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别重新审视起这个阳光小男孩时，目光却变得复杂。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就像一般人遇到柯南本尊，第一件事绝不是上去要签名拍照，见了死神之子那有多远就要跑多远。
就在刚才，一连环巧合事件在同一个点爆发，换作旁人少说也得死上三五次，可这小孩却有预感，并能提前躲开，着实让他好奇。
“这就是逆转因果的代价。”童言坐在板凳上，很随意的跟方别解释：“如果一个看穿因果，救下一个必死的人。
那么作为代价，这份因果将转移到我身上，刚刚那并不算什么，我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生活，只是频率没这么高。”
“那如果救下一飞机的人呢。”方别若有所思。
“我一定会死。”
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嘴里平平无奇的说着死字，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事。
他想到一个很知名的电影，死神来了。
即便看穿未来，躲过一时，却终究也逃不过最终审判。
童言就好像一个逃票者，凭着高灵能苦苦支撑，一颗随时都会倒塌的树。
“刚才你说你没家人。”方别想起他的第二句话。
“是的。”“是指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是。”
“那……”方别摸下巴道：“为什么找到我这来了。”
“那个人身上有很重的死气，但生命线没有任何异常，我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于是就过来了，然后才发现这家店。”童言笑意盎然：“再然后，我才发现，老板，其实我们都是一种人。”
“是吗？”方别笑笑。
曲杰长期留在医院，尤其是临终病院，那里夜夜都开尸体party，沾染一点也不奇怪。
童言逐渐靠近方老板，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都是见过下面，再逃上来的人。”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的确有触动到方别的内心，那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至今都不愿意跟人细谈的东西。
他大部分时候都只是觉得那是个梦，不管做过什么梦，只要醒来又是美好的新的一天。
童言的出现，明确的打破了他的幻想，这着实让方别，很难受啊。
“来到这以后我感觉好了很多，你知道吗？
我一直觉得有一只眼睛在盯着我，无时无刻，每分每秒。
有时候我的感觉我快疯了，不仅要小心那个随时到来的死亡，还要防着那只眼睛，但是来到这，那只眼睛好像看不到我了，真是奇妙。”
童言的状态说不上多好，自述式讲了一下大概的经历。
“所以你是希望借我这能躲一阵？”方别大概悟出了他的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方别答应得很爽快，他早就有这个想法。
尽管这孩子所有的表现都是这么不合常理，身上似乎也藏着秘密，但他不在乎。
目前这家店里，就他一个活人，还有两个半活不死跟一个半死不活的存在。就没一个正常人，如果雇佣一般员工，三天两头闹出灵异事件那可有损彼岸的风评。
现在突然来了一个特别的小孩，一眼就能看穿他店里的伪装，方别还是很有兴趣跟他谈。
至少他了解的信息一定比自己更多，这就足够了。
童言也没想到店老板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这是他没想到的。
“就这样？”
“不然呢，风光替你办一场入职手续？”
方别耸耸肩，“不过我这家店有自己的规矩，如果你不能接受随时可以离开。”
“什么规矩？”
“馆里不养闲人，所有员工都必须付出劳动，等价交换。”
方别看他的那一眼，直叫童言身体发凉，就像被饿极的鬣狗看到猎物一样。
“为了避免童工纠纷问题，所以我们不签订任何劳动合同，回头问起来你就说是亲戚家小孩过来帮忙的。
当然，或者说你是我儿子也没问题。”
“不，我选前者。”
“很好。”方别打了个响指，“第二点，无论在这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对外宣传，这是大忌，当然你也可以不遵守，后果自负。”
这一点方别特别强调。
“可以。”
“还有第三点嘛，因为包吃包住，所以在工资方面会有所降低，当然，也不全是，如果你的业务成绩很不错，也将按照提成来奖金。”
