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秦剑父女和秦昊一起吃的,三个人喝了一瓶西风酒。菜还是很家常:花生米、绿豆芽、野菜、鸡蛋之类,主食是锅盔和稀饭。父女两人讨论着计划和人选之类的事情,秦昊因为晚上的行动有一点紧张,闷头吃喝,没有说话。吃完饭,秦剑带秦昊去祠堂上香,求先祖保佑。秦商和老秦去安排人手,准备装备。
秦剑带秦昊来到八家院东北角的厦房,就是秦昊第一天参加家族大会的地方。秦剑介绍这座厦房原本都是祠堂,后来八家院经常有重要的朋友来,为了防止祖先受到惊扰,便进行了改造,在厦房后面加盖一座厅房,作为祠堂,摆放祖先排位。祠堂在厦房的背面,在八家院东北角,房子的东、北墙都挨着八家院的围墙,围墙和屋墙之间有三米六的空间,改造后成了一个巷道,巷道加了几道门,平时锁着,外人进不去。他带秦昊绕过前门,到厦房的东侧,果然有一个很隐秘的门,拿出钥匙开了门往里走,走到东北拐角,有一道墙,墙上有一道小门,挂着锁。开了门,就看见祠堂大门,祠堂大门陈设与厦房前门无异,只是多了一块匾,上书:上林苑。
秦剑上前敲门,里面有人应声开了门,两人跨进屋来。屋子里没有电灯,柱子上挂着风灯,供桌上点着蜡烛,光线显得昏暗。秦昊站定后仔细瞧,觉得屋子很高,显得很空旷,正前方是一张巨大的供桌,桌上摆满了排位。屋里隐隐绰绰有几个人,见他们进来围了过来。秦剑没有说话,径直来到供桌前,拿起桌上的香,在蜡烛上点着,单手扇灭明火,双手举起拜了一拜,插入香炉,退后几步,跪了下来。屋子里的人跟着跪下,秦昊也赶紧走到秦剑后面跪了下来,随着秦剑磕头。第三个头磕下去,秦剑没有起来,趴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秦昊本已抬头,见周围人头都磕在地上,只好又磕下去。他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秦剑集团掌门人居然如此迷信,心中暗笑。过了一会,秦剑抬起头,又带着大家认真地磕了三个头,才扶着地费劲地站了起来。
两人出了院子,顺着围墙,向大门走来,见秦商、老秦和四个壮汉在等着,都穿着户外的衣服,背着户外用的大包,上面有帐篷、睡袋之类的。一行人趁着夜色出发,每隔两人持一根手电,地面照的很清楚。秦昊双手各持一根登山杖,在队伍中间默默的走着。月光里的大山隐隐绰绰,远处不时传来野鸟、野兽的叫声,经过之处偶尔惊起小动物,怪叫着奔袭逃窜而去。秦昊刚开始还有些害怕,警惕的四处张望,走了一会精神慢慢的放松下来,跟着大家往前走。
两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稍作休息,大家就动了起来。方案是提前拟定好的,除了秦昊其他人手里都有自己的工作。秦剑按照关中盗墓的规矩,先向墓主人烧香磕头敬酒,告知开坟挖墓的原因、在墓中取什么东西,承诺其他东西一概不动、取完后墓穴恢复原样。又道万般无奈惊扰墓主人,敬请原谅、感念其恩、终生铭记、永远祭祀之类。半小时后祷告完毕,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按照规矩,都上前奠一杯酒,请墓主担待。
这一切做完之后,就开始挖墓。因为在山中,不用避讳人,便在墓地边竖着两根高杆,上面挂两盏大灯,将墓地照的亮如白昼。秦剑躺在一张折叠椅上休息,老秦指挥四个壮汉用洛阳铲打盗洞。秦商陪秦昊站在不远处的一处坡地上,告诉他整个墓体已经用分子探测器探测过了,占地不大,但很深,大约有二十余米,总体分了三层。平面结构分为两个部分,黑堂和明堂,黑堂用夯土填过,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直接挖开。但黑堂和明堂之间有一块大青石隔着,除非有大型机械设备,要不然没办法移开,从这里没办法进去明堂;明堂就是墓室,四周用青石箍过,石材厚度高达2米,保存的很完整,整体结构很稳定。但如果从明堂强行进入,很容易破坏青石的承压结构,造成整个墓体坍塌。经过模拟承压测试,唯一进入的办法就是从墓地底下,炸掉底部的青石地板上去。按照事先拟定的方案,要先向下挖30米左右,再横着挖25米,然后向上挖,只要在操作中测算好距离和高度,就能找到整体墓室里承压最小的一块青石,炸掉后能准确进入墓室。
两人很是感慨,这个墓四周用青石箍了,墓门用巨石封了,可以说密不透风,如果不是科技进步,盗墓确实无从下手。这么大的工程放在关中平原尚需费上一番功夫,如果移到山中,又不知要多出几倍几十倍的工程量,单是那块偌大的青石,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运进来。如此大的工程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完成的?
