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蓝天似浆洗。连绵起伏的山脉处血光乍现,几声凄厉异常的惨叫声响遍山野,紧接着地面升腾起一柱冲天黑烟。
一头毛色乌黑油亮的大黑牛,粗壮的黑蹄,踏在浓重黑烟上,黑烟在半空凝结成一朵数丈的乌云。
打了一个响鼻,黑牛自鼻孔呼出两道白烟,尾巴一甩之下,化身成了一个豹头环眼的彪形大汉。
大汉手中拿着一个三寸大小的布袋,布袋内像是装着什么活物,在里面左突右冲。
看着手里的鼓胀的布袋,单手摇晃了一下,布袋中传出一阵凄嘶。大汉神情玩味,嘴角含笑道:“加上刚刚的一百多条魂魄,已经有一千二百之数,另外还有一颗‘血冥丹’,老母的贺礼应该够了。还是早些赶去,万一晚了落下话头,老母那里可是吃罪不起。”说着足下一顿,黑云不由得有快了几分。
说道清平乐,垂髫小儿戏田间,蹒跚妇人车桑麻。山中小村,不过数百人。日头高挂,山野间满目春光秀丽。
五感之间,但觉摇晃。地面一阵土浪翻滚,左右之间裂开了一条八尺裂缝。数十人不甚踩空,落入其中,众人还未缓神,刹那间地缝却又平整如初,而后村中哀嚎。
一只黄鼠狼自十里之外破土而出,两手掐诀,数十个三尺泥人在脚下显现,个个神情惊恐,样貌与方才村中人无二。
“三尺刚好,一会将之炸的酥脆,外面再裹上一层蜂蜜,给老母当做平日里的零嘴解馋。”黄鼠狼一咧嘴,讨好的口吻顾自说道。
这前去贺寿的大妖,那是挖空了心思想着怎么讨麓山老母的欢心。
…………
百丈岩不远处,有个隐秘的山洞,洞口被垂下的枝叶挡住。
山洞有内外之别,外洞横纵约各有十丈宽,青藤挂壁,边上还有一块小花圃,种植着一些花草,鲜美芬芳。头顶处有三尺的采光口,明亮异常。乃是群猴日常休憩玩闹之所。
此时洞府的中间架着一口大锅,下面一把火烧的火红,锅里的水沸腾不止。而大锅上是一个大大的木桶,木桶里面加满了水,可是还没有开。
一群的猴子来回奔跑,忙活的不亦乐乎。加水的加水,添柴的添柴,扇风的扇风。
南柯呢,被双手反绑在了洞内的一根石柱上,眉头紧皱,实在是搞不懂这些猴子在搞什么鬼。
大白天的在山洞里面摆一口大锅,架个木桶烧火添柴,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千岁猴想沐浴?
突然几只比较大个点的猴子,从那花圃中摘了几朵颜色艳丽的花草,来到木桶边上,架上梯子,爬到木桶顶部。将手中的花草丢了进去,拿起一根长长的木棍,使劲的搅和,山洞内传出阵阵清香。
猴子的举动南柯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这千岁猴除了喜欢大白天沐浴之外,还要加花草,和女子一样中意花浴?难怪其一身毛发雪白,原来是这般来的。不愧是成了精的妖怪,比一般人活的还要精致。
看来世人口中的猴子形象,是不能与千岁猴一同比较了。世上并无一成不变的人或事,如果有,一定是岁月还不曾照拂他。
正在南柯胡思乱想之际,千岁猴从内洞走出,看着手下一阵忙活还是较为满意,暗自点头道:“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边上自有贼精的猴子抓耳挠腮,立刻回答道:“大王,差不多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听到答复,千岁猴转头望向南柯,眼神带着一丝火热。
南柯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发现是千岁猴,暗叫一声不好,怎么眼神还如此奇怪,不由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南柯今年已然束发,就是娶妻生子也自无不可。只是往日里和父亲学习雕刻,跟太师傅礼佛练字,心境纯澈,从来没有动过歪念头,但这也不代表一点男女大防都不懂。
眼下这千岁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说猴子通人性,好淫邪,更别说这成了精的猴子。又想起曾听浮一提起过,这千岁猴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老妖怪不会真的这么通人性吧!
