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引着蛮子离开时,他看见云生正在被公孙让追杀。
然而就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云生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就这样站在原地,公孙让十数种手段都被他轻易的化解。
“怎么可能?你分明还没有入品。”公孙让难以置信的拉开距离,指着云生问道。
云生没有理他,他静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取出里面蜡封的药丸,这粒药丸和他给陈旭的那粒药丸除了颜色没有区别。
张嘴吞下这粒秘药,云生扎紧了袖口,才施施然的抬头看向公孙让。
“你入品不过半天,真气行走全身尚不流畅,如果换做你的同伴或者是我的同伴,那我可能还要小心一点,可你?”
云生摇了摇头,感受着全身逐渐沸腾的气血,他自幼以药浴洗身,一身气血远远超过陈旭这种平民百姓,此刻服下秘药,得到的提升也就越多。
公孙让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但他还是想知道那个“可”字后面是什么?
“可我什么?”他已经准备后退。
云生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淡然的看着他试图离开的脚步,体内的气血还没有到极限,公孙让想等,他也想等。
让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名家的弟子,这一场下来,除了他的那个蛊王同伴,也就那个百越的蛮子让他有些戒备。
云生清秀的脸上逐渐泛起了红光,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中逐渐沸腾的气血,而这些气血,足够他短暂的跨越那道自己无法跨越的瓶颈。
他给陈旭的那枚药丸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只是效果大约只有三个呼吸,他知道陈旭一定会怀疑那枚药,不然的话,他不会一开始就试探自己。
可陈旭不得不吃啊,云生的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他可以不怕公孙让的六品境界,但是陈旭却不得不怕那个蛮子的六品。
他可以拖延,但是云生不会去救他,所以在即将面临必死的境地时,他别无选择!
三个呼吸,一个六品的蛊王可以杀死任何同阶的高手,这是每一次杀殿弟子出手的记录,他们是活在人间的恶鬼,杀人如麻的修罗。
看着试图逃走的公孙让,小道云生嘴角终于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意。
逃吧!
他脚下一踏,配合着此时暴涨的气血,身体像是狂风一样冲出。
公孙让忽然听见了身后的风声,他不敢回头,低着头,像是荒原上的野狗一样逃窜。
野心破灭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知道自己这次可能回不去了。
他为什么一直想要杀云生,是因为他的责任感?
放屁!
他只是想拿着道家太上孙子的人头,去换取自己的锦绣前程,那可是道家太上的孙子,比一国皇子还要尊贵的身份。
世间三位大宗师,道家太上,阴阳家东皇,纵横家鬼谷子。
他是太上的孙子,齐国太子见他都要同辈论交,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只要他能杀了他。
至于报复,那算个什么,如果他能杀了云生,辩师大人一定会收他为徒,费再多的力气也会保下他。
可这一切,如今都没了。
他以为云生怕的是六品,于是他觉得自己吃定了云生。
可人家怕的不是他的六品啊!
哈哈!
哈哈哈!
公孙让癫狂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鼻涕直流,人家看不起他的六品啊!
“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你是我的对手。”云生的脚步已经跟了上来,他就缀在公孙让的身后,公孙让几乎可以闻见云生身上明心草的香气。
但他没有回答,所有的真气都被他灌注在了两只脚上,他好像只能感觉到两只脚的存在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他遗忘,他只想着逃。
逃吧!
逃出这片石林,逃离这片荒原,逃回燕国他的家。
家中的兰草开花了吗?
母亲是否还喜欢早起打扫他出门时所走的小路?
云生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他虽没有入品,却早已半只脚挤了进去,他可以隐约的感受到,公孙让之前仍旧十分凝结的真气忽然散乱,像是决了口的洪水一样冲向他的双脚。
云生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的心死了。
武道六品二境,从四升三,就需要有自己的道了。
诸子百家纷乱久已,不仅仅是修行资源的竞争,更在于他们各自的道不同。
何谓诸子百家!
因为有了道,就会人了解你的道,一千个人看见了你的道,其中有一个人觉得你的道很好,那他就成了你的同道。
所谓的诸子百家,就是一群求不同道的同道。
所谓百家争鸣,就是百道争鸣。
而面前的这个人,他的心已死,就算是此时不死,那他的未来,也必然止步于四品。
可这关云生什么事呢?
他不会去同情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家伙,哪怕他看上去那么的可怜。
道家不争,观万物为法,以律自身。
可这弱肉强食,也是万物的道,公孙让不惜踩踏云生的禁区来激怒云生,这一点,他在云生的心中就已经必死了。
“结束了,名家公孙让,我不会记得你,因为我死了,你也不会记得我。”
终于厌倦了的云生一掌拍在公孙让的后背,狂暴的劲力顿时冲向公孙让正在高速活动的心脏。
这是一记饱含着六品血气劲力的掌,这一掌拍出,公孙让的身体立刻前扑出去,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带血的痕迹。
公孙让努力的睁大了双眼,挣扎着翻过身来,猩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他的脸上满是碎石划开的伤口,他睁着通红一片的眼睛,看向通红一片的前方。
他华丽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此时更是几乎不能蔽体,他大张着嘴巴,鲜血从他口中淌下。
云生以为他要求饶了,站在原地,平复着沸腾的气血,也在等待着公孙让的死亡。
他知道自己的一掌有多重,哪怕公孙让是个六品,可他太弱了,这一掌他吃不下。
公孙让挣扎着,张了好几次嘴,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鲜血溢满了他喉咙,他的真气还吊着他的生命,可这只能徒增他的痛苦。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绝境,他不再试图说话,满是鲜血的手在地上写起字来。
他写的那么慢,像是每一笔都用上了生命,当他终于竖起那只手,最后指了指云生时,他的呼吸也停止了。
那是个“杀”字!
对于云生的杀意,他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