秦剑恢复了精力,走过来指着眼前的山脉说:“刚一开始,我很奇怪陈方术的墓地为什么要建在深山之中。后来仔细研究风水,才慢慢悟出一些。此地四周群山环抱,山中水源充盈,是藏风聚水的好地方,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地,但也能保后世千百年平安无虞,衣食不缺。最难能可贵的是此地虽远离龙脉,地处偏僻,但浑然一体,自成体系,风水极佳,时间久了,盘龙之势一起,必能成万年吉壤。葬在此处,后世自有成龙之人。”秦昊略懂一些风水知识,仔细观瞧,远处一轮圆月挂在苍穹,月光极佳,照的山势连绵起伏,风影卓绝,山中水系丰盈环绕,白光凌凌,观其势,山势如巨龙盘旋,水势如银带环绕,此地确实气象万千、不同凡响。秦剑喃喃道:“我死后,单元能葬于此处。”三人神交古今,都有些伤感,一时无话。
突然听到几声闷响,三个人才回过神来,见墓地里尘土飞扬,盗洞应该是打通了。排了一阵尘土,几个人开始搭井架、戴面罩,准备下去。秦昊见秦剑走下坡去,想跟着,秦商拉住他,说:“不急,离下墓还早,再等几个小时。”原来现在只是进行了第一步,用洛阳铲在青石墓墙边掏一个直通墓地的深洞,然后埋上炸药,炸一条直径2米深30米的盗洞。
简易的井架搭好后,老秦带着2名壮汉系着绳子下去。不一会第一筐土运了上来,看样子底下已经开始横着挖了。半个小时以后,换人继续挖。秦商下去搬了几把折叠椅,大家半躺着慢慢等。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剑叫醒他们后先下去了。秦昊猜已经挖到了墓地,秦剑下去定位承压最小的地板。十几分钟后,所有人都上来了,紧接着一声闷响,从盗洞中飘上一阵尘土。老秦招呼秦昊过去,大家围坐在一起休息,秦商用户外灶煮了一些方便面分给大家。吃完,又等了一会,见盗洞了的灰尘落得差不多了,老秦带着一名壮汉戴了面罩下去测氧气含量。又运上了几筐石块,秦商示意秦昊戴上面罩,该下墓了。
几个人先扶着秦剑下去。秦昊站在墓道边往下瞧,见垂直墓道底部平放着一盏矿灯,灯光向上泛着绿光,一阵阵风从下往上吹上来,底下显得有些阴森。秦昊两腿不由地哆嗦起来,在秦商的帮助下挂上绳索,晃晃悠悠的放下去。秦昊的身体刚悬空,就吓得闭上眼睛,他在墓道里转来转去下降,不时蹭到墓道壁撞来撞去,感觉自己无所依靠,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冷气自下而上从裤脚灌上来,吹得身体冰冷,他感觉自己像是慢慢在沉入地狱。时间过的真慢,好久脚才挨着地。一睁眼,就看见对面一个人带着呼吸面罩看着他,他吓了一跳,叫出声来。对面的人连忙叫了一声:秦先生。听声音像是老秦,他才稳下心神。老秦解了他的绳索扣,指示他蹲下来,用手电照着地下一个洞口,示意他进去。
他趴下来,看见一条低矮的甬道,不算太长,大约有二十几米,只能容一个人爬过去,甬道尽头上方吊下来一只手电,手电悬空没有固定,射出的光晃来晃去,使甬道显得很诡异。他下意识抬头,见秦商已经系好绳索开始往下放,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地下是容纳不了三个人的,再不往前爬,秦商只能再拉上去。他咬咬牙,开始往前爬。
