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院的花园走廊里再次翻寻了个遍,依旧是未果,也不知掳走玄墨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功力高到如此地步,非但路边的花草完好无损,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甚至连脚印都没有,轻功如此之高,高到竟然连人打晕都不曾脚步落地的境界。
苗凤坐在走廊里,看着眼前的地面发呆,眼前的地面丝毫没有变化,就如刚刚扫过一般干净,薛砚在一边诉说着昨日的情形,那人是在他背后将他砸晕,他虽没有看到偷袭他们之人的面貌,但是玄墨是肯定看见了的。
苦寻无果,就在苗凤将欲转身回房之时,突然一个打眼,她看到旁边一盆长着锯齿状叶子的小型花叶上有一撮白毛。
回身将其取下,放在手中观看,道:“这是什么?”
薛砚闻声凑了过来,看着苗凤手里的一撮白毛,皱皱眉头,“好像是白貂的皮毛,这里怎么会有白貂呢?”
苗凤疑惑:“白貂不应该是生活在天山一带的动物么?”
薛砚回说:“没错,所以我才奇怪,这里怎么会有白貂。”
苗凤微一沉吟,道:“只怕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玄墨公子的失踪定然和白貂脱不了关系。”
薛砚听得苗凤的话顿时是茅塞顿开,“你这么一说确是如此,我在天山的时候见过一只白貂,难不成是天山来的人把玄墨给带走了?可是,这也说不过去啊,玄墨跟天山应该没什么联系”
苗凤回道:“我看我们还是寻到珺翾姑娘问个清楚再说。”
薛砚点头应好,二人就折出客栈而去。
珺翾和时容二人沿着空空的巷子走了几遍,因是没有吃过东西,又奔波了一天,体力已经是明显透支,幸好时容晚上的时候在厨房好赖吃了点,比起珺翾就好上一些。
扶着几近晕厥的珺翾,慢慢向客栈走着,远远就看到远处匆匆而来的薛砚和苗凤。
待苗凤走到跟前,替她扶起珺翾,四人一同回到客栈,珺翾已经是因为体力透支而再也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眼下时容替床上的珺翾擦洗完后,准备些清粥,等着珺翾醒过来好吃上一些。
待忙碌完,苗凤和薛砚就坐在桌边和时容聊了起来。因为珺翾昏了过去,眼下也只能在时容这里了解些来龙去脉了。
薛砚对着有些憔悴的时容道:“时容,我问你,你家公子可有跟天山上什么人结过仇?”
时容登时惊得张大了嘴,道:“我家公子怎么会和天山的人有瓜葛?这怎么可能?”
薛砚若有所思道:“那就奇怪了,我和苗凤在后院发现了天山雪貂的皮毛,如果玄兄没有跟天山上的人有仇,怎么会有雪貂出现呢?”
时容面露难色,默了半天,似是终于下定决心,道:“为了我家公子的安全着想,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家公子,其实并非人类,乃是一只仙鹤修练成精,我家小姐本是风尘女子,却与我家公子一见生情,这才赎身一路相寻,却不料打听到我家公子下落之后,却在镐京城外的环城河里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公子,这才将其救起,但是我家公子伤好之后,就失去了记忆,之前种种,一丝一毫都不再记得,无奈我家小姐怕公子的仇人再来追杀,只好骗我家公子说他们本是夫妻,对于公子的仇家究竟是谁,我们根本不知道。”
薛砚听罢微皱眉头,看看时容道:“神仙鬼怪一说,我也并不怀疑,只是若照你这般一说,仙鹤既能修成人形,那白貂自然也可,莫不是,那白貂就是你家公子的仇人?”
