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恒和顾雪晴在这次任务的参加者中绝对算得上是另类。
从走进临时指挥中心开始，欧阳恒就有一种异样感。
他所见的超越者们无一不在沉默不语地调试着装备，甚至还有人在进行着奇怪的祷告仪式。
等待着的超越者们表情都很沉重，偌大的临时指挥中心里几乎只有通风口换气扇运行的声音。
“请两位在此等候。”
后勤人员向两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后便独自离开了。
顾雪晴环视四周一圈后，靠近了欧阳恒身边。
“果然，这个任务不太适合新人吧？我看这些人都不像是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样子？”
“嗯，大概吧。”
周围的超越者看起来年纪都不小，甚至还有四五十岁的大龄人员参加任务。
“欧阳恒，这次任务为什么还有军队参与？”
“不知道。”
欧阳恒摇了摇头。
刚到达集合点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
在临时指挥中心帐篷周围，布满了整齐的军用帐篷，每一顶帐篷都有管理局军务司的徽记。
军务司掌管着直属于管理局的军队，欧阳恒在学院里就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
倘若当初没能加入事务所，想要使用能力的欧阳恒或许也会考虑加入军队。
失去自我、无法违抗命令。
服役期间的“军人”会被施加数十道“精神强制”措施，完全成为管理局的工具。
军队负责管理局的常规安保工作，平民聚居区治安管理……
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脏活。
几乎没有超越者世家会把家族成员送往军队，就连失去使用能力资格的平民学员都很少有人愿意成为这种不折不扣的傀儡。
“精神强制”的约束力非常可怕，“军务司士兵”根本不会考虑命令的合理性。
就算长官让他们杀死至亲，这些丧失人性的“士兵”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为何会有人愿意加入“军队”？
入伍军队当然也有好处。
如果“士兵”能够活到退伍，便能享受管理局制定的一系列福利，包括终身受允使用能力。
单这一条对很多平民准超越者而言就是致命的诱惑。
关于军队的内幕有很多传言，比如他们会有意控制每年退伍人数……
顾雪晴作为世家子弟，对管理局军务司了解得也更多。
这次任务有军队参与，那就绝不普通。
“这次任务难道是……”
顾雪晴摇了摇头，抛开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等等吧，一会儿就有答案了。”
欧阳恒皱着眉头，四处张望着。
“嗯，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能不能打听到些……”
顾雪晴话音未落，欧阳恒的视线就落在了一人身上。
“欧阳恒，近来可好？”
显然，那人也发现了欧阳恒。
“凌……成峰！”
被数位身着红色制服的年轻超越者簇拥着的，正是红狮事务所的凌成峰。
他英俊的脸庞透出些许苍白，比之前显得消瘦了不少。
凌成峰微笑着走向欧阳恒，神情无比自然。
“真想不到你会来接这种任务，虽然贡献点确实不少。”
他温和的笑容如同带毒的尖刺。
“不过对于死人而言贡献点又有什么用呢？”
“凌成峰，你什么意思！”
未待欧阳恒说话，顾雪晴就抢先挡在了欧阳恒身前。
她也没去想这位凌家下任家主为何会认识欧阳恒，只是觉得凌成峰在挑衅自己的同伴，那就是坚决不行。
“哟，这位不是顾大小姐么，怎么？银雪事务所居然会同意你来干这种脏活？”
“脏活？姓凌的，你说什么？”
顾雪晴性子虽然直，人却一点不傻。
她明明穿着“第三十八事务所”的制服，凌成峰却有意说什么“银雪事务所”。
这样肤浅的侮辱她当然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顾雪晴更关心的是这次任务的内容。
凌成峰看了看顾雪晴淡金色的眼瞳，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怎么？欧阳，这么快就学会躲到女人身后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你！说！什！么！”
顾雪晴向着凌成峰愤怒挥出的一拳竟然被他轻而易举地接住了。
“喂喂，顾大小姐，这可不是淑女应该有的行为。”
凌成峰轻蔑地笑了笑，眼睛如利刃般看向了顾雪晴身后的欧阳恒。
“欧阳，让女人替自己出头可也不是什么绅士的作风哦。”
令人意外的是，欧阳恒丝毫没有愤怒的意思。
“凌成峰，演戏不累吗？”
“……”
“装成像这样显而易见的‘坏人’大概也不是你的作风吧？”
欧阳恒同样毫不逃避地看向了凌成峰的双眼。
关于凌成峰，他想了很多。
学院里相处的一幕幕，以及在管理局发生的事。
欧阳恒不是唐明。
他不会将人的背叛当作理所当然，不会相信凌成峰会毫无理由地做出那些事，更不会相信自己和凌成峰几年间的友情皆是虚假。
一定有理由，一定有原因。
凌成峰不说，或者不能说明其中的原因，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时至今日，欧阳恒仍如此相信着。
“喂，你怎么跟峰哥说话的！你谁啊？”
凌成峰身后的一位身着红狮事务所制服的年轻人蹭上前来，指着欧阳恒的鼻子，满脸忿忿之色。
高鼻梁，脸上有些雀斑。
欧阳恒压根就没看一眼这位明明比凌成峰年长却还喊着“峰哥”的男人。
“你居然无视我！”
雀斑男子先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凌成峰，然后又恶狠狠地瞪向了欧阳恒。
“果然有些无聊了。”
