落得那般凄惨,难道自己的大好年华就要断送在这波诡云谲的宫廷中么?这是一个弱女子内心的呐喊,而以后,她则将在惊心动魄的岁月里一次又一次地和死亡濒临。直到有一天,一个来自北方的大帅哥重新给了她对生活的希望。

虽然出嫁前的莫名起火给大家心头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但是,羊献容还是上了通往晋朝宫廷的花轿,成为司马衷的第二任皇后。接下来,她将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历经五废六立的皇后,并且是做过两个国家的皇后。

只是,这时人们的焦点都不在羊献容身上,而是还未从刚刚发生的司马允火拼司马伦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中缓过神来。而要提到这次的火拼,还离不开一个关键的人物——石崇。

之前我们略微提到过石崇了,说到他很有钱,但关键是多有钱还没详细介绍,接下来我们就说一下这个石崇。

石崇的爹叫石苞,一度做到晋朝的大司马,而石崇便是石苞六个儿子里最小的那个。按理说当爹的应该最疼小儿子啊,可是石苞死前却啥都没分给自己这个小儿子,还对自己的老婆解释道:“不用担心,小儿日后必有生财之道。”

果然,没有辜负自己老爹的期许,石崇后来当真发家致富了。而他发财的途径很简单——发国难财,在灭吴战役中,石崇因功被封为荆州刺史。之后,他便基本干这么几件事:倒卖军需品,搜刮当地百姓,违反纪律用军队对过往客商打劫。

而阔了之后的石崇自然把钱花在炫富上了。他在洛阳西北郊用重金打造了一个叫“金谷园”的别墅,大有和汉初梁王的园子一较高下的架势,而且此园会聚了大批名流,“金谷园二十四友”就是典型的例子。石崇每次在金谷园中大宴宾客,赴宴的宾客都深感是进入了“红楼”抑或是“天上人间”抑或是“海天盛筵”一般,为嘛,因为无论是陪酒女,山珍海味,还是乐师都是一流的水平,甚至规格比皇家宴请排场都大。

而且,在自己厕所周围,还要站立着十几个美女来帮助客人如厕。这对于一些腼腆的客人当然不适应啦,这么样被人瞧着上厕所等同于在安装了摄像头的厕所里方便一般不自在,好在石崇比较慷慨,每位客人方便一次就给你换一身新装。就像你进去的时候穿的是地摊货,出来的时候穿的已然是国际名牌了。不过,这如厕与石崇家劝酒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

石崇都是让美女劝酒的,如果客人不喝,嘿嘿,那劝酒的美女就要被杀头了。如此血腥的劝酒只怕古往今来也就石崇一人敢这么做了,而宾客们来饮宴自然是图个乐子,不想因为喝个酒就整出人命。所以,一般来说,就算酒力不好的客人,看着楚楚可怜的劝酒女,也会硬着头皮喝下去的,而石崇看到这帮人猛灌酒的丑态却是非常享受。不过,天下之大,也有人敢不买石崇账的,任凭石崇连杀三女,他都坚持不喝。这么牛叉的人到底是谁呢?暂时我先卖个关子,不提前挑明,以后大家会知道的。

不过,石崇如此豪奢,倒也并不寂寞,因为,中国历来就不乏攀比之风,自有人去和石崇斗富。而这些人当中,最出名的只怕要数王恺了,王恺是司马炎的舅舅。凭借着王家世代为官的基础,王恺贪污了不少钱财,有了如此丰厚的家底自然要和石崇斗一斗了。

(十八)

于是,一场斗富大赛就此揭开了序幕。首先王恺那边出击了,他喊来下人,吩咐下去,以后刷锅都用糖浆刷锅。一瓢水一斤糖这么勾兑,以至于刷出来的锅子通体留香,烧的菜也都是苏帮菜的风味。石崇得知后,轻蔑一笑,随即吩咐下人,以后不用劈柴火了,直接将成捆成捆的蜡烛扔进灶膛里当柴火烧。这么一来,糖浆刷锅对比蜡烛烧火,老王败了一仗。

不过,老王还是不服输:我是谁?隔壁老王啊,每个笑话就我出场频率最高,堪比苏联笑话里面的伊万啊,况且我王姓天下第一大姓,怎么能被人强压一头呢?

