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薛砚可否问问小姐这砚台是从何而来?”薛砚满心激动道。
“这个砚台是我阿爹做的。”玄墨儿年少天真,心中无半点城府,听的人问她也就老实回答,却不想就被离羽暗中掐了一下。玄墨儿这厢疼得是一阵呲牙咧嘴,薛砚看到玄墨儿的表情奇怪道:“小姐怎么了?”
玄墨儿呲牙一笑道:“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被这只臭驴子给踢了一下。”说完玄墨儿恨恨的咬牙瞥了一眼离羽。
薛砚听得玄墨儿没事便也放下心来,道:“小姐说,这砚台是令尊做的?”
玄墨儿打了个哈哈,道:“我的意思是说,这砚台是我爹在十八年前专门找墨奇人玄老前辈定做的。”
“原来如此,敢问令尊名号是?”
玄墨儿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薛砚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一旁的离羽道:“薛公子,我这个外甥女家里不是什么大户,说出来你们也不晓得。”
哪知这薛砚当真是个不问到底便不罢休的性子。
“还请先生告知才好,他日薛砚定当上门拜见,与伯父研讨这造砚的道理。”
离羽也是不耐烦,便随便编了个借口道:“我们住在天山,离这里相去甚远,你若定要拜访,到了天山就问问有没有个叫秦三的猎户,那个就是花花的爹了。”
“花花?原来姑娘叫做花花,真是名如其人。”薛砚着实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这姑娘长得也好,看样子也是读过书之人,她爹虽是猎户,但既然能送她去读书自然也不会是多么粗俗的人,可这名字,秦花花?
玄墨儿听到离羽竟是编得像模像样的,心中暗自将她这个舅舅从头到脚的鄙视了个遍。
秦花花?她想到这个俗到透顶的名字就想笑。也不知这离羽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有秦三,他爹要是知道自己变成了秦三,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名字而跟离羽打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步青云三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掩饰轻笑,那个白衣男子更是忍不住将笑出了声。
本来玄墨儿还是对秦花花这个名字有所抵触的,但是看到众人的模样她就心里不舒服。
“喂,你们笑什么笑,不就是个名字吗?我爹没读过书,大字不认识一个,没给我取个虫虫,毛毛的名字就不错了,你们觉得秦花花有那么好笑吗?”她努努嘴,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笑。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想笑。”白衣男子强压着笑意,身体已是强忍的发颤。
玄墨儿瞅了瞅他,道:“你又叫做什么?”
晋朗年纪其实不大,他也就刚刚好二十五六的年纪,但是已经在朝廷里说的上话了,平时就看不惯奸臣当道,所以跟步青云就走的近,虽然步青云比他大将近十岁,但是二人的立场和观念都很是相同。
晋朗咳嗦一声,清清嗓音道:“在下晋朗,晴朗的朗。”他特别注明他的朗字,是因为有一次他报名号刚好被一个孩童听见,以为是狼,吓得不敢接近他。
“晋朗?晋狼?哈哈,你的名字怎么这么吓人,若是被孩童听了去定是不敢靠近你了。”玄墨儿打趣道。
这风水轮流转,一打眼的功夫就到了晋朗被打趣,玄墨儿发笑的份了。
离羽将‘黑爷’从玄墨儿身边拉了去,拍拍‘黑爷’的脑袋,道:“诸位,我们一路舟车劳顿,便不奉陪了,就此别过。”对众人拱手作揖,扯着玄墨儿便朝客栈走去。
这三人与薛砚又寒暄几句,便也离去。
薛砚心道,如今有‘安荣府’为他做靠山,能入仕途为国家尽一份赤子之力也是好的。心中做了决定,便打算过两天就去‘安荣府’拜访步青云。
将画轴收好,又将那墨龙的砚台小心收起,全都放到竹排,便背起竹排赶回了家中。
酉时,暮夜降临
本来还是晴好的天气,现在却是半颗星星都不见,夜色如墨,漆黑一片
玄墨儿和卫纤二人已经是躺在床上睡去。
离羽却仍在隔壁的客房挑灯夜读。
握在他手中的是一本灰皮的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玄墨嗜血砚’。
离斐在世时,倾其一生,将玄墨调配之法和血石雕刻之术记载下来。离斐死前将玄墨的调制方法传给了玄宗天,而剩下的半部琢砚之法却留了下来把它放到了离羽存银票的暗格子里。是以离羽回到砚香谷拿银票时,这本册子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离羽在灯下正看得入神,惊觉房上有人,随手拾起卫纤下午留在桌子上穿了线的绣花针‘嗖’的一下就顺着被揭开的砖瓦刺到房上之人。不偏不倚,正中左眼。