时容一听,登时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瞪着眼睛看着薛砚。
苗凤站起身来,道:“如今再也耽搁不得,玄公子只怕命悬一线。时容你好生照顾你家小姐,我和薛砚这就去寻找雪貂和玄墨公子。”
时容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薛砚和苗凤二人消失在客栈外面浓重的夜色里。
‘纤羽茗香’自从国人暴动之后,茶楼里钻来了好些说书先生,离羽和卫纤坐在茶楼里听着说书先生编的话册子,时不时笑上两嗓子。
正在茶楼下面看账簿的老姚抬起头看了看门外,近来茶楼里多了说书的先生,客人也就随着多起来,以往因为厉王暴虐禁言,是以百姓在长期得不到言论自由的情况下一下子得到解放,心情愉悦了不说,更是畅所欲言。免不了就都在茶楼里找到些知己,把酒言欢。
一段时间下来,他的东家都想将茶楼改成酒楼,以便应应实景,但都被夫人给阻止了。
老姚正欲将目光收回来,却打眼看见牵着‘黑爷’身着破烂的杜子藤,顺着杜子藤再向后面看看,本以为东家小姐也回来了,却不想根本没有看见人影。
老姚急急从柜台里钻了出来,跑到杜子藤身边接过黑爷,将四周巡视一番,回过头来纳闷道:“杜小爷,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东家小姐留在京都了么?”
杜子藤却并不应话,‘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惹得来茶楼喝茶用餐的来往客人一道道惊疑的目光,老姚一下没了主意,让伙计把黑爷牵走,引着大哭的杜子藤上了楼。
卫纤一身罗裙坐在离羽身边,看着眼前大哭不止的杜子藤万分无奈,道:“子藤,你别只顾着哭啊,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弄得这般狼狈?玄墨儿呢?玄墨儿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杜子藤稍稍止住哭声,断断续续道:“姨娘.玄姐姐.玄姐姐她.”
卫纤差点就急到跳脚,切切道:“你快说啊,这是要急死姨娘是怎么着?”
杜子藤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道:“玄姐姐没了。”
卫纤登时是一愣,转而看向坐在一旁的离羽,只见离羽听得这话脸色都是青了,再不敢言语,兀自坐到一边。
却见离羽声音低沉,缓缓道:“不许哭了,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杜子藤站在离羽面前,压抑了半晌,总算是把哭声止下去,哽咽道:“我跟玄姐姐刚到镐京,就听闻薛大哥跟安荣王和屹陵侯已经去了南苗平反,所以就跟玄姐姐打算找个客栈先住下,却不想在路上遇到了卫香茞那个大魔头.”
卫纤听到杜子藤竟是给卫香茞叫大魔头,心中纳闷,打断了杜子藤的话道:“子藤,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卫香茞的么?怎么现在又骂她是大魔头了?”
这不提还好,一提及此,杜子藤就恨不能把自己的两只眼珠子挖出来,都是他有眼无珠,才会让玄墨儿被卫香茞害死,本来已经止住的哭声顿时又是迸发出来,卫香茞只好安慰道:“好了好了,莫哭,我不再问就是了。”
杜子藤哭道:“姨娘啊,我有眼无珠,没有看清卫香茞那个大魔头的本性,卫香茞她把玄姐姐害死了,她把玄姐姐害死了。”
卫纤的脑袋登时是懵了过去,玄墨儿死了?
这怎么可能?卫纤‘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道:“子藤你怎么能胡说呢?玄墨儿怎么可能会死?卫香茞怎么可能把玄墨儿害死?不可能的。”
杜子藤一脸的泪水,抱着卫纤的腰晃着,哭喊着:“是真的,是真的,玄姐姐掉进卫府的池塘里,卫香茞是故意不救玄姐姐的,她是故意要玄姐姐死的。呜呜呜.”
一滴清泪顺着卫纤的脸颊滑落,卫纤喃喃道:“不会的,一定是你弄错了,玄墨儿怎么可能会死?”
坐在一旁的薛砚听完后,一声没有吭,慢慢的起身,走出了房间,没有说一句话。
后院的马棚里,黑爷趴在地上,离羽坐在黑爷身边。
“你不是呆在她身边的么?为什么没有替我好好保护她?”
“你不是腾的了云驾的了雾的么?我娘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她说你是福星啊,黑爷,她说你是福星!”
“玄墨儿十岁那年追赶银狐的时候,被天山毒蟾伤了,你都能把她救醒,为什么她落了水,你就救不了她?”
