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走下楼梯,少女像猫儿一样,柔和得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连接着两层楼的通道,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这么神秘过,每向下行进一点,心中的好奇就会加重一分。
渐渐的,渐渐的,在来到两层楼的中间地带时,她便以居高临下的位置,看见了月光中的翩然少年:消瘦高挑的身材,除了和她一样的住院服外,肩头还披着件亮褐色的皮夹克。
定神看去,纯白的流光照在他细腻有型的侧脸上,好像是专业漫画家笔下的男主角,有着穹窿挺拔的鼻梁,万年玛瑙一样的棕色的眸子。
一头浓郁的黑发茂盛,却是多而不杂、长而不乱,特别是额前潇洒的斜飞刘海,尖端刚刚抵达柳眉的上方,起到了‘水天一色’般神奇的作用。
绯红的薄唇轻抿,色泽恰到好处,既不鲜艳,也不淡泊,时不时有饱满的舌尖滑过,品尝着那里残留的饮料的味道。
“嗯?”
余光搜索到楼梯上的身影,少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用略带疑惑的眼睛看向了少女:“.........”
“.........”
她觉得尴尬,下意识的侧开脸颊,只敢用眼角悄然观察。
“姑娘,你也睡不着吗?”半晌,少年用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搭话道。
“嗯。”少女轻声回答,身体看上去有些僵硬。
“要聊聊天吗?反正我也挺无聊的。”
视线里,少年的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配合那精致有形的脸蛋,把帅气的韵味撒向了四面八方。
然而,这抹微笑并没有惊艳少女的内心。
虽然很英俊没错,但对于魂魄有失的她来说,需要的不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帅哥,而是一个灵魂的可归之所、栖息之地。
所以,她的回答只是非常平淡的两个字:“可以。”
“喔?”
少年抽了抽太阳穴,对方的平静让他有些意外,随后凝眸中,少女继续向下走来。
莲步轻踏,无声缓缓,最后停在那地板月光的边缘,不再前进。
“你在干什么呢?”隔着四五米左右的距离,少女问道。
“我嘛.......刚才正迎着月色,听风。”少年回答,又转头看向窗外。
“听风?”
“嗯,听这风儿掠过耳畔,仿佛在述说谁的欲说还休。
也在思考,我握不住风的轨迹,握不住往后余生,那么能抓住的.......到底有些什么?”
“.........”
少女听罢,红唇微抿,看着他朝窗外昂起下巴,深色的瞳孔流出了莫名的哀伤:“你呢姑娘?又是为何失眠呢?”
“我.......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是因为.......不知道能抓住什么吧?”她吐出了惆怅的口吻。
“是吗?那我们也许可以交流交流。”少年说着,饶有兴味的扫视了她一番。
“在这之前,你能走近一些吗?这个距离,是不是有点远了?”
“很抱歉,不行。”
“为什么?我长得有那么凶吗?”
“不是的,而是我.......不配得到世间的任何温柔,哪怕是一片简单的月光。”
眼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少女赶紧合上眼皮,遮住软弱。
这一下又把气氛打入僵局,周围恢复夜的本色,变得安静无比。
沉默着杀死时间,少女很担心对方此时的心态,因为之前见过很多人,在她黯然伤神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呢?
“你哭什么?烦死人了,活不起就别活了!”
“你天天把死挂在嘴边,有种倒是死给我们看啊?”
“这么点小事,你未免也太懦弱了吧?芝麻点的东西都受不了,你这种人,也许就不适合活着吧。”
呵呵……
心中的悲哀越来越浓,女孩不自觉的咬紧牙关,流出了伤情的泪水。
上一秒的在意瞬间烟消云散,哪还顾得少年会怎么想?她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假装镇定,如果他要冷嘲热讽的话,那就来吧,反正再承受一次又不会怎么样。
她会习惯的,她会麻木的,带着生存的希望一起,堕入无边的死亡深渊,经过无数次打击的她甚至都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每一次哭泣的理由,在别人看来都很无所谓,但从来没有人试着去了解,这个理由的背后,到底累积了多少根稻草?
“这样啊,你这么想的话......嗯,也挺好的。”
也......挺好的?
许久之后再度开口,少年的声音敲击耳膜,沉重了少女的意识:果然,他也有些看不起我了吧?
可悲我自己,刚开始交谈时还觉得他能懂我,现在看来......不过是我在自作多情啊。
哒
耳畔,脚步声响了起来,但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去观察少年此刻的神色。
哒哒
哒哒哒.....
呼哧——
!?
猝然一股温暖笼罩身体,还有成熟的男性气息萦绕鼻翼。
少女当下大惊,骤然睁开双目,发现对方已站立身前——他的表情虽然平淡,冷漠着没有多少生气,但眼眶中的眸色却很柔和,同时肩膀上的夹克已经转移阵地,护住了自己的上半身:“你这是?”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月光稍凉,容易让人生病,所以才会那么说.......你的手腕,那是刀割出来的?”少年下移视线,敏锐的发现了伤疤。
“..........”
“别担心,我也一样。”
“你也?”
“嗯呐。”
在少女含泪的目光中,他抬起右手,露出了腕部的恐怖痕迹:“看,曾经徘徊于生死之间的——最佳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