甬道实在狭窄,胳膊不时卡住,折腾半天才能换过手,他只能一寸寸往前挪。虽然戴着面罩,但他仍觉得憋气,不一会仿佛就缺氧了;爬了几步,他开始出汗,大约一半距离,浑身就湿透了,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蛰得眼睛很疼,却又没办法擦,燥热憋屈使他十分郁闷,他想大喊,却发现肺被身体压着,提不上气。他虽然后悔,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退回去几乎不可能,只能盯着晃来晃去的手电,一点点往前爬过去。时间仿佛凝固,不知道过了很久,他终于抓住了手电。上面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拉他上去。当出甬道的那一刻,他眼泪流了下来,好在有面罩,其他人没有看清楚。
先进来的人已经放了汽灯,墓里有光,宽广的墓室使他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他顾不上仔细观察墓室的情况,平躺在地上休息,一只手过来帮他摘了面罩,告诉他墓里氧气够用。他大口呼吸着,觉得空气里有一股潮湿、土腥和油漆的味道,虽然不憋气,但是让人眩晕和恶心,他无力再戴回面罩,摊平身体恢复体力。接着下来的是秦商和老秦,进来后都平躺着。一个壮汉最后拖着绳子爬了进来,其他两名壮汉起身,三人一起把绳子后的背包拉了进来。还有一个壮汉没有进来,留在墓地上面接应。
休息了一会,秦剑站起身来,从背包里摸出一支狼眼手电,往四周照着看,狼眼手电光线很足,所到之处纤毫毕现。这是墓室的最下面一层,按常规应该有棺材,但见墓室总体呈方形,除了四角各放着一个一人高的陶俑外,里面空荡荡的。陶俑和陕西发现的秦始皇兵马俑是一样的,颜色受到空气的腐蚀,正在慢慢褪去。秦商惊呼一声,动作敏捷的从背包取出一只照相机去拍照,闪光灯亮起,在黑暗中如同闪电。秦剑对兵马俑似乎不感兴趣,持着手电向墙壁靠近,墙上有壁画,经过水浸和空气腐蚀,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仔细看着,一点点往前移。见鬼了,秦商忽然叫到,大家吓了一跳。秦昊起身过去看,见秦商正在看数码相机的液晶屏,屏幕上刚照的照片不是一片漆黑就是一片白色,没有任何图像。秦昊也不明就里,也呆在原地。
秦剑转过头,说:“别拍了,这里面的长时间没有光,物体已经失去了反光能力,成不了像的。别瞎忙了,快过来看看这些壁画。”她们两人走过去,顺着狼眼手电的光看墙面。壁画线条很简单,画的都是秦朝的事。第一面墙上是秦王统一六国的故事,分了几部分,分别是秦军征讨六国的事。第二面墙上是秦王登基图。一个高大身材高大的人穿黑袍,带龙冠,坐在大殿的丹陛上,下面是一排排的跪着的官员,接着是仪仗方阵,再往后是护卫军,远远地排开,站了一整面墙。第三面墙上半幅是始皇帝大宴群臣。宫宇内始皇帝和大臣们在饮酒作乐,觥恍交错,宫中美女如云,歌舞升平,一片奢华富足的景象。下半幅是万里长城、阿房宫、大山江河等千里江山的画面。第四面墙上是方术赴东海寻找长生不老药。共分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几艘大船在海上行驶,讲述的应该是去东海时的景象;第二部分是几名方术和几个童子在岛上和一个老神仙谈话,描绘的应该是仙岛求药的场景;第三幅是方术带药回来在大殿献给始皇帝的场景。最奇怪的是第四幅,是一个男子躺在一个棺材的中场景。不知是何意。
正在这时,突然听老秦说到:“奇怪这里既没有门,也没有梯子,我们怎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