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云生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陈旭点头，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以他的身世，这该是在问他准备好受死没有。
按理说这个时候陈旭应该趁机说点狠话，就像设计杀死蛮子的时候，但他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握紧了手中的石匕。
过多的言语只会让你的软弱展现无疑，言语的力量太过苍白，陈旭更希望自己是踏在云生的尸体上，随意的吐口痰。
云生眼中怒火已经全部消失了，陈旭并不知道他的逆鳞，但是无意之中却狠狠踩了一脚云生心中最痛的地方。
那就是他的身份。
他是道家太上的孙子，父亲也是道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这样的人，生来就要比皇子还要高贵。
可他一直没能够踏入真正的武道，道家的功法实在是太过看重缘法，他的缘未到，就一直停在六品的门外。
门内是姹紫嫣红开遍的三月，而他在门外滴水成冰的寒冬中站了三年。
于是就开始有闲话了。
他的心中闪过父亲的眼神，那眼神和煦如暖阳，从来没有因为这些问题而责怪于他，可他心中依旧堵得慌。
沸腾的气血在他的身体中流淌，一天之内多次服用秘药，他的身体传来不堪重负的哀鸣，可他权当没有听见。
面前的这个家伙，要比刚刚入品的公孙让还要危险，云生不会大意，这种对手值得他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开始迈步，身体周围环绕着红色的气流，那是极度沸腾下的气血，他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一道红色的流光。
陈旭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手中没有任何的杀手锏，他可以依靠的，只有那一股无惧死亡的豪情，以及那一颗无畏的心。
他是个凡人，和云生比起来，他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卑微。可他心中无所谓，他握紧了石匕，就像握紧了整个世界。
所谓求道者，朝生夕死，闻道便足以。
所谓复仇者，挥剑应向敌首，身后便是深渊。
他也开始奔跑，眼神中跳动着疯狂的火焰，荒原的夜风中，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狼嚎，在这恶鬼一般的嚎哞之中，恶鬼一样的孩子纵身跃起。
两道身影在刹那之间便碰撞到一起，陈旭不是云生的对手，但这第一次的碰撞中，恶鬼的孩子一步不退。
云生眼中厉色流转，他骤然停身，右腿甩过一道凄厉的弧度，一个鞭腿，直取陈旭的下盘，这一腿宛若携带风雷，红色的气焰激起了夜风的哀鸣。
咔！
隐隐约约之间有骨头的脆响。
陈旭沉腰立马，不闪不躲，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太小，所以他不能退，不仅不能退，他还要进攻，这一刻生路就是死路，死路才有一线生机。
他手中石匕直刺云生，左手顺势要搂云生的鞭腿，狠辣的目光在他的眼中闪动，他像是浴血而疯的鬼，左腿的疼痛他宛若不知，只知道自己这一刻只想痛饮云生的鲜血。
“疯子！”
云生当然不可能趁了陈旭换伤的念头，他从小到大，从没有想过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别人的伤势。
体内气血流转，云生的身体毫无滞涩地后退，只退了半步，他忽然暴起，一双白皙的手掌像是暴雨一般，劈头盖脸的砸向陈旭的身上。
风杀掌！
没有真气，他就没有办法动用道家的高深武功，而只能运用一些粗笨的武技，可道家屹立多年，他们口中的粗笨，也要比陈旭能想象的强太多。
每一掌都仿佛有千钧之重，像是有一座山在陈旭的身前骤然崩塌，千万块碎石的洪流向他席卷而来，****般的掌势中，是他野草一般飘摇的身形。
陈旭的抓取落了个空，他还没有来得及变招，云生暴雨一般的掌势刹那之间袭来，带着血色气焰的掌势像是燕国的风雪，，当鹅毛大雪从天空坠落的时候，燕国的万物都在雪中哀嚎。
陈旭的脑海中像是有千万人用针刺他，他的本能让他赶紧逃，他会死，而且一定会死。
可陈旭站在原地，左脚猛地踏地，他的身体半腾空中，迎面就是暴雨一般的掌势，在这风雪一样密集的掌势中，陈旭的眼神只盯着拍掌的云生。
他没有说话，然而手中刺出的石匕带着刺鼻的血腥。
云生心中一惊，他看出了陈旭石匕的弧度，按照这个弧度刺出，在他挥掌拍死陈旭的时候，这柄做工粗糙的石匕，也会在同一瞬间刺穿他的心口。
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
云生看出了陈旭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个男孩紧咬着牙，在生死之间向他发问，要不要用命来赌。
云生可以赌他会死在下一掌，而那时他的匕首还没有到，可他不愿意去赌，他是何等身份，怎么愿意和一根野草用生死来赌。
陈旭赢了，云生终究退了。
云生赢了，陈旭的身上已经被他连拍七掌。
噗！
陈旭骤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你可惜了，要是出身好点，未来七国一定会有你的名字。”
云生负手站在陈旭的不远处，越是在这种时刻，就越应该谨慎，他熟知这种江湖道理。
陈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夜空，他开始挣扎，可是全身都传来剧痛，然而他不管。
倒在地上的男孩挣扎着，却不是求饶，他的手，一次又一次的用力，想要撑起他的身体，可他做不到。
他咬着牙，咽着血，每一寸骨骼都在怒吼，每一根经脉都在咆哮。他要站起来，就算明知是死，他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求道，求道者，生于左，而死于右，生不退！死不止！”
他呢喃着，挣扎着，他不怕死，然而就算是死，他也要和死亡拼杀一番。
“什么？”云生皱了皱眉，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将死之人在絮叨着什么，他有些好奇，稍微靠近了两步。
“生不退！”陈旭咬牙，眼神中有无尽的狂傲。
“死不止！”
他忽然咆哮起来。
有一层无形的膜，消融了。
握紧了石匕的男孩，借着体内忽然出现的一缕气机，猛地暴起，手中的石匕凶狠的刺向靠近的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