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值,一个崛起于乡土间的传奇人物。
林值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文化不高,但为人踏实肯干,是把种田好手。
在分田到户后,更是第一时间大胆的跟上了搭建蔬菜大棚的快车。
不同于其他菜农的跟风种植导致血本无归,林值在享受了两三年的大棚福利后,积极的拓展销售渠道,把蔬菜销售到了大都市。
这一手,不仅在后来的本地蔬菜价格崩盘时期,保证了自家的利润,还提携了一众乡亲们,使同村的乡亲们都免受损失。
从蔬菜大棚开始,林值意识到结交商人的好处,在自己的苦心经营下,与许多农产品批发商人都建立了深厚的交情。
这当然不单单是说林值会来事,更重要的是他人品值得信任。说给批发商最好的蔬菜,那就是最好的,一点都不掺假。慢慢的这口碑也就打了出去。
业务也不再仅仅局限于大棚蔬菜,还涉及到了药材种植,鸡鸭牛猪羊等肉类产品的批发,以及其他一些农产品的买卖。
生意铺设的这么广,林值不但自家早早的发家致富了,更是带动附近几个乡镇的父老乡亲们一同走向了种田就能致富的道路。
所以说,林值的资产或许并不值得称道,但在他家乡一带,却是当之无愧的传奇人物!
如今七十多岁的林值,早已退休多年,在乡间的大院里过上了愉快的退休生活。
他的院子里,各类盆栽随意摆放,却又有种独特的韵味。其间又有一丛丛的花草直接种在地上。
墙角处还有一小片翠竹林,脆嫩嫩的,给人以浓郁的绿色生机。
靠住所一侧的墙角,一颗盘龙虬扎的葡萄藤生长在那里,藤蔓经过静心的修剪和布局,正好形成一个棚子,棚子下面放着一个竹制的摇椅,旁边还有一个茶几。
这个位置看去,院里的景致最觉妙趣。
平日里,林值最喜的就是躺在躺椅上,泡壶好茶,拿着录音机听个小曲,或者用平板看看小说。
看累了,便打量会儿自己亲手布置的园景,或是起身去转悠一圈,近距离感受一番绿意和花香,小日子过得是惬意又悠然。
这日清早,林值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在充满园艺气息的院子里晃悠一圈,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伸了几个懒腰后,便又开始了日常的施肥培土洒水剪枝的工作。
这样的养老生活,是林值年轻时就梦寐以求的,如今真就成了真实,有时候他真的是觉得有些恍然若梦一般。
许是年龄大了,最近的林值总是时不时的感觉到脑子有些恍惚,似乎是看到了一些新奇的画面,但却又总记不真切。
在给地上长着的一株君子兰松土施肥后,林值站起身,却猛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形一连好几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林值年纪虽大,却因为每日都有适量的劳作,身体还不错,这才控制住了身形。
然而,定神之后的林值却猛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一处田野之间。
身前是一处绿油油的麦田,麦苗不过脚腕深的样子,放眼望去,却能见到许多杂草生在当中。
麦田里,此时还有一对壮年男女正在拿着锄头锄草。
他们的衣着却显得很是怪异,尤其是上衣,颜色灰突突的不说,还不是常见的对襟扣子拉链或者背心体恤之类的。
而是像古装那样,交叉对叠,又用一根破布条绑在腰间。
再低头去看自身,竟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光洁幼小的小丁丁彰示了他此时是个小童的事实。
“什么情况?几个意思?”林值愕然。
“莫不是小年轻们写的穿越落在了我的头上?可没听说过穿越对象是个糟老头的啊!而且我的老年生活美滋滋,也没想过要再奋斗一次啊!”
林值自觉此时虽然变成了幼童,却依然是自己原本的老汉心态,只想养养花,种种草之类的,并无半分年轻时的激情。
突然的变故,纵然是经历了七十多年风雨的林值也不免错愕,有了片刻的呆神。
这片刻的呆神却是惹了祸患!只见那前面正在锄地的壮汉见他呆立不动,顿时气冲冲的大步来到他的面前,不由分说,抱起他按在自己腿上,一只林值眼中的蒲扇大掌噼里啪啦的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好羞耻的感觉!
上次这么被人揍,貌似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同样是干活不给力,被老爹扒了裤子一顿猛拍!
他穿着开裆裤,这厮倒是不用扒他裤子了,可这巴掌的劲道却是莫名的熟悉!
“这小年轻该不会是我爹吧!”
以林值七十岁的眼光来看,这壮男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可不就是个小年轻?
“你这娃娃,小小年纪就不如人,长大了能有啥用?你看看隔壁家的刘小四,比你还小一岁,干起活来比你强了多少?”壮汉边说边打,硬生生的有把林值的老年心态打崩的趋势。
林值小时候,当老子的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甚至是他的儿子也是在他的巴掌下成长的。
对于应对打人的老爹,无论是施暴者的心态,或是被打者的正确应对,他都门清!
