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诡异的感觉让马化腾心惊不已，勉强地笑了笑后，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上车吧，我们找地方聊。”
楚小松点点头，上了马化腾的车。
“喝咖啡吗？”
“可以。”
马化腾点点头，踩下油门，车子绕出弯角开了两三百米后，停在了一家咖啡吧的门口。
这一年星巴克的浪潮刚刚卷进国内，国内也开始出现了大片的模仿店铺，闻着咖啡独有的浓香，倚靠着标志性的大面积玻璃幕墙，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百态人生，的确会让人有种独特的享受感。
“你平时很喜欢玩电脑吗？”
“喜欢是喜欢，但是没那时间也没那条件。”
马化腾哦了一声，放下杯子，轻笑道：“你说你看好即时通讯技术？”
楚小松点点头，“是的，我很看好。”
马化腾大有深意地看了楚小松一眼，沉吟了一阵后缓缓道：“其实，我有辞职自己创办公司的想法，而想要接触的业务就是传呼一类的，包括互联网的即时传呼。”
楚小松眼睛一亮，心里暗暗先鄙视了自己一番，故作惊喜道：“原来你也有这想法？”
“嗯？”马化腾愣了一愣，什么叫你也？略一思索，面上大惊，“你的意思是，你也想……”
楚小松心中嘿嘿一笑，抛诱饵的时间到了！
“哈哈，那正好，我们两个不仅志趣相投，而且连奋斗的方向都很类似。”
“等等。”马化腾愕然伸手一摆，理了理思绪后诧异道：“你明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说你也要开公司？”
楚小松扬了扬嘴角，一字一顿道：“是、的。”
“可你还是个学生！”马化腾用拇指和中指架住镜框的两头，轻轻推了推，有些讪讪道：“而且……你知道注册一家公司需要多少钱吗？”
“第一，我十八岁了，能够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第二，我知道注册公司需要五十万，这笔钱我拿的出来。”
马化腾张着嘴巴愕然看了楚小松许久，末了端起咖啡咕咚咕咚一口猛灌，心里不断地念叨着，今天还真是活见鬼了，十八岁开公司？这哪是个学生啊！
“我听你的意思，就是想单做网络即时通讯？”
“对呀。”
马化腾眉头一皱，奇怪道：“你难道没有打算把这个系统做成型之后卖掉？”
“卖？”楚小松眨了眨眼睛，“能赚钱，为什么要卖？”
马化腾眼睛一亮，能赚钱？这个难题可是困扰了他许久许久了，打从在网上看到ICQ这个软件开始，他就动了想要做华夏本土ICQ的打算，可是思来想去他都想不出这东西做下去有什么盈利的手段，软件付费使用？那无异于慢性自杀，免费使用？挣不到钱不说，将来用户数量暴增的时候，光服务器和带宽之类的硬件费用就能把自己弄得倾家荡产！
而楚小松这一句云淡风轻的“能赚钱”，无异于正好撩拨到了马化腾的G点，无论怎么努力，心里都平静不下来了。想要开口询问，但是在两人创业方向相同的情况下，这几乎是核心级别的机密，他会随随便便告诉自己吗？
看到马化腾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楚小松心中嘿嘿直乐，鱼儿咬钩了！
“马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你尽管说就是了。”
马化腾一愣，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孩子，心里却开始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拧着眉头沉默了许久之后，猛然松了口气道：“能说说你对于这个东西的盈利计划吗？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合作。”
楚小松闻言直觉胸口一个噗通，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上船了！上淘金船了！而且是船长大人低声下气地拉着自己上船！
楚小松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激动，故作平静地笑了笑，“原来马大哥你是在纠结这个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你就告诉你了，也就是我自己瞎想想的，不一定真能挣到钱呢。”
马化腾把身子往前挪了挪，面带激动道：“你真的肯告诉我？这……好多大人都没有你这样的胸襟，你这孩子太……太……”
太了半天都没太出第二个字来，楚小松摆摆手笑道：“其实我觉得跟马大哥你合作也是个不错的想法，我这人胡思乱想多一点，但是毕竟年纪小接触IT类东西没你们多，技术和经验上都不如你们，正好可以互补。”
马化腾激动地点点头，“不错，你快说说那个即时通讯的盈利前途。”
楚小松点点头，胸口浮起一股神棍般的优越感，坐在QQ之父的面前忽悠他研发捣鼓QQ，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吗？
“马大哥，你说绵羊为什么宝贝？”
“额？”马化腾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因为它身上的羊毛值钱吧？”
“对。”楚小松嘿嘿一笑，“我们的即时通讯软件就是绵羊，而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把这只绵羊传播繁殖到华夏的每一台电脑上去。”
