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旧仓库外部的光线,照进破烂得形同虚设的木门的缝隙,几道白光印在西尔身上,印在她那无神的眼眸上。
“凡妮女士,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背部的凡妮女士抽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在试图与我谈判?”
“嗯……算是。”
“哼,你没有谈判的余地,自始至终都没有。”
“真强硬呐。”
“你必须听命于我。直到我达成目的。”
“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抗拒你的意思吧。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现在的状况对我们彼此都不利,想提出一个好的方案罢了。”
“……你想干什么,说来听听。”
“凡妮女士你也应该十分清楚吧,我们不‘合适’。仅仅是发动一次攻击,我这弱小的身躯便已是气喘如牛了。
像对峙那两个男人时,也许他们对你本是没有威胁,但却因为我的身体导致陷入不必要的危险。对于寄生的如此强大的你来说,因为宿主的弱小而可能丧失生命未免也太冤枉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不管这么说都应该放弃这个羸弱的宿主,寻找更‘适配’的宿主才是啊!应该可以吧,对凡妮女士来说。”
“呵呵,你说的没错,就算是牲口也比你这软趴趴的身躯要强得多。而我也确实可以更换宿主。”
“所以说,我们来交易吧。我会尽全力帮助你找到新的宿主,比如一名健硕的男子什么的。至于关于你的目的,等找到新的宿主了,你再去完成吧,反正我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
“钱,只是钱而已。我希望你在找到新的宿主后给予我一些钱。”
西尔已经受够凡妮女士了,她得尽快摆脱这棘手的寄生物,只要凡妮还附在她的背部,她就不是自由的。
本来,西尔想着凡妮女士完成目的后便会放过自己,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太单纯了;从在酒馆见识到凡妮的残暴——杀死一名不相干的顾客,之后西尔便意识她一秒也不能与这疯狂的家伙待在一起。
她也不希冀凡妮女士会遵守承诺了。
而西尔提出的条件也确实迎合了凡妮女士的意图。
对此,凡妮女士早在寄生于西尔,并知晓不能够控制西尔时,就想着如何更换新的宿主了。
但凡妮女士一直没有机会。一路前往南免镇的旅途中,汉特与罗拉娜一直都在西尔的身边并盯紧着自己,凡妮明白她唯一的‘赌注’就是西尔。
她若是在汉特等人面前脱离西尔,那么汉特等人是绝不会轻易饶过加害于西尔的自己的。
还有一方面是,凡妮女士在脱离旧宿主,到寄生于新宿主至完全寄生的过程中,自身相对脆弱。这就让凡妮女士更不敢冒险了。
现在,西尔说答应自己寻找新的宿主,这可以说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毕竟,身为原宿主的西尔,对凡妮女士也是个潜在的威胁——怀恨在心可能引起的报复。
凡妮女士道:“钱?什么钱。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也是没有钱的。”
西尔道:“就是钱。强夺的也好偷的也罢。对凡妮女士不是难事吧。”
“你真的想独自一人吗?嗯……不过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就这么决定了!”
二人达成了条件交易。
“行。我会帮助凡妮女士的。你打算什么时候……”
“不着急,你也说了,得等我‘消化’完呐。不然多引人瞩目不是吗。”
“嗯……”西尔感受着背部隆起的大肉瘤一阵阵地蠕动。
木门裂缝的照射白光从西尔眼睛移动至脸颊,渐渐地白光暗淡下去,直至消失——天色变得阴沉了。
“嘿嘿,到底在哪里?你有没有搞错啊。”
“应该就是这里附件了,肉块挑动得相当剧烈。”
门外面传来男人的交谈声,而且他们好像在找什么。对此,西尔与凡妮女士都联系到了自己身上。
声音愈来愈近,凡妮女士说:“是那两个男人!还有一人的脚步……”她听出他们的声音。
“那个门。”
“这是第四次了,我快没耐心啦!”
“方向上唯有那个房间了。”
“是吗。”这个声音是汉特。“嘿!西尔,你在里面吗?是的话就出来吧。”
是汉特与之前两名男人,西尔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但他们的确就在外面了。
凡妮女士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嗯,小西尔,你出去先靠近他们,然后我来干扰他们,接着趁机逃跑。对方有三人,可不好应付呢。”
“凡妮女士,让我来交涉吧。……兴许能让他们放弃……”
然后,西尔打开破门,看见了街道处的汉特与在他身后的先前两名男人。
皮夹克阿托说道:“哦!出来了。”
同伴幕道格说:“人找到了,汉特先生。我们就退到一边了。你们聊吧。”于是,幕道格让皮夹克阿托老实的待在后头静静观望了。
汉特走向西尔说道:“西尔,不管怎么,都结束了不必再害怕了。罗拉娜很担心你,和我回去吧。至于凡妮女士……”
说到这里,汉特横眉怒目喊着,“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应该做好觉悟了吧!”
西尔摆出那木刻般的冷漠表情,说道:“汉特先生其实不必这么说,我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感触的。我知道,你们真正关心不是我,而我背上的‘凡妮女士’吧,也就是你们一开始的想要得到的——某个秘宝。”
这一刻,汉特那双坚毅的眼睛出现了动摇,仿佛是忽然失明般。他叹了口气,道:“对不起,西尔。是我带你去那墓地,是我们大意了,是我们的过失,导致你变成这副模样。但我们绝对没有如何欺瞒你的想法,我们是真心待你的,我是,罗拉娜也是。”
西尔依旧那副神情,像是一件死物,她说:“既然觉得对不起我,作为补偿,就请你们放弃‘秘宝’吧!之后我也不会与你们有关系了。”
“原来,是受凡妮女士蛊惑了吗。”
“不是的!”西尔喊叫道,天际的阴云遮蔽了整条街巷。“不是的!不是的!我很清醒,求求你,汉特先生,不要再管我了,就让我走吧!”
