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互相打趣了一番,早已站在旁边的刘叔方才开口道:
“先生夫人,后院已经布置好了。”
艾丽妈妈冲着艾丽眨了眨眼睛,还没等艾丽说话,就拉着艾丽的手穿过客厅,阳光房,来到了后院。
后院有一座硕大的游泳池,池底亮着几盏防水灯,照耀着泳池的水,显得更加清澈透明,波光粼粼。旁边还有几百平米的草地,每块草皮都是精挑细选的良品,此刻也是修剪的平平整整,像是柔软的法兰绒地毯。
艾丽妈妈优雅的双手展开,笑着展示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她激动地声音都带着甜蜜:
“艾丽,喜欢吗?”
艾丽看着草地中间摆放的洁白长餐桌,精致的小吃,新鲜的酒水,还有那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多层花朵蛋糕,金字塔阵列的香槟塔,还有精雕细琢的天鹅冰雕,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还有这个——”艾伦迈着轻快的脚步,两步并做一步,走到泳池旁边,被灰色幕布盖着的不知名庞然大物,他用手轻轻一拉,一辆崭新的豪华轿车就闪现在艾丽眼前——
“这是——”艾丽吃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是爸爸我送给艾丽的成年大礼,一辆小轿车,暑假的时候爸爸就可以教你开车啦。”艾伦拍了怕自己的胸脯,似乎胸有成竹赶超驾校的老师的技术。
“这也太意外了,爸爸妈妈,我很开心,不过,送我车是不是有点太早了!”艾丽小心翼翼的摸着炫紫的车身,光滑的就像是婴儿的肌肤,精致的车型,绚丽的紫色,映衬着艾丽幽紫的瞳孔。
“怎么会早呢?还有十几天就高考了,结束后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好好放松一下,”妈妈从身后抚摸着艾丽的头,然后递给艾丽一个长长的包装盒,笑道,“这是妈妈送你的礼物哦,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武器哦!拆开看看吧!”
艾丽恍惚的接过,然后坐在了长桌中间,这时候艾伦开了香槟,刘叔打开了欢快的音乐,狂欢就此开始了。
隔眼望去,远处就是无垠的大海。涛声阵阵,拍打在峭壁的岩石上,浪花四溅,周而复始。天上皓月当空,群星环绕,远离市区的喧闹,这里宁谧自然,恍如隔世。
相比海的喧嚣热闹,这个生日派对虽说精致无比,人却只有艾丽的父母和常年在艾家工作的刘司机,难免显得有点冷清。但并不是每个生日都是如此人烟寥落,在艾丽的记忆里,还是有过很多朋友亲戚一起为她过生日的场景的。只不过,后来,随着艾丽的成熟成长,父母似乎变得不再青睐那种高调的热闹。
艾丽轻柔的笑着,看着爸爸妈妈开始K起歌来,他们优雅的拿着香槟酒,对着麦克风侃侃而唱,他们对着艾丽笑,好像再多的礼物都无法满足他们对艾丽的爱。这是何其的幸运,艾丽才会拥有这么爱自己的父母啊!
艾丽眼角湿润起来,她偷偷的摸了摸眼泪,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拆开了妈妈送给自己的精美礼物——
“哇哦?这是......”艾丽看着整套的高档化妆品,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看你这个呆样,”妈妈带着微醺的酒香醉意靠了过来,“化妆品都不认识啦,以前妈妈可没有少教你吧?傻瓜,女孩子当然要好好打扮自己啦,妈妈送你的都是最好的品牌,绝对——绝对不会伤害我们宝贝女儿娇嫩的皮肤的,放假后,哦不,上了大学,你可得好好捣拾捣拾自己了,爱美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以后我还要看着你穿上美丽的婚纱,看你嫁人,对了,还要抱孙子孙女,呵呵嘿......懂不啦......”艾丽妈妈似乎有点喝多了。
“好啦好啦,”艾伦赶紧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夫人,然后略显抱歉的看向艾丽,无奈道,“好像我们都有点急于求成了,艾丽,你不用一下子就接受这些,成年并不代表什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自在一些就好了。好吗?”
“好的,爸爸,”艾丽宛然一笑,眼里星河流转,“谢谢你们。”
就这样,大家热闹了好一会,最后在艾丽许愿吹蜡烛的时候,妈妈因为喝的太多,早已昏昏欲睡。艾丽和爸爸相视一笑,笑声便在这广阔的天地间,越发清凉,越发悠扬......
