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了一个月还要多几日的雪,终于在三日前停了。
太阳却只是简单的出来露了两面,便是又重新缩回了云层之后,由生于天空死于大地的雨水,再度占据了原本被阳光填满的天地之间。
“吱呀!”
一间小院之中,木质的房门向内打开,发出吱呀一声。
门里的人抬头望了望外界的天色,撑起他手中的油纸伞来。
雨声淅沥,
屋檐上有雨滴落下,沿着淡黄色的油纸伞骨流淌,最后在伞沿处落下,还有几滴在持伞人转身关门之际,趁机落在了伞下之人的青衣之上,晕染出几处并不明显的痕迹。
迈开步子,在小院之中走过,来到小院的大门处,抬起门栓,开门出去,转身将门上的铜锁轻轻的扣上。
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倒不是因为此时的时间尚早,而是因为今天乃是沧州的盛会——白云山白云观的收徒大典。
北齐共有九州,再算上现今被称为国教的风雷观。
共有十个能够在一州之地享有盛名,在整个北齐的各方各面都有所涉及的宗门。
白云观正是其中之一。
白云山上白云观,白云观主云中观,满目星河随云去,一轮弯月伴云回。
这不成体统也不甚顺口的打油诗,却是在沧州连一个没有上过蒙学的孩子也可念叨几句。
足可见白云观的盛名,也让周围几州之人也上赶着来到白云观拜师求学,以求度过让无数人路断中途的起初三境(九八七品)
一阵微风吹过,雨水稍斜,油纸伞顺着雨打来的方向倾斜。
阴沉的天光下,露出了撑着油纸伞的秦道的脸来。
一袭青衣,微长的头发束在身后,唇红齿白,眉眼如锋,身姿修长。
他就是从隔壁州城——元州,来到白云观求道之人,秦家公子,秦道。
魔风堂安排了一切,从身份到履历,一切的一切几近完美无缺,只要遇不到孙家,且见过他的人,秦道的身份就一直是从元洲来沧州的秦家公子。
青石板街道之上空无一人,就连远处去往白云山方向的城门也是大开。
这也源于朝廷对白云观的尊重,为白云观收徒大行方便之事。
迈开步子,撑伞的青衣公子,加快了速度。
“唉!你看,那位公子会不会挺有希望的!”
“唔……或许吧!嘁!年纪有点大了!你看那边撑伞的青衣公子。嘘,他看我了看我了!”
“啐!花痴精,谁刚才那位公子是看得你,明明是看得我!”
“……”
愈是往白云观去,周围路上之人便是愈发之多。走卒贩夫之类生活所迫自然是没有凑这热闹的,而前几次测试已经明确失败的公子小姐以及闲汉们则是无所顾忌。
他们凑成一团,倚靠着白云山前的客栈栏杆,对着求道之人评头论足。
也有其他的小门小派,早早的便是等在山门之前,看看有没有被白云观拒绝但是苗子依旧可以之人,能够入得他们的宗门。
……
再穿过一层街道,
待到秦道站定的时候,
他的面前已经是多了一座山,一座自山脚处便是被白云环绕的山。
不知多高,也不知何般模样,就算身在山外,也不能识得此山真面目。
眼前就一个光幕,
身边,不断有着满怀自信又或是犹豫不决的人,向着光幕走去。
每十个人,便是会有两三个人“咚”的一声,撞击在光幕之上,不能进去。
那些不能过去的人有些自嘲一笑,低着头转身而去,而有些过于紧张亦或是有其他情况,以头撞之又撞,却是次次被阻拦在光幕之外。
这便是白云观的收徒之路,登山!
以阵法遍布全山,以求道之人所能够走到的位置,来决定是否收徒以及收徒之后的身份地位。
连光幕都不能进去的人,叫做——拒之门外。
秦道前面的那人衣着破旧,被拒之门外之后,恍若是难以接受,咬着牙接连数次以头撞幕,连带着秦道也紧张了起来。
心里并不好受,站在光幕之前,秦道向着光幕伸手,缓慢的动作引起了旁边之人的兴趣,让他停下了动作。
修长白皙的中指接触到光幕,秦道感觉到了一丝如水般的温柔,一股吸力传来。
等到秦道再睁开眼,便是站在了一处山道之上,楼梯绵延不绝,直通到目光所不能及之处。
一回头,光幕已是在他的身后了。
把同情的念头抛之脑后,秦道想起阵法的下一步。
在山腰之处停住的人——被称作半途而废。
他踩上石阶,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一条青石阶,一根铁链作栏杆。
周围空无一人,唯有苍翠的松柏跟草木,依稀可听闻远方传来的鸟兽鸣叫声。
初时是悠然自得,可渐渐的就让人觉得枯燥孤寂起来。
抬头看,天高路远,不知终点何处。
回头望,青石迢迢,难寻来时光幕。
脑海里没来由得想起前世那位的诗来:别后休论信息疏,仙凡自古亦殊途。蓬山路远人难到,霜柏威高道转孤。
不由自主的吟诵出口,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下文为何,摇摇头哂然一笑,秦道深深地呼出胸口的一道闷气来。
重振精神只管向前,脑海里极力的思索接下来的句子。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想了多久,不过还没想出来,秦道便是感觉自己身体猛地一轻再看时,自己已经是站在了一处小亭子之中。
亭后依旧是阶梯,却是与之前全然不同,身后铁链般的栏杆,在前方已经全部换成了石制的粗大栏杆。
秦道自知已经是过了两关,来到第三关了。
在眼前的关卡失败的,就是失败在登山的关卡四分之三处,谓之——功亏一篑。
挑了挑眉,秦道上前一步,踩在了阶梯之上。
却是身体一重,眼前一花。
身前石阶上瞬间发生变化,身后的石亭不见,身前则是多了十数个人艰难地挪动着。
有的人面红而赤,有的人咬牙切齿,有的人把全部的身体倚靠在栏杆之上。
想来他们的身体应该是像此时的秦道一样,宛若受着千斤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