千岁猴目露笑意,对着小妖道:“把他衣服给我扒了!”南柯霎时间冷汗直流,用衣袖一擦,面上留下一道污渍。
马不停蹄的大白早就赶到了百丈岩,只是一直寻找不到这千岁猴的洞穴,当下听到南柯一声凄厉的惨叫。
大白更是急得直冒汗,也来不及擦,就往声源方向跑去。
暗自祈祷,南柯千万不要有事,才刚刚结拜一天,要是就死了,多不吉利啊!况且还一起发了誓的“愿共赴生死。但有其危,莫不伸手,甘受遣之……”
想到这,大白的心一凉。看来这结义之事,以后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千岁猴先是听见南柯的叫声,又看见一身尘垢,觉得凡人体魄肮脏,眉头紧锁。转念又想到,趁着现在要给他用药浴催发体内的灵酒药性,顺带给他洗干净了,不然明日老母寿辰,将他献给老母,岂不是自讨苦吃?当下不再犹豫道:“将他衣服一件不留的统统扒光,再扔进桶里,给我洗干净了。”
三下五除二的,当下一群猴子将南柯身上的衣服扒的只剩一条底裤。
南柯战战兢兢,知道无法改变命运,只能退步,面带恐慌道:“大王,留件底裤可否?”
可惜的是千岁猴早已经转身进了洞内,根本听不见南柯的声音。
不由分说,南柯被扒了个精光,众猴将他抬着放进了木桶当中。
沐浴在桶内的南柯当真是欲哭无泪。
离家这么久,还没有好好洗过澡,没想到第一次给了猴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泡过桶浴,没想到第一次给了猴子;除了爹还没给谁看过自己光屁股,没想到第一次给了猴子。而且还是不是一只,是一群!!!
…………
夜色正浓,林间两条身影飞驰。一前一后,相互追赶。
这前面左突右冲的的浮一,后面舞棒追杀的,是前天夜里在山神庙中的山魈。也不知道浮一好不容易从山魈手中逃脱了性命,怎么又被他给盯上了。
浮一看着后面的山魈,发现他显出疲态,似乎想要放弃的样子,于是又放慢脚步让他跟上,一直保持着一个适中的距离。
脚下不停,嘴上也没闲着,浮一不时就刺激一下山魈:“傻大个,你倒是快点啊,跟在爷爷后面吃屁的感觉不好受吧,追上爷爷,那就带你去千岁猴那讨酒喝。”闻言,憋了一肚子气的山魈又向前追去。
原来,三兄弟中的浮一,昨天和大白分开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打是肯定打不过千岁猴了。想找朋友帮忙求情,但也不认识啥大人物。
林间踱步之时,忽然看见山魈就在不远处,差点吓得魂都没了,转身就像逃跑。
可是刚跑两步,突然急中生智,想来他个驱虎吞狼,让山魈去对付千岁猴。再来个浑水摸鱼,趁着他们乱作一团的时候把南柯救走。
浮一跳上一座矮坡,开始挑衅山魈。
“嘿,傻大个,昨晚的酒好喝吗?临走之前爷爷可是特地在你的葫芦里撒了一泡尿,哈哈,是不是口齿留香,甘美醇香啊?”在林间狩猎的山魈,听到狸猫的言语,只觉得腹中恶心,喉头直欲作呕。
缓了片刻,那只可恶的狸猫此刻竟然还站在坡顶看热闹。之前让他跑了本就让他懊恼,这下子更是心头火起,非得将他扒皮拆骨吞进腹中,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山魈抓起狼牙棒一棍扫去,一股恶风眨眼间就朝着浮一呼啸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浮一刚刚跳下矮坡,“轰”的一声,尘嚣四起,回头一看,刚刚那个小山头就已经被夷为平地了。浮一心中突突直跳,晚一步就成了肉泥了,还好心里早有准备。
看到山魈竟然如此了得,浮一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么厉害,对付千岁猴更有把握了一些;忧的是,这么厉害,不会再半路就把自己打死了吧。
于是二人便开始了这场追逃游戏。
靠着对地形熟悉和自身灵动,将山魈放了“风筝”。
因为要小心山魈的狼牙棒,浮一决定小心为妙,所以将原本的时间放的更加宽裕了一些,应该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百丈岩。
二人一追一赶之间,浮一突然看见空中出现十几道身影,前一刻还只有豆大,刹那间却已经御剑飞行降落到了跟前。
青衫仗剑,潇洒风流。
对于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十几道身影,浮一停下脚步,心里直犯嘀咕。
山魈却是根本不管不顾,追了这么久,早已经一肚子火,看见那只狸猫就停在那些人身后,红了眼的他,当即横扫一记狼牙棒,呼啸狂风起。
面对呼啸而来的狼牙棒,人群中有一个身材微微发胖的年轻人向前一步,单手便接住了狼牙棒。
胖子双眼眯成一条缝,玩味的看着对面的山魈。
浮一望着身前的一幕,双眼瞪得滚圆,先前那山魈一棍的威力可是亲眼所见,可不是盖的。
这胖子竟然一手就接住了狼牙棒,那岂不是比山魈厉害得多?
南柯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