这一次,王恺让人给自己家大门前的路两旁铺起了紫丝做的帷帐,前后绵延四十里,远远一看,蔚为壮观。而石崇也不甘示弱,直接下令用锦做帷帐,而且做了五十里,无论是材料上还是长度上都碾压了王恺。

再次遭受挫败的王恺又将注意力投放到了围墙上,他买来了成堆的赤石脂来涂墙,可石崇居然搞到了当时只有皇室内部能享用的花椒来涂墙。这下子王恺彻底吃瘪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求自己的外甥司马炎想想办法。

司马炎作为皇帝,自然能耐比王恺大,于是他找了一株二尺高的珊瑚树赐给了王恺。拿到了这个宝贝的王恺心里很高兴,有皇帝出面,自己还怕斗不过石崇么?于是,拿着珊瑚树的王恺就往石崇的金谷园奔去。石崇见到王恺这个珊瑚树,二话不说就用铁尺将这珊瑚树砸个稀巴烂。正当王恺扯着嗓子大喊“干吗捏,干吗捏,你这是干吗捏”的时候,石崇却喊来下人,从内室里拿出了几十株珊瑚树,摆满厅堂。这其中光是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剩下的更是高过王恺那株珊瑚树好几倍,满堂宾客看得是一片惊呼。

石崇望也不望王恺,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东西以后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你随便挑个吧,权当是赔给你了。”此时的王恺哪还有心思挑选,连忙羞愧地走了。

说了这么多,大家都应该明白石崇有多豪奢了吧,不过,大家还不明白,为何石崇又搅和进了司马伦和司马允的内讧了呢?这就要牵扯到孙秀——绿珠——石崇的三角恋了。

众所周知,司马伦才智平平,所以大事都是孙秀做主,而孙秀和石崇我们都知道了,可这个绿珠尚且还不知。下面来介绍下绿珠,绿珠是一个奇女子,据说本姓梁,如今广西的绿珠镇便是她的出生地。而当时石崇在南方的时候听闻有如此绝代佳人,便用十斛珍珠来买下了她,并改名为绿珠。

一斛大概是100升,那十斛珍珠就好比是1000升了,1000升的珍珠那是什么概念,大家心里应该有些直观感受了吧。能花如此大的价钱来赎买绿珠,咱们的石土豪也是不容易啊,不要问他原因,因为原因很简单,一句话:就是这么有钱,任性。哦,忘了说一句,石土豪还有句名言:“我结交朋友从来就不看他们有没有钱,因为他们都没有我有钱。”

事实证明,石崇花的这个价钱绝对值,因为绿珠不仅倾国倾城,而且善解人意,精通吹笛和跳舞。而石崇修建金谷园也是为了这个美丽的姬妾,园中最壮观的景点莫过于百丈高的崇绮楼,站在顶层可以极目南天,整个就是一个翻版的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啊。而且,连修建的理由都出奇的一致,为了解美人的思乡之苦。

石崇本就不是低调的人,这次得了如花美眷,自然要炫耀一番啊,于是就在金谷园中设宴。而当时作为赵王司马伦的幕僚的孙秀也趁机得以一见绿珠真容,只一见便犹如甄志丙见小龙女一般迷上了绿珠,真是“一见绿珠误终身”啊。

当然,如果给孙秀创造机会,孙秀倒是真敢干出甄志丙干的事情。只是,当时还是贾南风当政,作为赵王幕僚的孙秀只能是边缘人物,而身为贾后一党的石崇,倒是政坛上的红人,毕竟谁人不知“金谷园二十四友”啊。

但是今非昔比了啊,贾南风已经倒台,而石崇作为前贾党分子,若不是靠着钱多疏通关系,绝对早被砍了。如今的他只能闲居在金谷园中与绿珠长相厮守了,可是摇身一变成了新的朝廷红人的孙秀还能容忍石崇继续霸占着绿珠吗?

