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铉离开了海滨的公寓，经由他的自动驾驶汽车搭载，来到了委员会所在的北极光大厦。今天的数据跟往常似乎没有不同，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动力测试部门出了一件事情，让大家议论纷纷。他很好奇，于是就先和大家聊了聊天。
原来，昨天晚上，原本时速3000公里的测试高速列车，在测试的时候出了事故，首席工程师严重受了伤，整个动力测试大概得耽误了。王铉大吃一惊，因为首席工程师沈澪是他收的义女，高中时候很喜欢魔法机械，所以走上了与众不同的专业之路。不论如何，她是一个本领高超的狐妖，曾经很自信地表示，如果将现有的魔法粒子加速器的原理，应用到人类交通领域，便可以轻松实现人类一个小时环游世界的梦想。然而沈澪在研究所里面碰到的一个主要问题，是如何在高速条件下继续保持加速引擎的工作，因为随着速度的加快，降温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并且进入魔法时空，又需要自己像人造卫星切换速度和变轨。在超过每秒1公里的速度下，释放的热量超过了人们的想象，随时都会发生燃烧乃至爆炸。而变轨和减速的风险也是大的惊人。
王铉去了沈澪的病房，这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沈澪全身被纱布包裹着，但是眼皮在动。很明显，她还有意识，或者是从昏迷中刚刚醒来。王铉走到跟前，女儿也认出了他，女儿的眼神中有兴奋和激动。口里在说什么，但是人太虚弱了，但是根据口型，王铉想她大概在说“巴贝奇”。他很奇怪，我们身边没有法国人叫巴贝奇的，那么干女儿一定在说19世纪的法国数学家了，另外，巴贝奇前辈还是计算机的鼻祖，曾经发明了人类的第一台自动计算器。
沈澪对工作的投入让王铉有点感动。但是她也许过于投入了。“她也许还记恨我对她有点不太大方之类。”王铉想。“我对沈澪有点不大度，只是嫉妒心强了点，我斩大蛇的时候，她奶奶都没出生。而我生怕她爬到魔法世界上层，走到我前面，其实她现在已经比我优秀了。她在做科学家和工程师，在改变人类的命运，而我呢？我的工作只是研究数字，我要研究控制进度，研究人员编制，有时也干点打小报告，讨好领导的烂事，我在大家眼中，仿佛是一个小人，而且我每天还要处理很多失踪、伤亡之类的调查，做这种事情就是十足的官僚。”
沈澪的事故让他有点震惊，真的，诺贝尔也为科学研究受过重伤，但是不像沈澪的事情就发生在他跟前。他想明白她是如何受伤的，于是王铉去了她办公室，找了她下属谈谈。虽然只是信息主管，但其实大家都明白，王铉其实和项目战略研究室关系紧密，也就是说，任何的战略决策，都离不开他的参与，任何的数据不论是营运、研发和财务的，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沈澪的下属加尔布雷思告诉他，事发的时候她一直研究怎样突破每秒1公里的限制，所以想到了他。他很奇怪，加尔布雷思看着王铉不解的眼睛，告诉我，其实沈澪想到一个主意，就是将引擎序列化，这个就与他的特长，就是魔法计算器研制有关了。
作为大家眼中的官僚，其实王铉也是一个在业余时间的资深魔法师。因为王铉幻想某一天，也许会用到他在古代矮人世界学过的知识，就是让魔法自动产生机械流程，例如在月球上的探险车，可以根据不同的地质条件，写出不同的勘探程序，再让机械去执行。事实上，矮人长老也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兴趣，才投入了北极委员会的工作，他颇有些认定，这与矮人的未来有关。
沈澪说的序列化原理很明白，就是类似特洛伊木马病毒的原理，序列化就是用魔法将某些流程隐藏和包装的一个过程，让流程看上去就是平常的数据包，然后在合适的时间自我激活。然而加尔布雷思说超高速动力引擎，跟序列化有关系，确实是闻所未闻了。
年青人加尔布雷思看着王铉有些惊讶的表情，得意地说，这实际上是巴贝奇计算器有关的理论，认为可以让数据和信息成为控制中心，于是我们就将这个测试想法取了一个内部代号，叫“巴贝奇测试”。原来沈澪所说的巴贝奇，就是指这个内部测试项目。
加尔布雷思继续介绍说，也许列车初速利用古代机械原理是不难的。古代就有许多大型的机械，如风车、帆船之类的，也有大量的爆炸物原理可以利用。后来人们设计出了火箭，可以让小质量的人造卫星，在突破第一宇宙速度后，按照万有引力进行巡航。火箭相对于古人的好处是采用多级的推动，以达到理想的初速。然而更大质量的物体想离开地球引力的控制，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更不要说进入“外土世界”这样的魔法时空了。而成本高昂也是发射火箭的代价。