“爹!爹啊!我知错了,您别打了,我好好干!我一定好好干,一定比刘小四干的还好看!”
呵,啥叫经验?这就叫经验,说的话都快成贯口了,不但顺,还押韵。
壮汉这才作罢,把林值放了下来,嘟嘟囔囔的骂道:
“刘小四他爹刘大年从小就不如我,你要是比不过他的崽,看我不一天打你三次!”
林值落了地,也不多说,便开始埋头猛干起来。
不就是干农活嘛!怕是你两口子加在一起也没我干过的农活多!
根本不用这壮汉交代,林值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小孩子一个,当然是父母在前面锄草,他跟在后面把他们锄下来的草给捡起来,拿到地垄上,根朝上放置。
锄下来的草如果不捡出去,一场雨水或者露水下来,就又能活,这个林值跟农田打了一辈子交道,自然是懂的。
捡草是个简单活,不费力,只是一般小童都贪玩,捡着捡着就没了耐心,跑去抓蛐蛐蚂蚱了。
林值自然不会如此,重新拥有了孩童的身躯,他新奇无比,在麦田里跑的飞快。没一会儿就追上了父母的进度。
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有父母的名字,穿越过来,脑袋里一点原来的记忆都没有,所以他也不跟他们说话。
说多错多,他以为这个女的是他这具身体的亲妈,但也难保不是姑姑或者阿姨之类的,这谁能说清?
麦田里劳作,难熬的或许不是踏实干活,而是跟在父母身后等着他们锄草。等待最熬人啊!
林值有心夺过一把锄头自己来,但看着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闲的无聊,他决定搞搞这个不知名的老爹的心态。
“爹呀!加油!爹爹!加油!爹爹爹爹最无敌,快点快点再快点!”
嘴上说的都是好话,可这话什么滋味,谁听谁知道!
一开始,无名壮汉还挺受用,但林值紧紧的跟着他,还不停地喊,边喊边鼓掌,就像是在旁边看热闹一样,这就有点让人难受了。
“这兔崽子!”壮汉心中不由有些燥。
见林值往地垄上拿草时踩到了麦苗,壮汉不由眼睛一亮,这当爹的打儿子,可不就是天经地义嘛!更何况还抓到了把柄!
刚才林值还得意洋洋的搞壮汉心态来着,这会可就现世报了,小屁股再次遭殃,被无名老爹一顿狠揍。
人家揍人还揍得有理有据,理直气壮的,说林值踩坏了麦苗。
呵!挨打时他还看到无名老爹的一只脚正踩着一撮麦苗呢。
而且欺负他不懂种田吗?这种脚腕深时的麦苗,又没抽芯,又没结穗,就算是拿石磙来压都没事,更何况是仅仅踩上两脚。
壮汉如此蹩脚的理由,让那青年女子也看不下去了。
“他爹,娃不干活你打他我就不说了,娃干恁快,你还乱找借口打他,你就不怕把娃给发坏了,打傻了!”
说着,这女子便把林值从壮汉身上给夺了下来。
得,还是亲妈好,和前世一样,爹打妈护。也幸好没遇上小年轻们小说里写的那种夫妻双打的糟糕家庭。
林值心中庆幸,但却突然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这两口子似乎是想要夫妻互殴了。
这边,老爹骂老妈多管闲事,慈母多败儿!
这边老妈开始哭诉你们林家就会欺负人!当爹的欺负亲儿子,当婆婆的也坏的很,刁难儿媳妇,整个就是家风不正!
从这话里,林值得知自己还是老林家的人,但同时也意识到了情况似乎不妙。
按老观念,这媳妇要是骂公婆,这事可就大条了,正常来说,这男的就要义正言辞的一个大嘴巴子打出去了,这在老观念里还不叫家暴,叫孝顺什么的。
果然,听了老妈说婆婆坏,老爹的麒麟臂顿时有了不受控制的迹象,林值顿时心头大急!
他生平最恨家庭不睦,也最看不得家暴,如何能真的看父母对打?
急切之下,还真生出了一点小机灵!
“啊!疼死我了!”
关键时刻,林值突然大声呼痛,躺在麦田里直打滚。
夫妻俩剑拔弩张的局势顿时消散,急匆匆的来看林值。
林值却一个翻身站起来跑远了,同时还冲着父母做了个鬼脸。
“你这小王八蛋!”两口子顿时都被气乐了,骂了林值两句,便若无其事的回去干活。
“我这把年纪还做这种幼稚的事,看来也是摆脱不了老小孩定律喽!”跑远的林值嘴角带笑。
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悄的过去,把父母锄下的草给捡了,扔到地垄上。
这次,老爹倒是没再揍他。
太阳渐渐西斜,照出金黄色的霞光,渐渐地也起了些微风,吹乱了前面那对男女鬓角的头发。
林值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个遗憾,没有在父母年轻时留下一张照片,以至于,每每想起父母,最先入脑的,总是那额间深深的皱纹和略显佝偻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