几日后,孙秀的下人来到金谷园,问石崇索要一个人,一个绝色佳人。石崇一听这话,自然明白孙秀要的是谁了啊,只是,既然对方还没挑明,那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于是,石崇喊来了园中最美的10位婢女,唯独不见绿珠,对着来人笑着说道:“劳烦挑一个吧。”

(十九)

下人心里一阵嘀咕:石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疯卖傻啊,我家孙大人要的就是绿珠,哪是这些东西啊。于是直截了当说道:“我家大人说了,指名要绿珠!”石崇看来人都把话挑明了,也不含糊,回口道:“绝对不可以,绿珠是我最爱的女人,怎么可以割舍呢?”

下人随手拿出小本,签了一张支票:“伍佰元,离开绿珠!”

石崇说道:“这不太好吧。”

下人又签了一张:“五千块,离开她!”

石崇看着下人说道:“你别逼我啊!”

下人再签了一张:“五万块,交出绿珠!”石崇怒不可遏,从腰里摸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刷刷刷大笔一挥:“你居然敢在你石大爷面前炫富,作死啊!五千万,给我立刻滚出金谷园!”

下人一看讨不到好处,便丢下一句话:“君侯博古通今,还请三思。”瞧你也算个读书人,别连孰轻孰重的道理都整不明白,你要死了,你那些财产、女人还会在吗?

石崇也恶狠狠地回敬了他一句话:“告诉你,男人有两样东西要是保护不住就枉为男人了——脚下的土地和胯下的女人。我只要绿珠,其他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孙秀他缺钱,缺宝贝,我都可以给他,要绿珠,做不到!”

石崇能够说出这些话,完全靠他那富可敌国的资本,可他永远不该忘记这么一句话,有钱的怎么样也别和有权的斗。沈万三厉害吧,不照样给朱元璋抄了家?得知石崇这么不肯配合,孙秀心中一肚子火,准备用武力夺取了。

可惜啊,孙秀这么个人精下手还是晚了一步,因为老奸巨猾的石崇已经抢先一步下手了。他前脚送走孙秀的下人,后脚就知道孙秀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于是就联络了当时京城中对司马伦、孙秀一党不满的淮南王司马允,准备出钱支持司马允造反。

淮南王司马允,是楚王司马玮的兄弟,司马炎当年钦封江南四大王之一。此时的司马允在京城做骠骑将军,掌管禁卫军,而他平时礼贤下士,关爱下属,很得手下将士的心。眼看着赵王篡位之心昭然若揭,他决心行动起来,为国锄奸。为了能够顺利铲除司马伦,司马允招揽了一批战斗力高昂的死士,同时还拉拢朝中大臣,谋得支持。

司马允的这些举动,对于司马伦这个二百五来说,自然是瞒得好好的,可孙秀却是个人精啊,司马允私底下操作的这些个事情又岂会瞒得住他?于是,孙秀授意司马伦让白痴皇帝颁布诏书,擢升司马允为太尉,免去了他掌管禁卫军的职务。这一招“明升暗降”,一下子让司马允丢掉了枪杆子,可是淮南王司马允也绝非坐着等死之人。于是,司马允装病,硬是拖着不办理交接手续,这么一来,无法交接,新官自然也难以上任啊。

孙秀可不是善茬儿,你和他硬碰硬,那他绝对是铁腕打击。随后,孙秀直接派御史带着皇帝的诏书去淮南王府,指责司马允抗旨之过,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应当即刻领命,交出印玺。哪成想,这司马允竟然一把夺过圣旨,看完之后,大怒:“这哪里是圣旨,明明是他孙秀的厕纸!假的,伪诏!”随即他丢下诏书,拔出宝剑,一下子就砍了这个倒霉的宣旨人。

待司马允府内的死士家丁都已聚齐,司马允将沾血的宝剑缓缓地收回剑鞘,说道:“孙秀这腌臜小人,和司马伦这个老杂毛把持朝政,小爷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如今,你等随我为国除奸!”手下纷纷高声应和,而从帘幕后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宣旨人,和司马允那群义愤填膺的手下,说道:“王爷想清楚啦?”司马允撇了撇嘴,说道:“想清楚了,今日势必杀贼,事成之后,你不要忘记你承诺的珠宝哦。”