一滴清泪,两滴清泪,滴滴清泪顺着黑爷的眼睛流到了草堆,浸到了地面上,黑爷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薛砚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失声痛哭,“月娘,你怨我吗?月娘,我真的很没用,我没有用!”
卫纤站在马棚外面看着颓废的离羽,心中五味陈杂,难以言明。
杜子藤被老姚领回房里洗了澡换过衣服,独自回到自己房间裹着被子哇哇大哭。
第二日,天将将有些发白,还带着微微的朦胧,离羽就让老姚把白绫挂起,吩咐伙计们停营三天,为小姐铺丧。
茶楼一停,生意就淡下去许多,新来的伙计无聊之时就会向老练的打听打听东家小姐是个什么样子。
谨言慎行的老伙计就会对新伙计说些旁的话,给敷衍了过去。
三日后离羽带着卫纤和杜子藤踏上了去镐京的路。将茶楼的事宜全部交给老姚管理。
虽然杜子藤说玄墨儿已经去了,但是离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玄墨儿的尸体没有找到,就不能说明玄墨儿确实死了,兴许玄墨儿大难不死也说不定。
是以现在他们就驾着辆马车行在去镐京的商道上。
杜子藤说国人暴动发生以后,卫巫府就被激愤的民众们给毁了,该抢的抢,该拿的拿,在将卫巫处死以后,好心的家丁把他从柴房里放了出来,他才能一路逃回洛邑,也是他命不该绝,回到城外破屋后发现黑爷一直等在那里,这才让黑爷一直驮了回来。
后来在路上听说因为卫香茞为人歹毒,欺压过不少仆婢,后来斩杀卫巫的民众闯到卫巫府后,几个仆婢为了报仇就大着胆子将卫香茞给沉塘了。
听到这个消息,杜子藤竟是在悲痛之余痛痛快快的出了口恶气,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有眼,卫香茞真是死有余辜。”
离羽驾着马车似是飞奔,一路疾驰,既然现在卫巫府已经是片废墟,他也无需什么顾忌,执起马鞭重重一抽,马车就有加快了几分速度。
与此同时,躺在郡伯侯府北院‘三清妙祠’玉床之上的玄墨儿睁开了发涩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白袍女子,揉揉吃痛的后脑勺,迷糊道:“这里是哪里?”
白袍女子听到她的声音马上转回头来,伸手摸上她的额头试了一会,道:“总算是醒过来了,没事就好。”
这个白袍女子,正是小白。
小白守在玄墨儿身边两天了,玄墨儿一直未醒,着实是把她吓得不轻,她还在纳闷,她下手一点也不重,本来想着昏睡个把时辰,玄墨儿就该转醒的,谁料玄墨儿竟是这般不经砸,一昏,就昏了两天。
小白抽回手,坐在床榻前,轻声道:“玄墨儿,这里是郡伯侯府。”
玄墨儿看着眼前的小白就欲坐起,小白见状忙伸手去扶。
玄墨儿坐起身来,道:“郡伯侯府?我怎么会在这,我明明记得我正跟薛兄在客栈的后花园.”
小白轻笑着打断了玄墨儿的话,道:“是我把你带来的,玄墨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好好想想。”
玄墨儿看着眼前的小白,默了半晌,道:“你认识我?我是谁?”
小白差点被玄墨儿的话击倒,揉揉额头道:“我看这墨灵对你的影响还真是挺大的。”
玄墨儿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墨灵?你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小白用手撑起半边脸,看着儍愣愣的玄墨儿,道:“恩,我当然知道,你叫玄墨儿,你爹叫玄宗天,你舅舅叫离羽,你的如意郎君叫薛砚。”
玄墨儿急急打住小白的话,道:“等等,等等,你说,我的如意郎君叫薛砚?可就是与我一同在客栈里的薛兄?”
小白对这玄墨儿若有深意的笑笑,道:“可不就是么,哪里还有第二个薛砚啊!”
玄墨儿不再言语,心中却是暗自思忖,莫不是她一直在暗恋人家?
小白看着愣神的玄墨儿,顿了顿道:“这些凭我给你说,也是无用,还要你自己能想起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