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破旧熟麻长衫的葛南北,背靠在荒废的草屋墙角,他右脚在半空中来回的晃动着,被雨水打湿的布鞋此刻已然被他顺手扔到了潮湿的墙角。
葛南北慵懒靠着墙,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从嘴里发出的模仿女性的尖锐的滑稽模糊的声音,“咿咿呀呀呀!”
咳咳!庄重点!
一个声音略微有点尖锐,语气严肃的声音打断了葛南北的唱腔。
葛南北斜眼瞥了下声音的来源,嘴里嘟哝了几句。
又自顾自的晃动起二郎腿,嘴里咿咿呀呀的吼,当当当当当当当~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越吼葛南北故意的加大声浪,到最后总算盖过了屋外暴雨的声音。
孽障,你堂堂天下第一猎妖师的唯一后人,竟然去学那些下九流的戏子!你爹如果还活着,准会被你在气死一回。
葛南北听了,迅速从地上蹦了起来,甩开膀子一副就要干仗的阵势。
转念便先从口里吼出一句;你个老不死的,你别动不动说我那个“便宜老爹”。
小爷从出生起就只有娘,从来就没有爹。
葛南北这么一说。
那人立即反驳起来,他不是你爹,你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哎哎哎!葛南北见他一副要打死自己的嘴脸,连连罢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话还没说完,一句我去你的君子,你爷爷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
只见一团白影当面扑来,这葛南北还没想好怎么招架,只觉后脑被轻轻的点了一下,也不怎么疼,刚准备还手之际,两眼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天渐黑了,屋外的落雨声渐渐的从噼里啪啦变成了淅淅沥沥,那影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嘴里念着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他盯着倒在地上的葛南北,不由的叹息起来;葛公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捉妖师,作为葛公唯一的后人,他~怎么会是个浑子呢?他摇头闭上了眼睛。
天黑了便睡觉,尤其是在这荒芜的山村破屋,在时而淅淅沥沥,时而噼里啪啦的落雨声中,除了睡觉还能做些什么。如果是在宋时,倒是可以“把酒问青天~”
如今这个乱世,活着已是不易,自己是不是对他奢求太多?
只可惜人的生命太短暂,睡吧!只盼望葛公你在天有灵,保佑这葛南北睡一觉起来以后能够正常一些。
想着这事他又念起来葛南北继承衣钵的事,不由得就一阵烦躁,睡吧他想着,摇摇头便就那么睡去。
葛南北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屋外倒是晴了,只是雨过天晴过后,扒开乌云的天空照耀着的大地,这会儿有些刺眼。
他揉了揉眼睛,迅速张望四周,没有见到那个烦人精的影子,心里一松。
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油纸包一个干瘪瘪的窝头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也不管自己拿窝头脏兮兮的右手是否干净,直接递到嘴边埋头咬了一口,只是咬完这一口,他已然没有在咬一口的欲望。
这窝头冷就不说,还又干又硬,他试着吞了一口只觉得喉咙生疼。
本想顺手扔掉,但想起来自己已然是一穷二白,还是用纸把窝头包好扔回了怀里。
葛南北从行囊里摸出一个开裂的瓷碗,出来草屋,外面依然是一副湿漉漉的画面。
葛南北走到在草屋旁的石头做成的水槽旁,里面原本昏黄的蓄水如今已是满满当当。
也不管这会儿平静的水面上漂浮着的水黾,以及水底还有其他的看不见的生物,瓷碗扔进去涮了几下,舀了半碗水一口咕噜咕噜的就进了肚子。
水进了肚子肚子还是饿的,只是没有先前那么强烈。
葛南北回屋收拾行李,准备趁这会儿天晴,看能不能赶到附近的城镇填饱肚子。
一直向西北走,这一路上碰到的也竟是些匆匆离开上海的人,话不投机没碰到有趣能闲聊的人,就这么走也不免有些无趣。
娘亲还在世时,葛南北每天都变着法子让娘亲开心,他每天都有说也说不完的话,只是娘亲就那么突然的病逝,
再后来房子也被那群流氓给一把火给烧的干干净净的。
普天之下除了娘亲葛南北已然没有别的亲人。
没想着突然冒出一个烦人精说在苏州还有亲戚,还说有个爹,这个便宜老爹还给我留了什么东西。
要不是上海也待不下去了,小爷我才懒得去认你这个便宜老爹。
你说你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娘,看看我,如今你们都驾鹤西去,我若到了你的坟头,我这拜还是不拜呢?
我这不拜我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我如果拜了,我岂不是对不起含辛茹苦相依为命的娘亲?
这么一路走一路想着,葛南北总算是到了一个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炊烟升起的小村,一进村口就碰到一个午间劳作回屋的老头,葛南北急忙前去抱拳道;
大爷午好!
那老头放下锄头杵在身旁,冷冰冰的打量了一眼葛南北,然后冷漠的回了一句午好,就抓起锄头往肩膀上一扛自顾自的去了。
葛南北站在一旁,见怪不怪,待老头走了也迈开脚步跟上,没多久他来到一座位于村子边缘的木屋前,正筹措不前,屋子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佝偻着腰,一脸慈祥的老太婆端着一晚饭就着一些腌菜,走到葛南北跟前;中气十足的说;家里没剩下什么菜,小伙子将就吃点。
葛南北道谢着连忙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