那官员笑道:“不敢,不敢,那石崇就此先祝王爷旗开得胜了哦。”望着司马允嬉笑而去的背影,石崇嘴角露出一丝冷意:孙秀啊孙秀,今日,你可是有命捞钱,没命花钱了。

虽然说赵王司马伦如今已经配备了一万人的卫队,可是司马允这批手下都是江湖草莽,单兵作战能力非常强悍,这一路上喊口号又聚集了不少人,此时的司马允已有了数千之众。

(二十)

这场火星撞地球的激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一天之内,双方人马在赵王府四周不同区域里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全武行”,虽然司马允这边人数较少,但是靠着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竟然砍死了司马伦手下几千人。

司马伦怕再这么打下去会自己这边先垮掉,于是率领大部队进行战略转移,往自己府内撤军。结果司马允手下的弓箭手又是一番狂射,再次击毙了赵王一波大部队,没能来得及躲进府内的赵王军多半在箭雨下横尸街头。

由于司马允这边没有重型武器,所以无法进行攻坚战。但是不用担心,如今司马允的手下已经占据了制高点,弓箭手控制了各条出逃道路,只要和赵王死命耗着就行。而朝廷那边也是发来了贺电,将军伏胤正率着数百骑,扛着白虎幡来给司马允助阵。见白虎幡如见皇上,这白虎幡的作用就相当于虎符啊,可以调动一切军队。

不过,也是司马伦命不该绝,因为伏胤就在去支援司马允的路途中,正巧撞上了司马伦的儿子司马虔。司马虔一看伏胤的这架势就知道不是去做好事,一打听下来,果然不是好事,那是要奔着杀自己爹去了。

好在伏胤和司马虔有些交情,司马虔连忙对伏胤许以厚赏,表示若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伏胤未来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伏胤这厮,本就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他现在帮谁都是雪中送炭,而且,这两人谁把持朝政,又和自己何干呢?关键在于谁事后能回报给他更多好处,综合来看,投降司马伦才是归路,毕竟自己和司马允不熟。

有了伏胤的反水,司马允这回可是真遭殃了,很快伏胤的部队到达了战场。随即伏胤在马上高声喊道:“臣奉皇帝旨意,协助淮南王平叛。”按理说,皇帝派人支援自己,那肯定是要去相迎的啊,你们这么想,这司马允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司马允和伏胤一照面,伏胤抽出佩刀就给司马允来了一个“一刀两段”。这哪里是援军助阵啊,这分明是关二爷斩颜良的桥段啊,结果司马允稀里糊涂地做了鬼。杀完司马允,伏胤不慌不忙地拿出了白虎幡,说道:“瞧瞧,认识这东西不,这皇上给我的,淮南王是乱贼,赵王是好人,你们都缴械投降吧,都散了吧。”

这伏胤当真心理素质高,刀刃之下还能把瞎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白痴皇帝是给了他白虎幡,可是这是用来杀司马允的吗?不过既然这位皇帝的使者都给这件事情定了性,那群兵丁自然都作鸟兽散了。

原本是喜剧,结果被一个伏胤给整成了悲剧,看来,这世上的事情还真心难以预料啊。事后,赵王没有违约,加封伏胤为大将军,不过,赵王手里的官职说实话,就和民国金圆券一样,严重贬值。因为赵王司马伦动不动就来个“官职清仓大甩卖”,有功的赏,没功的也赏,至于孙秀就更不用说了,选皇后就因为人家外公姓孙。好嘛,这么一来,官职的升迁甚至超过了之前杨骏、司马亮的两次大封赏,以至于官帽上的貂尾都不够使用了,只好以狗尾代替,成语“狗尾续貂”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对于敌人,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放过的,司马允的三个儿子悉数被杀,同党株连上千人。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当初和司马允一起密谋的石崇土豪哥,这位土豪本着“有钱,任性”的原则,历来眼里就没进过什么人。这一次,他被孙秀盯上了,孙秀都没说什么,他可倒好,提前行动要搞死孙秀。现如今,孙秀又满血复活了,岂能容得下他?

高楼之外,孙秀的部队已经死死包围了石府,可崇绮楼内,石崇还在与绿珠做最后的话别。楼下火光四起,家丁呜呼哀嚎,石崇望着身旁的绿珠,悄然问道:“怕吗?”

绿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石崇将她一把揽入怀中,说道:“知道我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是什么吗?”