巴贝奇项目的实质就是在整体控制的部分，加入用魔法隐藏的后续流程。例如用人类科学技术，也许只能产生每秒0.1公里的速度。在此之后，系统仿佛产生了若干位魔法师，让他们施展某些加速性和控制性的魔法。而将“魔法师”固化到控制系统，确实是王铉在研究的课题。因为古往今来魔法都是由某位魔法师发动，而将魔法师技能如何固化到人类系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但是王铉在斩杀巨蟒后，发现了龙在魔道士帮助下，繁衍幼龙的事情。为了和龙抗争下去，他只好研究龙的科技，于是在中土世界的帮助下，他终于了解到了粗浅的自动执行魔法的原理。这实际上也是魔法师祖师——安迪为大家预留的创造空间。根据传闻，安迪在离开前，为将来的世界规划了一条充满福气以及磨难的道路，确认了一系列计划。姑且称之为“安迪之道”。
而“安迪之道”确实除了赫托娃和那四位黑暗世界的权柄执有者，也只有王铉这样的人才涉及到。安迪离开的年代王铉出生不久，只是听说而已，并未谋面。而安迪是知道他的。
然而除了执行的人物，更重要的是资源。具体来说是类似魔法石的魔法物质。其中固化了大量的稀有魔法师的能力。而龙偷窃和掌握了赫托娃召唤该魔法物质的能力，并且将毁灭性魔法写入进去。终于经过和龙世界的抗争，王铉了解到了赫托娃的技术。王铉当面地责备赫托娃，但赫托娃说，这些都不是安迪的计划，而是坏人的计划。她或许不够应变，但确实也不敢公布安迪之道的秘密。
王铉之所以研究魔法计算器，原因在于有些姑且称为“法术载体”的物质，已经被他从龙世界抢夺回来，却陷入不能重新履行安迪计划的境地。于是他将这些弃之可惜的法术载体，加入到机械驱动的计算器中，使其不仅能完成普通计算器的职能，还能进行人工智能的规划及计算。后来凭借魔法计算器的威力，人类高层充分意识到，王铉可以进行大型项目的管理和信息控制。
具体方法就是由普通的人类机械完成普通加减乘除、简单数据存储、设置参数，实际上没有用到高超的工业知识。但是魔法计算器一方面可以使用法术工会体系中的六点原料（其中五点是纯天然的，而第六点与人类自身有关，也是毫无工业化影子）。另一方面可以完成大量的批处理和读取人类意图目的的工作。他甚至可以进行语音识别和控制，但王铉觉得比较麻烦，没有实现这个模块。第三，就是可以扩大存储数据的类型和容量。
沈澪当然听王铉介绍过该计算器，于是碰到加尔布雷思和肯尼思等人后，开始启动“巴贝奇测试”的计划。当然，既然是测试，就是一个不断试错和改进的过程。于是她就躺到病床上，并且全身裹上了厚厚的纱布。
只有沈澪这个专注到偏执的人，才可能认为这有可能实现。王铉想，以沈澪的性格，她决定挑战的事情，没有人能说服她不去做。另一个沈澪的下属肯尼思接着说，昨天夜里我们进行了第一次试验，我们用了5吨贵重金属制作成了实验所用的铁轨，沈澪说她要亲自测试，于是我们看着她走上了高铁的驾驶舱，我们做了周密的安排，前后左右都有大量防冲击装置。但是结果还是出乎我们意料，列车的瞬时速度达到了每秒30公里，以至于飞出了铁轨，几乎冲上了天空。这种碰撞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期，幸好沈澪幸存下来，然而专家目前在检查她是否有严重的内伤。你知道宇宙飞船的速度也只有每秒10公里左右。
王铉听得毛骨耸然。沈澪是个好孩子，有欧洲人那股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的勇气。他回到了办公室，头脑中出现了30公里每秒的数字，也就是每小时可以走30乘以3600公里，就是108000公里，这不就是像孙悟空的筋斗云吗？不到6分钟，就可以到矮人世界遗址看看，然后6分钟又可以回来我的家，太不可思议了。沈澪的工作也许将会是一个划时代的工作。然而，5吨贵金属就可以达到这个效果，意味着什么？如果用50000吨呢？全欧洲有10万吨储备，拿一半出来，能不能使速度再提高呢？假设是一个正比例关系，也就是每秒速度可以达到300000公里，但是实际上，这是根据惯性不断加速的一个过程。所以根本用不了那么多贵金属，就可以达到领导们需要的速度了，甚至可以达到小飞车去外土世界的速度。
这时候，北极开发委员会的主席办公室给王铉打电话，让他参加紧急会议。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关系呢？会议果不其然在讨论这件事情，主席秦恨是一个大概48岁不到的男人，在农产品供应同盟的这帮政客中，秦恨的崛起与其强势风格，以及能同时沟通各种肤色的人，而闻名于世。
从好的方面讲，他非常看好王铉和沈澪，认为他们终将有所成就，并且秦恨手下各个部门，都由有多年的项目经验、管理经理的老奸巨猾的班底组成，而且这些人对他绝对忠心耿耿。所以秦恨在人们心中，做事情果断、有效、快速，能干大事而不拘小节。
