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阵移动的装置应该是镶在地下的石层里,只有细细的轨道裸露在外边,从上面确实看不出所以然。姑娘操起一根长矛,对着地下的轨道戳了几下,有火花溅出,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秦俑的行动。姑娘发怒,挥起长矛打散一个秦俑,用矛尖顶住秦俑身上的机关,想把它停住,秦俑继续往前移动,顶的姑娘连连后退。几个人过去帮她,抓住长矛往后顶,就见长矛弯成了弓形,紧接着啪的一声断了,几个人差点闪入阵中。秦俑移动力量如此之大,让大家惊讶。
八爷明白,世间凡是机关埋伏等奇技淫巧之物,制作的虽然精巧复杂,但一旦找到破坏的方法,四两拨千金,瞬间就会瘫痪,而找不到办法,用蛮力有时候没有用处。他让大家节省体力,不要再折腾,自己举起火把,仔细观察起来。墙壁上面全是小孔,他猜测墙体内应该是箭驽的机关,秦俑的机关不再那里。顶上也不可能,那就确定应该在地下。秦俑阵的力量如此之大,地下的工程也不会小,说不定底下整体是空的。他摸出一把匕首,用刀把轻轻的敲了一下地面,声音虽然不是很清脆,但与敲在实地上的感觉还是不同。
他心里有底了,秘密就在脚下,吩咐身边的喽啰叫石匠上来撬开地面。喽啰苦笑,石匠就是刚才大喊我不干了跑下去的那个人。这个人半路逃跑,按照土匪的规矩是杀无赦的,这会应该已经被底下的土匪们处决了。八爷心惊,一个活人就这样没有了。但想了想土匪这个行当,要想成事也只能靠这种血腥的手段,要不然怎么能把这些亡命之徒拢在一起,队伍早就散了。
姑娘听到石匠已死,杏目圆睁,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说一声我来,拉过石匠丢下的背包,取出工具在地上敲敲打打起来。大家见大当家小姐上手,赶紧抢过工具自己干了起来。底下又上来几个人,带了开石的工具,不到半个时辰,地面就被凿开一个大洞,底下传来机械声响。秦俑阵的秘密应该就在此处。
八爷害怕底下有机关,不想让人再妄送性命,自己要先下去。姑娘想拦已经来不及,只好叮嘱他小心。石层下的空间并不大,约有三米高,八爷顺着绳子下来,仔细一看,里面全是铜制机械,保养的很好,吸一下鼻子闻到一股浓重的油料味,他暗想这些机器不知道上的什么机油,能保存这么久。看了一会,他明白了,机械原理很简单,整体设备是发条、大齿轮、小齿轮、传送带组成的。地面的机关触动提前已经拧紧的发条,发条松动带动大齿轮转动,大齿轮再带动,小齿轮拉动上面的几条传送带。他仔细观察,发条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造的,看上去细细的,却坚硬而且有力,松动后释放的能量能拉动这么多设备转动,不可思议。发条一层层的在大齿轮上缠了好多圈,从开始转动到现在,发条像是只松了一点点,八爷暗叹,照这个样子下去,秦俑阵没有几年的工夫是停不下来。他惊叹古人的智慧,几千年前竟有如此精密的仪器和材料,说明当时的机械水平已经发展到很高的程度,同时又感叹古人的愚昧,如此庞大的机械组和势能只用于墓室防盗而不用于改善民生,实在太可惜了!