凌成峰了无兴致地摇了摇头，看向欧阳恒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欣赏的意思。
“欧阳，你好自为之吧，我倒是希望你能活下来。”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理由？”
“理由？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凌成峰笑着松开了捏着顾雪晴拳头的手。
“我只是单纯地很讨厌你这种拼命想往上爬的平民而已。”
“……”
欧阳恒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凌成峰冷笑了一声，而后略显鄙夷地看向了挡在他和欧阳恒之间的雀斑男子。
“还不快跟我走？”
“峰哥？不教训下这小子么？”
雀斑男子显然还没搞清楚情况。
“凌军，你记住，今后你不允许和欧阳说话，更不许在我面前这般大呼小叫。”
凌成峰冷峻的眼神让凌军全身为之一颤。
“是……峰哥，我知道了……”
凌军愣了愣，显然没弄明白凌成峰和欧阳恒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看了看欧阳恒，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满脸疑惑地跟着凌成峰走开了。
“这都什么人啊？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顾雪晴气冲冲地甩了甩手，刚才凌成峰捏着她拳头的力量可不小。
“欧阳恒，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认识凌家的少家主？”
“我曾经以为他是我的朋友……”
欧阳恒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顾雪晴，你的手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啦。不过你的这个‘朋友’可不简单。”
“怎么说？”
“他和我们同龄？”
“嗯。”
顾雪晴揉了揉右手仍有些疼痛的关节，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他居然能轻描淡写地接住我全力挥出的一拳，那很可能是战斗系统的吧？”
“凌成峰当然是战斗系统的，不然怎么可能接得住你的拳头啊。”
看来顾雪晴是因为罗浩有些心理阴影了。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罗浩一般。
她根本不用在判断句前加上“很可能”这样的词。
“我的‘肌力增幅’是A级，能够轻松接下来的话，那至少也有S级的力量增幅类能力吧？”
“嗯，他两年前就是S级超越者了。”
“啊？两年前就是S级了？这我倒是不知道……那还真是有些奇怪。”
“怎么说？”
“两年前也就是十四岁，十四岁就达到S级超越者的人……我印象中从有记录以来应该不超过十个人，如果真是像你说的，我父亲应该会整天在我耳边念叨才是啊，为什么我会不知道？”
“这个……”
欧阳恒不知道该说些啥。
“算了，你认识这样的人倒还真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无聊到来挑衅你啊？”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欧阳恒摸了摸鼻子。
“凌成峰名气很大，红狮事务所百年一遇的天才嘛……话说他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次任务啊？”
顾雪晴思索着。
“真是个怪人……”
“……”
“喂喂，你不会还认识什么怪人吧？”
“怪人？当然没有……”
欧阳恒连忙笑着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说，表面云淡风轻的欧阳恒心里却并不轻松。
除了不愿让顾雪晴为他担心，欧阳恒也有自己的考虑。
凌成峰方才的表现很奇怪。
故意挑衅？
这种肤浅的举动不会出自那个曾让自己发自内心敬佩不已的凌成峰。
那他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和自己接触，又为何会参加这次的任务？
数种假设在欧阳恒脑海里浮现，又被他一一排除。
虽然无法得到结论，但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很显然正在被发生的事件和特定的人物操控、影响着。
这般想法在欧阳恒心中越来越深。
他似乎陷入了一场棋局，成为了一颗棋子。
有这样的感觉，但又无力改变，这让欧阳恒非常不爽。
从觉醒那刻起，他便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也是欧阳恒如此拼命努力的原因。
“欧阳恒？”
就在欧阳恒为迷茫的前途焦躁不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不会吧……”
他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文静少年。
“李雨齐？！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当然是执行任务啊？别问这种傻问题好吗？”
李雨齐耸了耸肩，慢悠悠地走到了欧阳恒身边。
“欧阳恒，你还说你不认识别的怪人……”
顾雪晴睁大了眼睛。
“你居然还认识灰羽的那个书呆子？”
“喂，你说谁是书呆子？”
李雨齐扶了扶眼镜，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欧阳恒，悠哉游哉地盘腿坐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