“那我就更不能放任你不管了,西尔。我怎么能让那可恶的婆娘继续附在你身上呢!”
话音刚落,汉特突然向前一箭步搂住西尔,其右手手臂的裂口急剧伸出大量的血红肉色的触须,将西尔整副身躯裹入其中!
肉须缠绕西尔的腰部,下至螺旋缠绕西尔的双腿,上至西尔的脖子,延伸攀爬至她的脸上,最后肉须与肉须相互交融形成一体——包裹。一些肉甚至侵入西尔嘴里。
以及最重要的,西尔的背部。汉特聚集了相当一部分肉须入侵背部——宛如挣扎的巨大触须怪物。这些触须不断的往凡妮女士在西尔背部处伸入,就像是要把凡妮女士排挤出来。
而凡妮女士对此极力反抗,她伸展出暗红色肉流体,汇聚成一个个小团且每个都形成一张利牙大口,啃咬攻击伸入而来的肉须。
虽然确实能咬下汉特的肉须,但肉须很快便恢复了,而且肉须数量众多,凡妮女士的反击可谓是收效甚微。
于是,凡妮女士转变攻势,她同样伸展出肉须与其缠斗角力。双方的肉须在一起翻腾,扭动,交错,融合,如同是一只来自梦魇深处的怪物啊。
远处,看着这两只触须怪物互相绞缠的皮夹克阿托不禁咧嘴笑了,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对疯狂的喜悦,他对幕道格说道:
“喂喂!那是什么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让我忍不住想去插一脚啊。”
幕道格说:“真是乱来,像那样大量的释放亚人肉体,之后可能会筋疲力尽呢。”
“嘻嘻,他们到底怎么了,突然变成这样。”
“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
汉特与凡妮女士缠斗仍在继续,而事态正发生变化,凡妮女士渐渐呈现出颓势,从暗红色肉须被汉特的鲜红肉须压制可以看出。
而汉特的一部分肉须已接近西尔背部的凡妮女士所在的裂口并且准备嵌入了,接下的就是将凡妮女士排挤而出了。
此时,凡妮女士肉流体的中部忽然排除一具躯体,躯体身穿的衣物已经被侵蚀破烂不堪;表面附着一层黑粘液,啪嗒一声摔下地面。
这很容易也是唯一能联想到,这副身躯是凡妮女士先前吞下的酒馆伙计。
看来,凡妮女士并没有来得及将酒馆伙计完全消化。身体的所有皮肤以及一些肌肉已被侵蚀殆尽,露出部分白花花的骨骼,他的脸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凹陷成头颅的轮廓。
紧接着,这副身体竟然站了起来,像一具抗拒死亡的腐烂死尸站起身来。
这显然是受了凡妮女士的影响,因为从躯体的腰部,手肘,膝关节,皆有凡妮女士延伸出来的细长触须,这些触须灌入至酒馆伙计的身体体内,而此时的身躯也有一些细小的触须从各处长出,扭动着。
也就是说,是凡妮女士在操控酒馆伙计的尸体。
酒馆伙计站起身后便即刻朝汉特攻击,那携带暗红色流体的白骨手指,直戳汉特的眼睛。
汉特没办法,只得分出一部分肉须应付酒馆伙计。他操纵几根粗大的鲜红肉须将酒馆伙计捆牢。
没想到,凡妮女士在汉特使用肉须控制酒馆伙计的一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通过连接伙计身躯的触须收回了操控伙计的所有肉流体。
随后,凡妮女士动用自身所有的暗红肉流体,对汉特的肉须发起猛烈的攻势!而汉特因顾虑酒馆伙计,移出了部分肉须,导致原本压制凡妮女士的形势被她的急速的猛攻一下反转了!即使是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了。
现在,凡妮女士不但将即将嵌入的鲜红肉须阻止了,还化被动为主动,她以更多的触须与汉特的肉须缠斗并将其压制住,还有余力集中了一些肉流体涌向汉特头部!
很快,暗红色肉流体爬至汉特的脖子,形成的交叉网状肉流体即将要侵占他的脑袋了。
“啊——!”
凡妮女士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计策,她必须尽快而有效的解决掉与之纠缠的汉特,这是因为在远处的皮夹克阿托与幕道格给予她的潜在压力,她不清楚这两个男人会不会出手,但一定要考虑在内。
所以,凡妮女士得尽快摆脱汉特,逃走避战。
而凡妮女士想要操控未完全消化的酒馆伙计,必然需要使用一部分流体,这也就为什么凡妮在于汉特角力会呈现颓势了,这是她的计策。
不得不说,凡妮女士的计策十分高明。因为,在汉特看来,他并不知道酒馆伙计是凡妮的诱饵,还是凡妮在处于劣势时使出一种反击手段。
也就是说,汉特在面对酒馆伙计这个威胁是不得不采取行动的,是不得不防的!
而凡妮女士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为的分散汉特与之对抗的力量,然后忽然发动猛攻,一举将汉特拿下!
暗红色肉流体已经占据汉特的半边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