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的文书就在这里,你们回到要塞都市后交给公会的柜台小姐,给她看上面的章就可以了。虽然是微不足道的D级委托,不过应该也能为你们的履历小小地添上一笔吧。”
前线指挥官将写有委托事项的羊皮纸卷起,用蜡仔细封好后交给了安洁莉卡,同时将装着金币的小袋子递给了她。
“预定的出发时间在二十分钟后,请各位做好准备。”
前线指挥官向路陆他们嘱咐后,向一个营房内走去,出来时身边跟着一位独臂男子。
“他叫游玄正,接下来要跟你们一起参加搜寻工作。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不过实力足以让人放心。”
独臂男子——游玄正向前走了一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别的我不想说,别在任务的时候拖后腿。”
说完后,游玄正再次向营房内走去。
“……总感觉他身上的气势好强。”
游玄正刚刚离开,路陆他们就松了一口气。虽然游玄正从外表上看和路陆差不多同龄,但无论是眼神还是一举一动透露出来的气质都让人不由得流下冷汗,尤其是他仿佛万物凋零的黯淡眼神——那不是属于活人的眼神,是只有从地域爬出复仇的恶鬼才会拥有的眼神。
“他也很不容易呢。”
前线指挥官感叹似地说道,注意到路陆等人向他投以疑惑的目光时,他向他们说明道。
“其实他是两个月前村庄被不死者袭击后逃到据点的幸存者。那时候还真是吓人呢,他浑身上下都是血,一只手臂被斩断,另一只手抱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腰间还别着一个人头——应该就是那具尸体的吧。他一到据点前就昏死在地上,醒来之后就立刻要求作为志愿兵加入到据点的防卫中……”
亲人、朋友、爱人、财富和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天之内被全部夺走了——对游玄正来说,他所剩下的就只有能够继续战斗的身体而已。他的心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死去了,现在只有复仇的意念在支撑着他。
听完前线指挥官的说明,路陆他们不由得沉默了起来,刚才游玄正不耐烦的态度似乎也情有可缘。
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很快就度过了,路陆等人再次检视了一遍身上的装备后,便和游玄正一起往西方防线前进。
因为不死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地下爬出来,马的资源也非常珍贵,所以路陆他们选择了步行。游玄正倒是什么都没说,不过他也跟着路陆他们一起步行前往村庄。
路陆他们的搜寻目标是在西南方向,是西方防线距离不死者之乡核心最近的一个村庄,防备力量也是较为完善,四周都有部下的破魔法阵。但在事态发生时负责警戒的哨兵塔似乎因为不明的原因被击毁,破魔法阵的魔力也很快耗尽。
后来和不死者大军战斗,为村民争取时间的卫兵队被不死者大军击溃,没能撤离的村民们全灭——前线指挥官给他们的资料是这么写的。
“不过,也许还会有几个村民跑到村庄以外嘛,幸存者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不可能。不会有任何人活下来。”
乐观地想要鼓励同伴的路陆,被绷着脸的游玄正一句话打了回去,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
经过之前步行时路陆不断向游玄正搭话,想要稍微化解一下他的防备心理,不过每次都是被冷冰冰地怼回去。不过从对话中路陆也得到了游玄正的一些消息。
游玄正的年龄和路陆一样都是16岁,职业是魔法战士,是属于战士中的一个变种,虽然在力量体质上潜力不如纯战士,但会使用一些强化自身的魔法,是一个多方面发展的职业。不过比起路陆的武器大师来说,也只是低级职业的一种罢了。
“好惨……”
“嘁。”
面对已经完全化为废墟的村庄和将整个村庄污染的污秽——血污和不死者的尸体混在一起,完全想象不出这曾经是一个人的一部分的残缺肢体散落在村庄各处,严重破损的铠甲下掩藏着卫兵们的遗体——这个村庄,毫无疑问已经被完全毁灭了。
血污最为集中的地方分别是在村外的平原和村内的广场处,不难看出卫兵们是想将战场从村子里拉开,从而争取时间的。然而卫兵们壮烈牺牲,未能撤离的村民们惨遭屠杀——村庄简直化为了人间地狱。
在路陆前边四处张望的游玄正突然向一个方向冲去,路陆也跟着他一起冲了过去,随即看到游玄正双目失神地抱着一个手臂。手臂从伤口处看应该是被魔法冲击下来的,原主人的身体应该已经四分五裂,化为这周围的残骸的一部分了。手臂上的护甲已经破烂不堪,游玄正把护甲扯下,在手臂的手腕处系着被血污沾染的破烂布条。
“卫兵长……!”
游玄正的身体失去了力量,跪在了地上,紧紧地抱住残缺的手臂一声不出。
“喂,你怎么了,难道你认识这个手臂的主人……”
游玄正将目光转向询问他的路陆,他空洞的眼神让路陆抖了一下。
“他是这个村子的卫兵长,在提出拖延作战的时候自己最先冲在与不死者战斗的前方。”
游玄正抓着手臂的力道越来越近,手上迸出青筋,但他依旧没有发觉,只是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诉说着。
“那场战斗里,他救下了我,并且让我撤离。他说,他一定不会死的。”
泪水从游玄正的双颊流了下来。
“他还说,他要看到我跟她结婚的。”
游玄正咧开了嘴,露出没有任何感情的干笑,左眼中闪过不详的紫色。
“全都是无用功。没有任何意义。”
游玄正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不见,但眼神中的空洞感和仿佛要诅咒一切、要向一切复仇的感觉依旧没有消散。
游玄正将手臂别在腰间,看向村庄内。
“我在这里收拾卫兵们的遗体,你们快点去村庄内吧。你们有一个神官的对吧?把尸体聚集在一起,让她向神祈祷,把那些尸体给净化掉。要是尸体变成不死者会是很麻烦的事情的。”
游玄正从身上背着的小包中拿出一个瓶子,将其倒在了周围的尸体上,透明的粘稠液体让路陆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在他出声阻止之前,游玄正伸出的手掌上就燃起了小小的火焰,飞到了液体上。随即火势瞬间扩大,窜起二人高度的烈火让路陆向后退了两步,周围也在搜寻遗体的格伦等人看到突然燃起了火焰,也冲到了这边,然后看见了游玄正焚烧尸体的情景。
“你这家伙……!”
格伦一把抓住游玄正的衣领,将他一把拎了起来。游玄正意外轻盈的体重让格伦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如果不把尸体全部处理干净的话,他们就会转化成不死者袭击人类。”
“那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啊,如果把他们好好下葬的话那不也可以防止他们变成不死者吗!”
“……你觉得我们有这种余裕吗?”
“为什么没有啊!”
格伦抓住游玄正的力道加大,他脸上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
“你、自己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