只听房顶上一阵脚步声,待离羽追出去之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将手中的书收入怀中,便推开了玄墨儿住的那间房门。
却见床上只纤儿一人睡着,玄墨儿已是不见了踪影,而房间的窗户竟是大开着。
急急叫醒还在睡者的卫纤道:“纤儿,快醒醒,玄墨儿不见了。”
卫纤被叫醒之后看到身边空空的床铺,惊叫出声。
玄墨儿一路随着黑衣人来到了现在这个花园里。虽然夜色如墨,看不甚清,但是她嗅觉灵敏,一闻便闻得出这花园中所种植的都是些名贵的品种,甚至玄墨儿还隐隐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气,早前离羽曾经去西域之时,带回来一种花就是这种香味,那是西域毒花曼陀罗的味道。
西域曼陀罗是一种剧毒的花,枝叶妖娆,闻多了它的香气会让人产生轻微的幻觉,若是沾上了它的汁液便必死无疑。
但是这种花在中原很少见,一般根本是种植不活的。能种植出这么一片毒花,这园子的主人想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玄墨儿隐在暗处,用手帕将鼻子捂住,悄悄的听着黑衣人与前方一袭紫袍的男子对话。
那紫衣男子背对着玄墨儿与那黑衣人,声音低沉,却隐隐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你可看到什么了?”
那黑衣男子一手捂住左眼,单膝跪地,声音冷冽道:“是,主人,那个骑黑驴的男子的确跟墨奇人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他的手上还有《玄墨嗜血砚》的下半部。”
“好,做得好,下去养伤去吧。”紫衣男子对他摆摆手,玄墨儿看得清楚,那紫衣男子的右手指上,却套的一碧玉扳指,间中还有丝丝红痕,那是罕见的翠玉血,这紫衣男子怕是朝中非同一般之人,非富即贵。
待黑衣人走后,那紫衣男子折下身旁的一枝桂花,轻声道:“这周朝气数已尽,该是让它结束的时候了,等玄墨血砚一到手,这天下自然也就是我的了。”说完他手中被折下的桂花竟是被他捏做花粉,摊开手便随风散了。
玄墨儿一直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待紫衣男子走后良久,她才于暗现出身形。
玄墨儿狡黠一笑,道:“老狐狸贪心,定会死于乱世马蹄之下。”
却不想很多年之后,这位紫衣人倒真是应了她的话,死在了铮铮铁骑之下。
后半夜大雨便如倾盆泼下
纤儿在客栈里如坐针毡,玄墨儿不见了,离羽出去寻,眼见着四更天就过去了,二人竟是没有一个回来的。现今又是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的心中就更是着急。
再也坐不住拿了油纸伞便出了客栈的门,如今八月的天气还不算的很冷,但是这雨一下来,顿时便有丝丝凉意,纤儿羸细的身形就显得格外萧索。
玄墨儿老远就看到门前站着的卫纤,急跑两步蹦蹦哒哒的就到了卫纤的面前,一身红衣已经尽数湿透,此刻黏在身上却现出了她将将发育成型的少女身姿,凹凸有致。
卫纤拢拢玄墨儿贴在脸上的湿发,关心道:“我已经叫小二准备了热水浴汤,你快进去洗洗吧,小心别着了凉。”
洗浴过后进了客房,玄墨儿便看到坐在桌边一身雨水的离羽,此刻正在喝着茶水,脸色也不甚好。
看见玄墨儿进了房门离羽的脸就板的更是厉害,沉着声音道:“去哪了?说!”
玄墨儿被离羽吼得竟是一哆嗦,怯怯道:“舅舅,你生气了?”
离羽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到桌子上,声音已是加重了几分:“说!”
玄墨儿小心翼翼的走到离羽跟前,轻轻跪下,道:“舅舅,是我错了,舅舅先不要生气,听我慢慢道来。”
离羽兀自叹了口气,道:“起来吧,舅舅哪里是生气,舅舅是在担心,你追那黑衣人也不给舅舅说一声,自作主见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舅舅跟你爹怎么交代?跟你死去的娘怎么交代?”
“舅舅,别生气,以后不会了。”玄墨儿作立誓状。
离羽隧消了气,温和许多道:“墨儿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玄墨儿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离羽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