从不好的方面说呢？他是一个残暴的局部独裁者，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他不喜欢骂人，却喜欢奴役人。他喜欢钱，是一个真正的搜刮者，比古罗马时代的税吏有过之而无不及。在项目收益中，他至少要得到10%的分成，然而他却吝于支付一线劳动者超过他们日常所需的报酬。他喜欢王铉和沈澪，因为不喜欢批评他、顶撞他，看重的是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并且这些人不爱钱，所以秦恨仿佛看到了妖魔化之前的自己。
秦恨自己时常说，他需要的是头脑灵活的技术型管理者，就是一些单纯的，充满理想化而还不屑于腐烂掉自己的人。所以沈澪，王铉和战略规划部的边仲子成了他的左膀，而那些和他一起贪腐的财务总监、工程实施总监、公共关系总监和行政总监就是他的右臂。沈澪和边仲子，以及我，都是没有总监头衔的部门领导，手下各有一支精干的年轻人的团队，除了我们三个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公司是如何榨取温带国家的廉价劳动力的，于是他们年轻人就可以干着人人羡慕的工作，年纪轻轻却可以享有不菲的报酬，而从不担心良心有所责备了。
秦恨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神秘的领导，说实在的，王铉觉得他适合在秦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因为一方面可以满足他的进取心，另一方面又能让王铉自己觉得有一定的道德优越感。坏事，是你秦恨来做，黑锅，是由你秦恨来背，我王铉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的“数据分析”。
秦恨说话的重点是在动力测试事故上，他首先告诉我们实验成功的消息，却只字未提所用的技术，也没有提到贵重金属，只是告诉我们要管好嘴巴，不能走漏风声。然后他宣布，接下来要集合全公司的力量，来帮助沈澪，克服接下来会遇到的问题。他的目光投向王铉，王铉预感可能有个重要的差事分配给他。他也看了看边仲子，后者仍是一脸困惑的表情，而王铉也装作一无所知。因为他知道，秦恨喜欢比他无知的下属。
秦恨说，这件事情我想让信息部牵头，成立一个委员会直属的支持小组，因为你们掌握的数据最全面，与全公司的人又很熟，所以由你们牵头比较合适。王铉急忙说，边仲子可能合适一点，或者等沈澪伤好了再兼任不迟。王铉不仅是口头这么说的，另一方面当他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秘密，觉得这里面涉及的水很深，边仲子阅历丰富（当然那时候他还没有去外土世界，对毒化魔法掌握不深），他更加能够知道取舍和轻重，而王铉实际上是一个隐藏在职场中的极客，真正的兴趣是外土世界和矮人的生存。
秦恨喜欢这种看似的故作谦虚，他手一摆，说，边仲子和沈澪之间，没有你和沈澪那么熟。你还有魔法计算器嘛！沈澪在所有委员中，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她的义父，经常说很多你的往事。这种工作，只能让自己可以托付性命的人参与。而且有些事情，我比较放心你。
于是王铉明白秦恨说的是什么，其实他真正关心的是贵重金属的安危。在这个过程中将产生无数的损耗，除了我能给他一份完整的、翔实的使用清单，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更放心。而所有的高层总监都被秦恨的决定吓住了，因为一个公司的关键项目，竟然由信息部来牵头。他们不知道秦恨的用心何在，这里面的决定因素又是什么。总之，这场会议后，王铉在委员会中，俨然成了秦恨最信任的人。
会议结束后，秦恨让王铉单独留下来，用严肃的眼光看着王铉，说道，你我将成为载入史册的人。因为这次测试，不仅仅是我们赚钱的机会，而且将会影响世界。我需要你。你把另外一个人——默林也培养出来。
王铉问，你是说瑛夫人要出来了？
秦恨说到，是，而且瑛夫人要坐这俩魔法列车，去外土世界去。说完，他打电话让默林，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来见我。
王铉很奇怪，为什么秦恨的助理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秦恨告诉他，这个人不仅仅是他的助理，而且是他的继承人。秦恨和这个小伙子的父亲是好朋友，然而秦恨在发迹之前，曾经在温带国家干过一些不好的勾当，小伙子的父亲就是他最信任的哥们。然而秦恨树大招风，于是便频繁告上法庭。默林的父亲对他最忠心，最后竟然为他顶罪，本想着坐个十来年就出来了，谁知道在牢里一样有黑帮火拼，而且因为秦恨他们干的事，最招人嫉恨，所以默林的父亲竟然被活活殴打到死。