底下空气污浊,他一会就受不了,只好上去。大家听他讲了底下的机械构造,都觉得很惊奇。如果机关不会自己停止,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破坏机关。姑娘传令底下上来两名铁匠,下到地下查看一番,上来汇报破坏方法。底下空间太小、空气也很差,没办法用锤砸,火也烧不旺,可行的办法就是锻造几十根铁棒,卡在大齿轮和小齿轮之间,让大齿轮和小齿轮不再咬合,上面的阵也就破了。大家听了觉得此法可行,画了图样,姑娘传令下去,让四丫头回山寨向大当家汇报,即刻准备铁棒送进来。
大致一算时间,这一等大约要十个时辰,大家吃喝一番,在墓室里休息。八爷问了一下道士的情况,回报人已经安静下来,正在打坐。八爷休息了一会,和姑娘一起下到底下一层去看道士。
底下的人知道道士怕光,为了不再激怒他,只远远的点了一根火把。道士重新绑过,双手背在后面,眼睛上蒙着黑布,端坐在地上,像是打坐。
八爷凑近蹲下,姑娘有些紧张,抽出一把匕首提在手里,警惕的观察着道士的一举一动。他仔细观察了一会道士,看不出年龄,像是中年人,身材瘦小,黑色道袍显得宽大,脸型像一颗杏核,五官挤在一起,形象猥琐,一动不动很平静的坐着。
八爷知道他怕声,低声问道:“道长,你是什么人?”道士像是要回答,喉咙和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但却说不出话。八爷想这个人不会是哑巴吧?但为什么又对声音如此敏感。八爷又问:“道长,你为什么在墓里?”
道士不再说话,只是摇摇头,身子摆了两下。八爷明白道士是让给他松绑,他想了一下,吩咐喽啰解绳子。姑娘连忙制止,八爷低声说道:“这位道爷估计是在墓里待的时间长了,所以他怕光怕声,他应该掌握很多墓里的秘密。再说,他也是人,就算本事再大,咱们这么多人也不用怕他。”
解开绳子后,道士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姑娘很紧张,站在八爷侧面握着匕首,随时准备出击。八爷很坦然的站着,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刚才事情出现的突然,对道爷有些不敬了,请道爷不要见怪。”道士没有理他,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火把。八爷明白,道士的意思是让熄火,他指示喽啰照做。
就在火把熄灭的一瞬间,道士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身形如电,身手敏捷,一把抓住八爷,闪身躲在他背后,伸手卡住他的脖子,喉咙里发出怪叫。姑娘当时正扭头去看火把,听见动静,一转头已经漆黑一片,听声音估计是八爷被抓住了,她操起匕首就准备往八爷站的地方扑,道长拉着八爷往后退了两步,手上一用力,八爷呕了一声,就喘不上气来。姑娘听声音就知道八爷被卡住脖子,害怕伤了他,赶紧退后。
黑暗中道士仿佛一个幽灵,拎起八爷几个箭步就到上去的洞口,一提气一跺脚就窜了上去。姑娘见面前黑影一晃,听动静两人已经上去了,急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大叫到:“不要伤害我的哥哥。”摸出火把点了火,就往上冲。
道士上来,见机关已经触发,没有硬闯秦俑阵,他捏了一下八爷脖子上的穴位,八爷就觉得全身麻木,一阵酸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一层的人都在睡觉,火把全部熄灭了,一片漆黑。道士在黑暗中眼光如炬,一打量便直奔地上机关的洞口而去,跳入洞中不一会,就见秦俑阵慢慢的停了下来。机械的声响吵醒了正在睡觉的人,黑暗中有人问:“秦俑阵停了吗?”还没等到有人回答,阵中的秦俑已经完全停止,道士拎起八爷向阵中扑去。
到了秦俑阵的尽头,道士像是推开一道石门,两人闪身进去。进入大门的一刻,八爷看见姑娘已经追了上来,举着火把在盗洞中露出半个头,微弱的火光中,他仿佛看见姑娘满脸是泪。
