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恒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李雨齐”那诡谲的笑容一直浮现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当他从沉眠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行李还堆放在床脚，不过欧阳恒知道，这房间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
“我睡了多久？”
“也不久，就两天。”
守在床边的银发少女看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
“你一直守着我？”
“一直守着你？欧阳恒你在做梦吧，我只不过刚好进来看看你而已。”
少女恼怒地涨红了脸。
“后来怎么样了？”
欧阳恒记得，“李雨齐”死后，自己也因为耗尽了癸丑赐予的高等灵能而暂时失去了意识。
那片雨林中还有着一大堆的麻烦事。
管理局和反抗军战争结果如何了？
那个一头白发的“祖”又怎样了？
发生在前天的事，让欧阳恒感到无比遥远而陌生。
那掌控一切的威能，属于上古人类通天彻地的恐怖力量，和大师之间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定格成了遥远记忆中镜花水月般的幻觉。
这些事真的发生过吗？
刚刚从浑浊的梦境中苏醒的少年脸上写满了困惑。
“欧阳恒，既然你醒了，就快穿上衣服，一会儿有一场宴会我们得去参加。”
“什么宴会？”
“我也不知道，唐所长说的让我们必须参加，我想应该是正式接纳我们的仪式一类的吧？”
欧阳恒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唐明那懒散而不修边幅的模样，嘴角扬起了微笑。
看来，自己和顾雪晴已经获得这家事务所的认可了。
“嗯，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一起去啊。”
顾雪晴一脸不解地看着欧阳恒。
“我已经把你醒来的事告诉他们了，唐所长说我们准备好了就传送到会场。”
“嗯，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
欧阳恒掀开被子往里看了看，露出了健壮的腹肌和宽广的胸膛。
“你……”
“别担心，我有穿内裤。”
不顾银发少女羞红的脸颊，欧阳恒穿好了放在床头的事务所制服。
“走吧？”
“……”
顾雪晴似乎有些不敢直视欧阳恒的眼睛。
经历了雨林中的那场“任务”，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俞前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哦，三秒后，传送。”
“啊？这么快？”
眼前的景象一花，两人的身形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了事务所地下基地的某处——
类似餐厅的房间里，一张直径超过五米的大圆桌旁，摆放着十二张椅子。
除了两张空椅，其他座位都坐满了人。
众人正在饕餮大吃，完全没有等候两位事务所新人的意思。
欧阳恒惊讶地看着在座的众人，有几人的面孔让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萤爪、胡千钧、还有另一位明显也是“祖”的白发男子？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来了？快吃。”
唐明嘴里塞着大虾，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两句。
秦若瞳正优雅地举着红酒杯，甚至连那位名为“萤爪”的白发女人都在享受着仿生人制作的美物食物。
“唐所，这个……”
“哦，这是咱们事务所的传统，你只管吃就是了。”
罗浩也用拿过火鸡腿的油手拍了拍欧阳恒的肩膀。
“小兄弟，你也知道我们事务所平时在生活作风上非常节俭，也就有特殊情况才能开开牙祭。”
说罢，他扯下一根蟹腿，塞进了欧阳恒的手中。
“别拘束啊，都自家人。”
欧阳恒看着这一桌“自家人”。
里面明显混入了奇怪的东西啊。
身为反抗军的胡千钧姑且不说，为什么还有“祖”也牵扯其中？
“小欧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待会儿吃完再和你解释。”
唐明毫无形象可言地在桌布上擦了擦手。
“一会儿我还有几件大事要向你们宣布。”
“大事，那是什么？”
“行了，快吃吧。”
“……”
饥饿难忍的欧阳恒很快便加入了这场难得的宴会之中。
绝大多数菜品都是少年从未见过的。
或温文尔雅，或狼吞虎咽。
在座的诸位都以各自的方式享受着满桌的珍馐美食。
