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已至。
婚礼当天。
来迎亲的队伍人数寥寥,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狠狠打了黎绾青的脸。
到了泽渊侯府,孤宿白连出来踢轿门都不愿,任她成为京都的笑柄。
就这样,她戴着凤冠霞帔,穿着大红嫁衣,被喜婆背进泽渊侯府。
好讽刺。
除了大堂一个喜字,泽渊侯府的装扮和往日并无两样。没有宾客,冷冷清清。
大堂中。
喜婆背得快断了气,孤宿白还是迟迟不出。
懒得周围的闲言碎语,奚落嘲讽。她从喜婆背上下来,掀开红盖头,自顾自走到一边坐下。
霎时,议论纷纷的声音更多了。
喜婆看得一怔,还没见过哪家小姐自个儿掀盖头下地。
卓然出来,给了喜婆一些赏钱,喜婆欢天喜地的走了。
“黎小……夫人,侯爷有些琐事要处理,稍后便到。”
卓然的话语略显无奈,今早,孤宿白便一人坐在房中发呆。任他催促今日是大婚之喜,愣是不做反应。说得急了,只换来他一句‘退下’。又生恐她一人难堪,便先来这里看看。
如今一看,她倒安之若素,甚至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
“夫人……”
“不急。”
说是不急,
卓然无奈,恭敬作揖退下,去后院找孤宿白。
侧方坐着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身后各自侯着一个丫鬟。此时正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挖苦嘲讽。
粉衣的那人叫叫管陶陶,大学士之女。红衣的那人叫赵婉儿,地方将军之女,倒是不见秦素衣。
在她大婚之日,两人反而穿得更荷包套似的,显然是在下马威。
“若不是这大堂的喜字,我还不知今日府中办喜事。”
“好姐姐真是健忘,忘了今儿是咱侯爷大婚之日。”
“不是姐姐我善忘,而是任谁也瞧不出,今儿侯府像有喜事。让我想起三年前我嫁入侯府,那时宾客满堂,喜事足足办了三天三夜。”
“好姐姐的爹爹是当今大学士,当今皇后又是好姐姐的表姨母,朝中谁不给好姐姐几分薄面。姐姐和侯爷大婚之喜,自是轰动全城。”
“好妹妹,你父虽只是一小小的地方将军,但婚事好歹还算热闹。不像某人,连个陪嫁的丫鬟都没有。等不到侯爷,自个儿掀盖头下地。若传出去,会笑掉人大牙的~”
赵婉儿岂会听不出管陶陶话中的意思,顺带连她一起嘲讽一番。
只是她出生卑微,朝中又无势力,无奈只能顺从管陶陶。
实则打心底,看不起管陶陶这个强凶霸道,胸大无脑的女子。
“好姐姐轻声说,毕竟日后还要一个屋檐下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多尴尬。”
她慢悠悠打量了二人一眼,忽然清了清嗓子,引得堂中众人视线。
“你过来。”
“是。”
一个面相憨厚的小丫鬟跑过来,恭敬作揖。
“那两位是何人?”
“禀新夫人,左边那位是管夫人,右边那位是赵夫人……”
“放肆!你个蠢丫头,连夫人和妾室都分不清!泽渊侯府只有一个夫人,那便是我黎绾青!”
此话一出,霎时鸦雀无声。丫鬟连连低头认错,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管陶陶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儿,一听到她这么说,立马冲到她面前。傲慢得白了她一眼,讥笑道,“哟,新来的脾气还挺大,怪不得咱侯爷这时还不出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若是我没记错,我为正妻,尔等为妾?”
“你……”
“新夫人入门,还不倒茶行礼!”
管陶陶自小娇生惯养,怎受过这种气。此时满脸嗔红,一双招子狠狠瞪着她。
“明眼人谁看不出,若不是皇上赐婚,你哪有这个福气嫁进咱泽渊侯府!这还没拜过堂,就敢端着架子,你说你可不可笑?好歹我也比你早进门,经得起你一声‘姐姐’~”
“也对,你似乎已进门三年,好像没有给侯爷生下一子半女,莫不是身子有毛病?”
“你……天下谁不知是侯爷身子体弱,完全是侯爷的毛病,与我何干……”
这话一出,霎时四周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赵婉儿霎时面如死灰,快步上来挽住管陶陶的手,对着她笑笑道,“黎妹妹,管姐姐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我替管姐姐,在这儿给你道个不是……”
“我这个做妹妹,怎会怪罪姐姐。只是方才说起之事关于侯爷,就恕我这个还未拜过堂的新夫人得罪了。来人,侯府家法何在!”
“你……”
管陶陶刚要说话,见赵婉儿死命眼神警告。不爽撇了撇嘴,软了语气,“方才是我一直口快,不过外面的人都那么说……”
“外人胡乱猜测,胡说八道也就罢了。你身为侯爷的妾室,却当着下人的面口无遮拦,把侯爷的脸面置于何地!”