绿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陶醉:“当然是那年斗富赢了王恺啊,那年名动了整个洛阳城呢!”

石崇望了望绿珠,果然,女子的心思总是如此的单纯,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二十一)

他和绿珠缓缓地讲起了他的生平,从早年父亲没有给他留下一丝遗产说起,到后来自己艰辛敛财,成为一国巨富。如今的他可以用金钱无尽地挥霍,甚至是买断达官贵人的时间。

说了这段话之后,石崇怅然若失地说道:“我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不是和王恺斗富,虽然名动洛阳,可细细想来,又有何意义?我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便是用十斛珍珠换来了你啊,此生能够得到你,我便余愿足矣。”

绿珠再次沉默了,石崇却强颜欢笑说道:“能否再为我起舞一曲?”

绿珠看了下楼下人影攒动,有些紧张地说道:“可楼下已经……”

“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我只想再看你起舞一曲,其余都不想管了。”石崇这么说着。

乐声响起,绿珠施展曼妙的身姿,将华丽的舞姿展现在石崇眼前,虽然这段舞石崇看了已经数十遍了,可今天看来依旧惊艳四方。只是,这惊艳此刻已经无人与自己共享了,而今晚之后,自己或许也再难看到:呵呵,想必昔日威震四方的楚霸王,穷途末路之时也和自己一般心境啊。

石崇随着舞步轻轻地击打着节拍,一曲终了,石崇喟然长叹:“绿珠啊,今日之事皆是为你啊,今日之后,你或许能继续富贵,只是我,必将魂归黄泉了啊!能再看你为我起舞一曲,足矣。”说罢,石崇簌簌地流下了眼泪,与此同时,一旁的绿珠也哭了。

良久,绿珠问道:“君侯一定会死吗?”石崇默默地点了点头。

绿珠噙满泪花说道:“那我还能再问君侯最后一个问题吗?”

石崇先是一阵错愕,随后轻松一笑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了。爱——过,从来都是。”石崇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为了能让绿珠清晰地听到。

绿珠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绿珠出身卑贱,能得君侯垂怜已经万分感激了。虽然以前一直未曾知晓,但今天君侯终于道出了绿珠一直想知道的事了。既然爱过,便足以回味一生一世了,君侯,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

说完,绿珠纵身一跃,如同一只蝴蝶一般翩然起舞,从百丈高楼坠下,当即香消玉殒了。石崇呼喊着冲到栏杆处,大声呼叫着绿珠的名字,只是,却再也唤不回她翩跹起舞的身影了。一阵痛哭之后,石崇苦笑道:“荒唐了大半辈子了,今天的我,最开心……”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绿珠的坠楼,数百年后换来了杜牧这首凭吊诗。如果绿珠仅仅是一个普通舞女,或许杜牧也不会为她写下这首诗了吧,“自古侠女出风尘”,古人诚不欺我啊。

孙秀没能抱得美人归,但是石崇却是非死不可的,他下令将石崇押送东市斩首。只是在刑场上,石崇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大帅哥潘安。石崇问道:“安仁老弟,你怎么也被送来这儿砍头了啊?”潘安一声长叹:“唉,一言难尽啊。”

原来,孙秀早年落魄的时候,在潘安父亲手下当差,可是潘安这厮除了脸长得好看外,一身的臭脾气,当时没少虐待孙秀。后来孙秀得势了,潘安试探性地问他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不?结果孙秀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历历在目”。潘安这下子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结果很快就被孙秀稀里糊涂地冠上了联合石崇勾结司马允造反的罪名。

如今潘大帅哥看到石土豪不由得一声叹息:“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意思是咱俩年轻时一起玩,临死了还能做个伴啊,不过转念一想,潘安又说道:“只是连累了老母亲啊(负阿母)。”石崇倒是临死都不忘记拽一把,他说道:“孙秀这个狗东西,杀我不就是为了贪图我的钱财么?”只是,换来的只能是刽子手的嘲讽。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一日之间,晋朝最帅的潘安和最有钱的石崇都人头落地,下场不免令人唏嘘。这更是教导我们,做人要厚道,情缘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而对付小人,要么不去惹,要么整死了事,最忌讳的就是“打狗不下狠手”的做派啊。