默林，就是这样一个黑道弃儿，却随着秦恨飞黄腾达，成了北极开发委员会的主席秘书。秦恨自己有儿有女，却不愿他们继承自己的事业，发誓要把默林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所以从这点看，秦恨实在是个双面人物。也许他自己也糊里糊涂，干这么多坏事，到底是为什么。论到钱，他已经够多了，他的追求其实是要营造一个帝国，成为人人畏惧的英雄豪杰。于是默林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就成了他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默林看上去很礼貌周到，对王铉打了招呼，并且问是不是要到王铉那里上班。王铉说，暂时不用，不过一旦紧急，我会召集所有人在一起工作。说完后王铉就离开了北极光大厦回家了。
王铉的头脑里闪现着几件事情，一件事情是默林，这个有点神秘的年青人，看来是秦恨安插我身边的探子。一件事情就是瑛夫人去外土世界的事。她去那里干什么，是要毁灭矮人公会和魔法公会吗？
总之，这个特殊的日子，总算是翻过去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按预想的计划进行推进。王铉召集了五个人，加尔布雷思、肯尼思，和边仲子、默林，等沈澪从医院出来。只是沈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取下身上的纱布。过了些天他去看了沈澪，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说话不是太灵活，但是基本能够交流。话题逐渐扯到工作上来。沈澪说，这么说，你接下来就是要监督这个项目了。王铉回答说，我也很纳闷，也许是贵金属的问题，或者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比较好。沈澪镇静地说，其实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以今天的施工条件，是不可能完成这个项目的。
王铉当然明白人月神话的道理。就说之前，在简陋的做工条件下，在地壳中打出通路，是不太可能的事。现在只是概念验证阶段，就几乎每天出一起事故。因为地球看似简单，其实是经过无数年的演化而来，有不同的地下岩层，有各种放射性物质和有毒气体，还有大量的地下水。这好像是在亵渎，毕竟我们是平凡的人类啊。这之后为了提速、稳定运行，天知道要发生什么？
沈澪接着说，如果你同意，我有个秘密的想法，只是有些疯狂。就是在外地铺一个足够长的金色轨道。王铉大喜说，很好，我跟你想法一致。我们几个人先往这个方向努力。
不管怎样，默林先生的来到，还是为办公室添加新的色彩。繁琐一般的事情我都让默林去办，因为现在首先要做的事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测试场地。一秒钟能跑出数万公里的测试场，也许在地球上是不存在的，但是我们可以将一秒钟变成0.01秒，测试0.01秒的运行速度，就是至少需要一个三千公里长的轨道。还好，有一个天然的选择，就是亚马逊河。亚马逊河流域有一块寸草不生的地方，只有几颗孤零零的云杉耸立在干涸已久的湿地两边。亚马逊河的大半条河道我们可以申请租下来作为测试场地，我想。至少中游和下游全是海拔50米以下的地区，落差极小。然后我们将十万名工人分批装船运往巴西，我们的办公室也搬到了戈壁滩上。接着大量的钢铁和大型机械、建筑材料也开始入场。
果然在默林和边仲子的努力下，仅仅三个月这项工作就办得有声有色，铁轨铺设的进度也比预期快，因为边仲子在工人们心中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他还是在乎工人死活的。我们的办公室像个大帐篷，一切都像作战司令部，各种通讯线路、办公物资、纸张漫天飞舞。秦恨没有来视察，因为他把这些都放心地交给默林来具体监管，而秦恨还是在歌舞升平的里加飙毫车、追逐各种肤色的美女、酒精、游艇之中。而默林就是他手上的遥控器。
沈澪出了院，和狐妖家族告别后，护送五吨贵金属和引擎坐运输机来到了这里。到了之后，我召集所有人开会，沈澪显然也满意另外四个人的工作能力。只有我和默林两个人后来知道，所谓的北极铁路是个大忽悠，真实的情况是只有这样，北极开发委员会的股价才会节节上涨，而某一天等大家明白了，秦恨就会带着巨款飞到宇宙的另一个地方享福，而王铉就是最后的替罪羊。王铉明白，越快实现金色轨道计划，他的生存概率就会越高，除了他还有数以万计的工人会保留性命。所以沈澪到来后大家就开始加班加点，但实际上没有人，除了默林和王铉，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赶进度。