严格意义上讲，每一家事务所拥有的资源都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就算每餐都享用十倍于此奢侈的餐食，对于“第三十八事务所”而言都毫无负担。
然而享乐会使人失去努力的动力，过度舒适的生活会让人失去奋进的斗志。
因此，从这家事务所从建所开始，就将简朴节约的习惯烙印在了每一位成员的骨子里。
宴会在古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吃饱喝足真是人生最极致的享受。”
唐明瘫坐在宽大舒适的座椅中，抒发着无病呻吟的感言。
今天的晚宴对于事务所而言其实是有着特殊意义的。
看着仿生人将餐桌清理干净，又布置成了会议桌，唐明从舒适的座位中站了起来。
“诸位，今天是我正式退休的日子。”
“什么？！”
欧阳恒和顾雪晴睁大眼睛看向了那位双目炯炯有神的卷发男子。
“唐所，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没开玩笑，除了咱之外，瞳也获得了管理局认可的退休许可。”
“……”
从原则上讲，一旦超越者年逾三十五岁，就可以申请退休。
取得管理局的同意后，退休超越者就能免除一切强制执行任务的义务，同时也放弃一切事务所赋予的权力。
根据此前的职位，退休超越者会被赋予很多特权，过上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华生活。
但相应的，管理局也会停发每月例行的购买点，并剥夺退休人员使用管理局装械系统的权限。
若非世家成员或事务所管理阶层，普通超越者退休后使用能力也会受到一定的监管和限制。
因此，申请退休有利有弊。
绝大多数超越者都有很强的进取心，不会轻易选择退休这条道路。
像唐明这样以一所之长的身份未满四十岁就申请退休的情况实在太罕见了。
“别问为什么，咱马上就会告诉你们。”
唐明笑着挥了挥手。
他在这家事务所已经投入了太多太多的感情。
若非特殊情况，恐怕就算卸任所长职位，他也绝不愿意选择离开。
“他叫七啸，她叫萤爪。”
唐明指了指坐在他身旁的两名“祖”。
“要解释清楚咱们为什么要退休，就必须把他们俩的事给说清楚。”
唐明故弄玄虚地咳了两声。
“欧阳恒你知道的不少，但是顾雪晴么，还是让小珊来替我解释解释他们到底是什么吧。”
皮球被踢给了徐珊，不过后者一点也没有不情愿的意思。
难道灵能科学家都非常喜欢给别人“上课”吗？
欧阳恒把心中的杂念放在了一边。
显然，事务所的前辈们已经和萤爪沟通过，从她的口中也获悉了不少信息。
不过萤爪为何会配合事务所的行动，这一点让欧阳恒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知道如萤爪这般以纯灵魂形式存在的生命体是地球的原住民。
但她到底是什么，又为何会存在？
旺盛的好奇心让欧阳恒也竖起了耳朵。
“嗯，那我就简单说明下，你们可要好好跟上哦。”
徐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按下了手中的全息投影遥控器。
会议桌正中心升起了一颗旋转的地球模型。
“简单的说，地球本身就是一个生命体，也是这个宇宙真正的原住民。”
“……”
徐珊的第一句话就让欧阳恒和顾雪晴听傻了。
如果地球本身才是真正的原住民，那这两位满头白发的“祖”又是什么呢？
欧阳恒在思考，而顾雪晴则是完全懵了。
她在说什么？
她所说的和会议的主题有关吗？
徐珊显然看出了顾雪晴的困惑。
“这两位一直念叨着‘母亲大人’，所以我就对他们的‘母亲’做了一些调查。”
徐珊又按下了几个按钮，地球模型变换成了一组树状图。
最高层级的灵魂生命体“地球”，由“地球”孕育而出的子生命体“祖”，以及储藏、蕴养“祖”灵魂的“祖奴”。
这分为三层的生命等级体系就是这颗星球上原住民的真实面貌。
生存在地球上除了人类之外的无数生物都被称为“祖奴”。
植物、动物、微生物。
每一个生物种群都有一个与之对应的“祖”存在。
生物本身承载着“祖”的灵魂，也蕴养着“祖”的灵魂。
而一个物种生物体内所有灵魂的集合，便是一位“祖”的真身了。
这么说不太好理解。
以萤爪为例，这位神情妩媚，身材火辣的“祖”，便是地球上所有“猫”这一物种体内蕴含灵魂的集合。
换言之，每一只猫都是萤爪力量的源泉。
“由地球诞生而出的“猫”这一物种，孕育了名为“萤爪”的“祖”，这样解释就比较容易理解了吧？”
徐珊看了看蜷缩在宽大座椅内的萤爪，又看向了圆桌对面的欧阳恒和顾雪晴。
“等等，这里面有个问题。”
顾雪晴似懂非懂地摇晃着脑袋。
“照你的这种说法，地球上的物种都是那位‘母亲大人’创造出来的，那进化论呢？你怎么解释进化论？”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地球上现在的生物不都是由那些远古生物进化而来的吗？
“问得好。”
徐珊抿嘴一笑。
“请问是谁告诉你进化论就是完全正确通用的呢？”
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天才少女脸上浮现的笑容和那位大师别无二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