(二十二)

解决了司马允的叛乱后,赵王司马伦和孙秀都自我感觉良好。紧接着,他们头脑发热,竟然谋划起“称帝”的事情来了,按他们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要不去称个帝,想想都觉得亏欠自己。

于是,司马伦先是奏请天子获得了“九锡”,这是篡权称帝的必经之路,王莽,曹家父子、司马家父子都是这么干的。随后,司马伦又假借自己爹司马懿给自己托梦说自己该当皇帝,在朝中造势。

完成这些前期步骤,司马伦便急不可待地称帝了,他命令军队控制了皇宫,随后又召集百官,宣布了自己要称帝的意思,问有谁要反对。好嘛,那种情况下,大凡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跳出来反对的,于是,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

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是,在逼迫司马衷交出玉玺的时候,遇到了傻皇帝的顽强抵抗。司马衷虽然傻,但玉玺有多重要还是明白的,他死死攥着玉玺不放手,还一边说:“这个,这个东西是我父皇给我的,那个,谁都不可以,不可以抢我的!”

不过,这世上总是不缺不怕死的,义阳王司马威二话不活就冲上去抢玉玺,司马衷则和他死命掰扯。两人在大殿上打了起来,可愣是没有臣子敢上前帮忙,这么一来,司马威气势更盛,很快夺下了玉玺。而司马衷手指差点儿被掰断都没能保护住玉玺,心里越想越委屈,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而司马伦则随即派人将司马衷拉到一旁,在傻皇帝的哭声中戏剧般的登基了,改元建始。梁王司马肜被封为相国,这厮坏事做尽最后竟然得到善终,难以理解啊。而孙秀则被封骠骑将军,司马威也得到了自己该得的,总之,正应了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司马衷很搞笑,被自己爷爷辈的司马伦加封了一个“太上皇”的称号,这估计是史上最滑稽的太上皇了吧,随后一家被遣送金墉城羁押。

朝中一切的变化都被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此人就是之前被逼走的齐王司马冏。当初司马伦把自己当枪使,使完了就弃之一边,司马冏心里一肚子气,如今可把扬眉吐气的机会盼来了。赵王司马伦篡位,自己正好可以打出替天行道的大旗,而要做成这件事,光齐王司马冏一人之力自然办不到,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帮手。

成都王司马颖和常山王司马乂两兄弟和死去的楚王司马玮以及淮南王司马允,都是司马炎当年钦封的“江南四大王”。贾南风做掉了司马玮,司马伦又做了司马允,这两兄弟自然是积极寻求报仇啊。另外,齐王司马冏又给河间王司马颙、新野公司马歆发去了联合书。

这个河间王司马颙可以说在“八王之乱”中扮演着一根不可或缺的“搅屎棍”作用,正是他在后期的不断挑拨,让“八王之乱”闹得愈发惨烈,最后让刘渊、李雄占了便宜。这次他接到了齐王司马冏的信,却没有立即表态,反倒扣押了齐王的来使,当然,这么做正体现了他的老奸巨猾。河间王此时正在长安,他是这五路人马中唯一一支在司马伦后院的部队,一旦他起势,司马伦必定先来消灭自己,所以他很聪明地选择了暂时性的骑墙。

而其他诸侯那边,成都王司马颖在百姓中素有威望,刚一起兵,就募集到了二十万之众,兵力是各路人马中最强劲的。

面对五路诸侯联合发兵,司马伦立马慌了神,倒是孙秀依旧保持着少有的冷静。他分析道:这五路人马中有三路不足为惧,常山王和新野公部队很少,充其量就是打酱油的,河间王司马颙虽然军事力量不弱,但此人是骑墙派,也是不会出死力的。只有成都王司马颖和齐王司马冏是铁了心要反我们,一个是兵强马壮,一个是挑事的祸首,只要调动军队打败了他们,我们必然能最终获胜。

(二十三)

前面我们说过了,孙秀绝对是个有真材实料的人,身处如此逆境之下,还能冷静面对,拿出这么一套堪称完美的方案,足可见其不简单。但是,再完美的计划,落到庸人的手里,也很难发挥出效果。司马伦缺的不是精兵,而是强将,关键时刻竟然找不到可用之将。