狂欢过后,杯盘狼藉,就像艾丽的思绪,繁琐万千——
她自己一个人沿着后院峭壁下的一排小石阶,缓缓而下,她赤着脚,带着啪塔啪塔的撞击声,一路走到了崖壁下的一处海滩。
沙子带来柔柔弱弱的触感和摩擦声,海风大喇喇的刮过来,不温柔的拉扯着艾丽的长发,她也不管不顾,闭着眼睛,仰起头,享受这肆虐的侵袭——
不知不觉间,潮起的浪打湿了她大腿上的裙摆,现在她依旧一身学生制服,彰显着自己的青春的身份。艾丽感受到了海水的冰凉触感,像是享受一般发出了长长的气息——
“——呼嗯——”
......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丽白皙的肌肤变得冰凉,体内的每根血管里面流窜的汩汩血流,却仿佛被某种力量加了速,在她娇柔的体内快速流窜,最后,当所有的血管支流一起涌进她震颤的心脏时,便再也忍受不住的艾丽,终于大哭起来——
“......呜呜呜......咳咳呜呜呜......”艾丽悲凉的抬起头,张着嘴巴,无所顾忌的,在这个空旷的世界,放肆的大哭。好像曾经所有经受的委屈屈辱,难以言语的心事,痛苦和幸福的撞击,在她弱小的体内,混杂成一个难解的黑洞,正在一点点吞噬掉艾丽的生命——
而此刻跟在艾丽身后的艾伦,才满怀复杂表情的从悬崖的阴影里走出,他轻柔的抱着泣不成声的女儿,张了张嘴,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是一个博学多才的科学家,纵然如此,他爱女儿就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摒弃了工作中的严肃和冷漠,面对家人,艾伦总是和蔼亲切的。
“宝贝艾丽,怎么了?”艾伦的眼镜片倒映着海里流窜的月光,他泛白的头发散发着慈祥的柔光,面对最近反常的女儿,他不想逼问。
“......唔唔......我不知道......”艾丽呢喃,她揪着眉头,眼泪却不停使唤,像是断了丝线的的珍珠,噼里啪啦的断掉,掉在海里,碎成一片又一片......
“在学校被欺负啦?”艾伦似乎早已察觉。
“......没有......”艾丽心被触动,却不想承认。
“学业压力太大了吗?”
“......没有,不是!”艾丽使劲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太幸福了,所以喜极而泣?”艾伦玩笑道。
“是!”艾丽趴在艾伦温暖的胸口,想努力汲取着好似即将会离自己而去的温度,大喊着。
“傻孩子,你在害怕什么?我和你妈妈不是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吗?别怕,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爸爸帮你分析解决,好吗?”
“我——”艾丽犹豫不决,她浑身更加颤抖起来,眼神变得迷离惶恐,她颤巍巍的呢喃:
“我害怕,我好害怕......”她不听使唤的紧紧抓住爸爸胸口的衬衫,以至于扣子都被扯掉了!艾伦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如此这般过,心里也是痛苦万分。
“孩子,你害怕什么?爸爸会保护你的。好吗?”
“不,爸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艾丽激动起来,她推开艾伦,有点疯癫的在浅滩上走来走去,像是在摆脱某种纠缠。
“......好久好久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梦里还是我的脑袋里,他们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他们喊叫着,哭喊着,面目模糊狰狞,我不想看见这些幻影,可是我越是不想看见,他们就越是在我脑海里回荡着......像是某个人一直在压迫我一样,让我无法呼吸,无法入睡,无法行动,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爸爸,你说这是为什么?”艾丽仰着头,极其渴盼着救赎。
“......”艾伦语塞。
“......唔唔......哈哈......爸爸,连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艾丽哭着哭着,却大笑起来,她要崩溃了。
“爸爸,我是不是疯了,一定是我的脑袋病了,你说是吗?哦不,妈妈一定知道我哪里病了,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吧!”说罢,艾丽就拉扯着艾伦要去找妈妈。
“艾丽!你没病!”艾伦严厉的声音夹杂着哽咽。
“不——不——不是这样,我一定是病了,一定是......唔唔......啊......”艾丽崩溃着瘫坐在地上。
“宝贝女儿,今天应该是开心的一天,你已经十八岁了,是我们艾家的小公主,难道你不幸福吗?”
“幸福?”艾丽抬起凌乱的脸,脑袋一歪,轻声道:“是啊,我很幸福,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有温暖的家,有无止尽的爱......可是,为什么别人那么讨厌我,为什么那个该死的梦一直反反复复在我的脑海,为什么我要在我的生日派对上发疯,为什么我要哭,为什么我——”艾丽看向一脸憔悴的爸爸,泪,顿时又汹涌而出......
“......对不起......”在艾丽晕睡之前,不知道是她,还是爸爸,发出的轻喃歉意......
高远的夜空飘来一大片乌云,将星月无情的遮蔽,海风呼啸着划过每个悬崖峭壁的岩石,发出刺耳的夜响,几只海鸥低旋飞过,空气变得越发湿润起来——
夏夜的暴风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