马化腾拿着调羹的手猛然一颤，金属和瓷杯碰撞的声音清脆中带着惊恐。这孩子好大的野心！
“那么你所指的羊毛是？”
楚小松也支起了身子，笑道：“我们首先要纠正一个模式误区，现在几乎所有的IT公司都在遵循着一个盈利模式，那就开发软件，然后拿去卖钱。”
马化腾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奇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楚小松摇了摇手指，继续道“你还记我在BBS上说过的那句话吗，无论做什么产品，成败的关键都是用户，只要用户认可你的产品，有惯性地使用你的产品，那么你的东西就有成功的把握。”
“没错，所以才要开发更加优秀的软件抢夺市场，不是吗？”
楚小松笑着摇了摇头，摇地马化腾满腔的挫败感，在这个穿着校服的孩子面前，他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应该穿着校服的人，而对面那个则应该是西装笔挺地坐在那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马大哥你知道星巴克吗？”
“知道。”马化腾点点头，看了眼周围道：“这家店应该就是模仿星巴克的。”
“那么你知道星巴克为什么能成功吗？”
马化腾一愣，环顾了一番四周，又看了看桌上的咖啡，沉吟了半晌后方才吞吞吐吐道：“应该是他们的服务和经营理念很特别吧。”
“对，就是这个！”楚小松打了个响指，笑道，“我们的方向也是一样，以软件为辅助载体，而我们的主要产品，就是服务！我们要从绵羊身上拔下来卖的，就是服务！”
“卖服务？”马化腾怔了一怔，电光火石之间似乎能想到些什么，但是却始终无法获得系统性的延伸，看到楚小松闪闪发亮的眼神，他也懒得再继续自己瞎琢磨，直接开口问道：“具体点？”
“马大哥你是学通讯的，你应该知道，将来手机网络和电脑网络互联是迟早的事情，如果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们的即时通讯软件也能和手机短信联系起来，然后从手机运营商哪里分一杯羹过来，在用户群体数量巨大的情况下，你猜这笔利润会有多少？”
马化腾眼睛猛然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我们的软件未来是直接面向用户的，换句话说，一旦普及，那么成百上千万甚至上亿的用户每天都会登录使用我们的产品，那么在登录软件的同时，设置一个小的跳窗新闻栏，上面留一些广告位置，那么你说这广告一天的浏览量会有多少？那么换算过来这笔广告费用会有多少？”
马化腾不太雅观地张着嘴，脑中嗡嗡作响。
“在用户基数庞大之后，推出会员制度，为这些人增加一下非常个性的特有增值服务，而所诉要的费用也相对低廉可以接受，那么在用户基数的帮助下，这笔利润又会有多少？”
马化腾已经彻底懵了，男孩描绘的每一条，都不是异想天开的事情，都是实实在在存在实现可能的，而这一些可能的基础，正是被自己视作“网络BP机”的即时通讯软件，而这个软件只要保持免费运营然后坚持完善的服务质量，那么在用户交流性的统一需求下，垄断华夏的电脑客户端并不是不可能的梦想！而等到那一天，将会是怎样壮观的一幅场景？每个电脑用户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录自己公司的软件，然后全国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人通过这个软件相互交流……
只要保持这个软件的独立运营权，那么这款软件的吸金能力将会毫无悬念地秒杀眼下的寻呼业务……
马化腾不敢想了，继续下去，他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激动地情绪失控。但是看到面前一脸淡然的男孩，他却又是一阵惊恐，太恐怖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战略眼光？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在这个男孩嘴里简直就像是1+1的问题一样简单……
“小莫，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马化腾叹了口气，讪讪笑道：“你描绘的前景简直让我热血沸腾，刚才我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和你合作了，但是冷静下来我就有些害怕了，我真的不知道和你为敌会是什么下场……”
楚小松哈哈笑了一声，伸出手往马化腾面前一放，“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啦。”
马化腾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自嘲，然后缓缓伸手和楚小松握了握。
“合作愉快。”
正午的阳光刺破玻璃幕墙的过滤，直愣愣地打在两人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大一小两幅剪影，联系这一切的，是两人之间的握手。
没人知道这一次握手意味着什么，传奇，总是要等后人来书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