当谈到最喜欢的事时，方别笑得合不拢嘴，勉强暂代一下心理大师的职位，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而后的几个小时里，方老板提出种种合理要求，并填入了大量口头条款的补充协议，防止不可抗力因素。
最后，方别伸出手去：“欢迎来到彼岸。”
童言愣了下，才递过手去勉强握了一下。
直到方别为他收拾了一张床，躺在月亮映入的窗台下，童言久久未能缓过神。
这一阵子的日子太过玄妙，连他自己都讲不清自己可能什么时候会死，即便那一天真的到来，他一点都不会意外。
“我一定会找到原因，替你们报仇。”静躺在床上的童言没来由的说了句话，他竟有些乏了。
自从能看见那些乱糟糟的东西，他的困意与日俱减，当之无愧的休仙之王。
到来这里，那些监控像是都消失了一样，戒备心放下不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也睡着了，已经很久没想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很轻松了。
哇哇哇——
半夜的童言被窗外的乌鸦吵闹给叫醒。
“不对劲。”童言搓揉了眼睛，不解起身，几只落在窗外，眼睛通红的乌鸦正停在窗台，待他惊醒以后，却是飞得无影无踪。
阴冷感，久违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而且这次又不同寻常，楼底下传来零星的琐碎声，像是有人在磨着什么。
这才是第一个夜晚，不至于点这么背吧！
童言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胆子奇大的直接下到一楼，每一步都悄无声息。
童言小声问道：“有人在吗？”
无人回答。
气氛并没有因此缓和，反而那股阴冷感越发变强。
见状不对，童言紧闭双眼，用手拂过瞳孔，一道淡淡的金光燃起，其扫射之术一一排除没问题的场景。
这店面实在邪乎，竟一分一毫的异常都未出现，却搞出这么一堆奇怪现象。
童言的预感很灵敏，尤其是对死亡方面的预感，但他此刻并未感受到直逼心脏的紧迫，说明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会是什么呢？
童言也不知道，但他能肯定的是自己没有看错、更不会听错，一定是有人在搞事情。
“嗤嗤嗤嗤……”
四面八方同时穿来金属声，同一时间，童言的能见度忽然下降许多，差别就像正常视角跟大雾视角一样，只能依稀分辨地面，以此继续探路。
童言没有继续走动，他在认真的分辨位置，听了一阵后却直摇头，都只是假声罢了，频率和节奏太过一致，大概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那个正主说不定正在某个角落静候以待，待他露怯后再现身，届时效果能达到百分之两百。
可童言依旧不急，琢磨着生源处，一一摸着馆里的设备朝黑而入。
“吱吱吱——”
这一次童言听准声音，似乎转移到了门外，他大步向前，迈开步子跨过去，趁着声音还未消失及时赶过。
就在大门外面，一群大概十几只的老鼠痛苦的发出哀嚎，它们身体早已腐烂，大堆的肉蛆跟苍蝇围绕全身，泥土未掉，血肉尽落，朝着馆里哀嚎着。
有趣的是，这群腐烂老鼠的尾巴，都像被人精心挑选过，都被打上了……蝴蝶结。
它们愤怒的朝馆里哀嚎，像是受尽委屈的宝宝，只是那一身打扮实在过于鬼畜，看起来竟然还有点萌。
丑萌丑萌的，看起来倒是顺眼了许多。
“哇哦。”尽管见多识广，遇到这事还属时是第一次，童言张大嘴一副惊讶的样子。
“虽然还是觉得很奇怪，但我应该去睡了。”
童言打了个哈欠，显得很疲惫。
“太刻意了，就像摆在前面的陷井，就差等我踩进去。要是我再小几岁，说不定会被吓到，只是目前这种逗小孩的把戏就算了。”
稍微评价了一番这出闹剧，童言毫无体验感的打算继续回去睡觉。
如果没有记错，方老板跟他讲的工作时间是从每天早上七点开始，只要天亮了就应该准备好所有工作。
于是周边的光又黯淡了几分，这下童言只能凭感觉往上走，刚刚他似乎就是从那下来，这并不算太难，没一会便摸回了刚刚下来的房间。
躺在较硬的床板上，童言哼唧两声，打算换个舒服的姿势再睡，只是刚刚翻身，就感到阴冷的风徐徐吹来。
“呼呼呼——”
非但冰冷，还夹杂着难闻的气味。
泥泞味、腐臭味都夹在风中。童言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猛然睁眼。
天边的月亮正悬挂在头顶，他的视野范围只受限于一块长方形大小，挺直腰板，猛然起身。
只见周围只见一片片横七竖八的墓碑，几只乌鸦哇哇路过。
垂下视角，童言终于注意到，原来承载他的这一块不是什么床，而是，已经入土的一座棺材。
“啊！”
寂静的夜晚，发出惨绝人寰的一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