没办法,只能差中选好,司马伦任命司马雅、张泓、孙辅为一路,领兵三万迎战齐王司马冏。另外,又命孙会、士猗领三万兵马与成都王司马颖交战,司马伦的两个儿子京兆王司马馥和广平王司马虔则统率八千人负责接应。

公元301年3月,双方部队终于交上火了,一切如孙秀所料,司马歆、司马颙、司马乂三路人马都采取观望态势,只有司马冏和司马颖的部队与司马伦的朝廷军进行了大规模厮杀。而这两路人马初战的效果也是相当不好的,齐王司马冏先败于阳翟(今河南禹州市),撤军到颍水东,随后晚上又遭到劫营,只得丢弃辎重,渡河而去。

司马颖那边情况更糟,溃兵二十余里,被斩万余人,甚至连司马颖本人都打起了退兵的念头。司马颖哪方面都好,就是那股子养尊处优的少爷做派往往贻误战机,一遇困难就打起了退堂鼓了。试想一下,临时组建的志愿兵没有上过战场,缺乏战争经验,初次征战失利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倘若以此作为撤军的借口,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好在司马颖座下的第一谋士卢志是个有脑子的人,他先总结了失败的原因,然后又抛出“胜败乃兵家常事”的千古至理,最后提出自己率精兵偷偷绕到敌军后面,进行前后夹击的方法。

卢志的一番说辞打动了司马颖,司马颖随即撤销了退兵的念头,拨出一万精兵让卢志率领去绕到敌后。

而司马伦部队这边,眼看着一切都在按照孙秀的谋划节节胜利,可惜孙秀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初战失利的齐王和成都王并没有就此撤军,相反是稳住阵脚后进行了反击。尤其是成都王那边的前后夹击,将孙会方面军杀得全军覆没,孙会单骑逃回洛阳。随后,成都王大军渡过黄河,朝着洛阳杀来。

得知前线溃败的消息,司马伦急得焦头烂额,连忙喊来孙秀商议对策。孙秀这时还保持着少许的冷静,对司马伦分析道:“此时出城,城外全是叛军,逃肯定是逃不了的。不过洛阳城高大坚固,城中还有数万人马,完全可以背城一战,即使和他们拼消耗也能耗到他们撤军。”

但是,此时孙秀一呼百应的时候已经过了,取而代之的是百官的众声喧哗。人心浮动之下,大家都准备各奔东西了,压根儿无法统一意见。不过,更要命的是在这节骨眼上,有人反水了。

叛乱者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控制了洛阳城,司马伦孙秀一党被悉数抓获。孙秀、士猗、许超等人被就地斩杀,司马衷又重新复位,同时羊献容也复位,此时的她已经历了两立一废。而下台后的赵王司马伦则被关押在金墉城中,孙秀有通天的谋略也没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再次佐证了人心的力量。

关押在金墉城的赵王司马伦终究也难逃一死,当初他用毒酒整死贾南风,如今自己也是苦酒自酿啊。面对送来的毒酒,司马伦甚至连贾南风的气概都没有,竟然抱着酒壶号啕大哭,怎么都不肯喝下。最后来使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便让人摁住司马伦,将金屑酒强行灌下,毒杀了司马伦。这个赵王从诛杀贾后独揽大权起,到最终被杀,不过是一年光景,如果从他篡位称帝来看,则是短短一百来天。司马伦死后,他的四个儿子也悉数被杀。

当然,别忘了还有那个当初抢玉玺的司马威,那时他可是差点儿掰断了司马衷的手指。对于这件事,司马衷时刻没有忘记,这次他点名要杀司马威。鉴于这还是司马衷首次下旨要处死某人,所以百官都给他这个面子,司马威被拖出大殿后杖毙。

司马伦虽然被剿灭了,但是“八王之乱”却愈演愈烈起来,由最初的宫廷政变上升为大规模的军事对抗,国家濒临崩溃边缘。而另一方面,此战之后不久,晋王朝所发生的战争由最开始的王室内讧慢慢向内外交困转变,外来民族的势力不断渗透到争权夺利的战争之中,氐人李雄和匈奴人刘渊将在此刻开启“少数民族南下”的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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