首先要在高性能计算机上模拟出引擎，以及初始化运行条件。接着要整理输入数据，并且对输出数据进行调查和统计分析。最后要根据统计数据，对引擎的各个执行单元进行反馈和优化。王铉将模拟系统交给肯尼思来负责，他迅速组建了一只由全球顶尖电脑工程师的团队，进行多维建模和系统仿真。接着，加尔布雷思组织了数百个行动敏捷的数据员，对各种魔法的排列组合进行反复试验。然后沈澪负责整个系统的集成测试。根据测试数据，默林的团队进行输出能量的分析，再反馈给工程师团队。上百个巨大的帐篷在亚马逊的戈壁滩上矗立着，并且通宵达旦地灯火通明。
失败是难以避免的，然而工程师的热情智慧和工人的吃苦耐劳始终可以战胜这些，所以模拟数据节节攀升，两年后实验速度达到每秒100公里后，我要求大家继续努力，测试引擎的极限性能。终于有一天试验数据达到了300公里每秒，也就意味着每分钟就可以运行1.8万公里。所有的数据都是极端保密的，我要求所有的工程师不能离开试验场，也不能与外界联络。然而某些事情始终是不能被掩盖的。除了王铉和默林，没有人认为继续测试还有任何意义，因为引擎的理论测试已经完成了。一分钟可以从纽约到孟买之间穿梭，实际就是现实版的“次元门”。离项目成立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年五个月，3000公里的铁轨也宣告铺设完毕。
而北极委员会的股价在此时到达了高点。秦恨卷款去了远土之君那里，躲了起来。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诘难。王铉每天都在哭，都在忏悔。终于德尔斐和赫托娃来了。说这个项目不是你和默林的错。这条金色铁轨还有用，总有一天人类会经过这里，去往外土世界的。在赫托娃的吩咐下，接下来就是要进行实际测试了。
王铉和沈澪明白，每秒300公里的速度，虽然离光速还有三个零，但是已经相当于光速的千分之一，我们已经有可能体会到外土世界的美丽了。其他人大概也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然而考验项目的日子要到了，三年多的时间里，花掉了许多欧元，现在是检验实际成果的时候。沈澪快走上测试机车的时候，王铉觉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沈澪对边仲子说，今天是个大日子，我有幸和你们工作，因为这三年里，没有一次工程事故，没有人因此而死亡。很多家庭有了他们的生活必需品，他们的生活有了希望。加尔布雷思希望能一起测试，然而沈澪拒绝了，因为万一有意外，需要有一个人能完整地重新实现整个系统。默林的眼里泛着泪花，因为他的第一个人生项目眼看有了希望。边仲子不停地和大家握着手，久久不愿松开。
穿上厚厚的防护服，沈澪走上了测试车，默林用颤抖的手按下开关，0.1秒后一切都要揭开分晓。此时的王铉正守候在30公里外的终点处。沈澪的直觉是在超高速的情况下，人产生了脱离时空的感觉，其实也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人，是生活在这条河中而不自知的，我们就随着这条河向前流淌，就如鱼儿。然而光速的千分之一，让人和时空之间产生了相对速度，这时候人就有了旁观者的意识。
那么，这条时空之河中的分岔、循环和迂回就好解释了。正如所有的机械一样，沈澪这个引擎也具有条件语句、循环语句和跳转语句，这样就使得时空的各个部分之间，可以有机地联络起来，从而达到设计者的目的。
所以沈澪的发现，是超过我们之前对于宇宙和时间的认识的。之前我们知道，这个宇宙有一天会产生，也有一天会灭亡，时间均匀地流逝，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春、夏、秋、冬四季轮番更替，人从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一直走到今天。然而沈澪的发现推翻了这一切，其实历史并非只能顺序进行，时空中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部分，就是外土世界、远土世界。
过去和将来可以交错，甚至可以循环。系统中有大量的语句来保证时空是按照一个大的方向进行的，也会有数不清数量的异常处理，然而和任何程序一样，时空程序也会有Bug，会有当机，会有各样的漏洞可以操纵，甚至可以植入木马和病毒———就像一个寄生虫寄生在宿主身上。
这就发展我们之前的那个宇宙经由第一推动，尔后自由进行的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