“黎妹……新夫人,今儿是您和侯爷大婚之日,应欢欢喜喜,怎能在这种大喜之日动怒——”
见她爱理不理摆弄衣袖,赵婉儿忙用力拉了下管陶陶的手。
管陶陶这才不情愿低下头,“新夫人,我这张破嘴,净说些胡话,我在这儿跟您赔不是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也是明理大度之人,怎会同姐姐计较。不过既然是侯府的人,怎能听信外人胡话。若有下次,绝不姑息!退下吧。”
管陶陶咬牙切齿丢出一声“是!”,用力甩开赵婉儿的手,带着丫鬟愤愤走了。
“新夫人,管姐姐就那性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她浅笑点头,心想这个女子比管陶陶厉害多了,笑面虎,谁也不得罪。
估摸着赵婉儿也不是诚心臣服于管陶陶,而是忌惮管陶陶娘家势力,才会对管陶陶马首是瞻。
能三言两语,不动声色就将管陶陶戏耍的灰头土脸。赵婉儿不禁对黎绾青另眼相看,本以为是个没有娘家背景的可怜儿,没想到是个狠角色。
赵婉儿心中开始盘算,要不要换个码头。
罪可怜的属管陶陶,想下马威不成,反倒叫下人看了一通笑话。
这时,堂中众人的口风也变了,无不好奇这个新夫人的来历。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而来,递上一张纸条。
她不在意打开一看,顿时神色大变,一下站起来看着外面天空,小羡……
后院,孤宿白换上大红新郎服,在卓然的陪同下,正要出去拜堂。
一个家丁神色匆匆而来,“侯……爷爷,新夫人逃婚了……”
向城外飞驰的马儿上,黎绾青低头看了眼手中带血的玉佩,那是她赠予莫羡之物。
而纸条上写着,莫羡在我手上。若要救他,一个时辰内赶到郊外岳王祠。
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规定时间内赶到岳王祠。
下马后她快速跑进祠堂,找了一圈,并不见莫羡。
正疑惑时,身后风动。
转身一看,孤宿白负手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的可怕。
“当众逃婚,你让本侯丢尽了脸面!”
“呵呵,敢问侯爷,又何曾给过我脸面?”
从傅府到泽渊侯府的路上,听见满是京都百姓奚落之话。到了侯府,谁也没把她放在眼中。她的故作不在意,此时在孤宿白冰冷的眼神中,全面崩溃。
“跟本侯回去!”
孤宿白失了耐性,伸手就要拽她回去。
她打落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冷冷看着他,“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你当真要让本侯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若论笑话,我早是了。”
那日赠予莫羡玉佩,他便随身携带,从不离身,他肯定是出了事。
可是找遍整个岳王祠,都没找到莫羡身影,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明显。
“黎绾青,今日是你和本侯大婚之日,你不要胡闹!随本侯回去!”
“莫羡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他不会出事!”
“你怎知道?”
她转头直直看着他,从他眼中,看到了心虚。
“卓然为何戴着面具?他又为何找过莫羡?为何你笃定莫羡不会有事?他到底是谁?!”
孤宿白一言不发,脸色铁青,背在身后的双手攥紧又放开。
“回答我,莫羡到底是谁?!为何要把我当一个傻子般戏耍!”
“你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我现在就要知道!”
“你以为本侯真的不忍伤你吗?”
孤宿白眸子一沉,蓄力一手扫去。
嘭!打落藏在树上的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见被发现,急忙起身拔刀冲过去。
孤宿白头也不回的一手扫去,两股气劲贯穿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应声倒地,身后涌出大片鲜血,来不及呻1吟咽了气。
她吃了一惊,竟大意到没察觉出暗处躲了人。
这时孤宿白的声音冷冷响起,“不要逼本侯对你动手!”
她看着他的脸,不卑不亢回,“到底谁在逼谁?”
孤宿白猛地攥紧双拳,眸子泛着危险的光。
忽然,无数手执钢刀的黑衣人从墙头各处飞进来,团团围住两人,随后一个蒙面男拎着陷入昏迷的莫羡出现在墙头。
“小羡!”
“本想抓只小鸡,没想到引来一条大鱼。今日得见泽渊侯,真是三生之幸。”
“放了他!”
黎绾青向前一步,双拳攥紧,锁眉看着蒙面男。
蒙面男似笑非笑看着她,忽而眸子一沉,目露凶光,“抓住她!”
话音落,黑衣人们集火她。
孤宿白纵身落在她面前,一手扫去,黑衣人被击飞落地。
“谁敢动本侯的女人!”
“能和大名鼎鼎的泽渊侯一战,在下求之不得。上!”
黑衣人人数众多,孤宿白渐渐被纠缠而去。
她击飞攻上来的黑衣人,攥了下拳头,心想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显然不是雷霆那一流。
难道又招惹了第二股强敌?
瞧见仍在蒙面男手中的莫羡,她顿了下神,目光坚定,脚步沉稳的向蒙面男走去。
“哦,有两下子,看来情报的确有误。无妨,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抓住她!”
“是!”
双拳难敌四手,黑衣人武功不弱,一番轮战下来,她有些身心俱疲。
勉强打飞一人后,她稳了下脚步。抹掉脸上的鲜血,冷冷盯着人墙之后的蒙面男。
“把小羡还给我!”
“一个你如此看重的人,可笑你却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冷笑不语,踢起地上钢刀接住,头也不回的砍杀从身后偷袭的黑衣人。
“我最后说一遍,把他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