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道士将他扔在地上,自己消失在黑暗中。八爷全身麻木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耐心的等着穴道解开。一会又听到黑暗深处有石门声响,八爷猜道士已经出去了。等了很久,不见道士回来,八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石门响,八爷被吵醒了,回头看见姑娘带了有二三十人举着火把冲进来。姑娘看见他,顾不上危险,直接跑了过来,一把把他从地上抱起,喽啰们带着兵器,围成一团保护着他们。八爷试着动了一下,虽然全身酸痛,但穴道已经冲开了。姑娘抱了一会,扶他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觉得身体无大碍,便举起火把,观察起这个墓室。
这个墓室是天然山洞改造的,人工只是进行了简单的修凿,整体有十几米高,五六十米宽,很空旷,说话有回音,应该在山体中。墓室是一个典型的陪葬坑,除了中间的过道,两边横七竖八有很多已经腐朽的骸骨,看头骨的数量足足有几百人。大家无不动容,惊叹墓主残忍。八爷仔细观察了墓室,顶上保持着原始的风貌,墙壁多是天然石头原貌,没有过多刀划斧刻的痕迹,个别地方可以看出人工修筑过,像是为了扩展空间,应该没有设置机关。地面是石质,凿的不是太平整,应该没有翻板、陷阱之类的机关,这个墓室整体是安全的。
中间是一条甬道,没有设置障碍,八爷领着大家往前走,远远看见对面墙体上修了一座门楼。门楼用石材砌成,顶上摞着琉璃瓦,门楼边有石鼓。走进了仔细瞧,门上原来应该有雕花、对联之类的,现在已经风化的模糊不清了,整座门楼是典型的关中大户家的样式。门扇也是石质的,高约六米,宽约二米多,显得很高大。八爷仔细看门轴,有新开启的痕迹,道士应该就是从这座门进去的。
喽啰们等不及,推门准备进,就听姑娘断喝一声:“等等!”大家都停了下来,回头看她,她指着门说道:“上面好像有字。”八爷举着火把,凑近了一瞧,见上面用小篆体写着:擅入者死。他用手一摸,字应该是刚用石灰石写上去的。如果墓里没有别人,那应该是道士所写的。什么意思呢?告诫?恐吓?提示?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进去。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里面黑咕隆咚,吹出阵阵凉风。
他打了一个哆嗦,不想进去了,回头看看姑娘,姑娘有意避开他的眼神,眼睛直盯着门缝。他明白姑娘的心思,姑娘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死也是要进去的。他只好反复叮嘱大家一切小心,进去后不要乱走乱动。
喽啰们上前,把门缝推得更大了一些。他举着火把先走了进去,这个墓室与陪葬坑有明显的不同,里面非常大,像是人工在山体中凿出来的,最神奇的是里面竟然修建了一座宫殿。宫殿虽在洞中,却很宏伟,从宫殿的样子、顶上的瓦片和粗壮的石柱看,应该秦代风格的建筑。八爷仔细观察周边环境,觉得应该安全,便带着众人向宫殿内走去。
宫殿内陈设朴素,器宇恢弘,显露出秦代宫宇简约的风格。八爷用一根长矛敲打着地面,一步步试探着往前走,直到走到大殿最中央。大殿中央正中摆着条案和一把龙椅,应该是主人位。八爷四周探索一番,说道:“安全。”大家都放松了下来。他告诉大家休息一下,但不能走出这座大殿,便接过姑娘手中的水壶,喝了一口,举起火把在四面观察起来。他抬头看着大殿的顶部觉得有些奇特,一般秦时风格的大殿顶上应该是华丽的藻井和榫卯结构的房梁,但此地的大殿却是石板拼接而成的平顶。他想或许是因为墓内潮湿,木头的容易腐朽,所以改用石质的了。
看了一会他有些累了,就和姑娘一起靠着一根柱子坐下来休息。刚闭上眼,就觉得从上面往下落东西,落到脸上,他用手一摸,像是灰尘之类的,便没有在意,继续闭目养神,又落下一些,他用两只手指一捻,突然一激灵,暗道:不好。他一把抓起姑娘的手,拉起来就往前跑,边高声喊道:“快跑,屋顶上有流沙。”喽啰们慌乱起来,正在这时就听得屋顶上一阵咯吱吱的响声,接着轰的一下,顶塌了,流沙顷泄而下,底下的人瞬间被埋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