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倒是说话啊？”
李雨齐忍不住了。
“啊？你不是在说吗？”
“笨蛋，我在等你问我呢。”
欧阳恒满头黑线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李雨齐。
“……”
“好吧，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办……”
“这就对了嘛。”
李雨齐得意洋洋地取出眼镜，重新戴在了鼻梁上。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了一枚硬币。
“喏，拿去吃了。”
“吃了？”
“对啊，吃下去。”
“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吃下去我就告诉你。”
李雨齐身形一动，欧阳恒眼前一花，那枚硬币已经塞进了欧阳恒的口中。
如此娴熟的喂药动作，让人不由得怀疑李雨齐是在什么地方练成的。
“吃……吃下去了……”
欧阳恒捂着自己的喉咙，咽了好几口口水。
“好了，这下你就成了我的实验体了。”
“实验体？！”
欧阳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这样看着我嘛，我也是为了救你啊。”
李雨齐耸了耸肩。
“现在跟着我说的做，闭上眼。”
“你要做什么……”
“闭眼是为了阻隔视觉神经信号对‘灵魂感知器’的干扰，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你又不是女孩，扭扭捏捏的干嘛？”
“……”
欧阳恒不敢多说，只得闭上了眼睛。
“好了，第一次我带着你，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说罢，李雨齐打了个响指。
随着响指声传进欧阳恒的耳朵，一种强烈的拉扯感从他的胸口传来。
很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种异常的感觉，就像整个人由内到外翻转了一般，这种变化让欧阳恒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软绵绵的舒适感。
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欧阳恒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是哪？”
近处的黑暗如同泥潭，远处的黑暗则好似猛烈的飓风，让人从内心深处产生难以抗拒的恐惧。
“我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世界？”
欧阳恒用他那已经不存在的大脑思考着。
“别怕，你现在处于‘灵魂自查’状态。”
欧阳恒的意识中传来了李雨齐的声音。
“‘灵魂自查’？我现在在哪？”
“这个问题嘛，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如果我们的宇宙像一面镜子，你现在就在镜框上。”
“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快让我回去！”
欧阳恒“看”着远处那如同噬人野兽般的黑暗，心中暗暗叫苦。
他在刚才就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存在于李雨齐口中所谓的“镜框”世界，欧阳恒其人似乎只剩下了意识。
自己现在还算活着吗？这是欧阳恒现在唯一想着的问题。
“回去做什么？我先教会你如何在这里处理你的问题。”
“……”
要不是李雨齐刚才的话，欧阳恒都已经忘了之前的事，好像现实中发生的什么都已经和自己再无关联。
在这里没有呼吸，没有疼痛，也没有烦恼，只有让人舒适的轻松感觉。
如此似乎也不错。
“喂喂，你在往哪走？再往外走可就回不来了。”
李雨齐的声音让欧阳恒一愣，自己连脚都没有了，又是怎么走的？
很快，他便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只要自己想往哪里移动，自然就会移动到那里。
“好了，你看见那边的光了吗？往那去。”
欧阳恒这才注意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团蓝色的亮光。
那光芒温暖而柔和，在混沌的黑暗中就像寒冬港口的灯塔，让人着迷。
用不着李雨齐提醒，欧阳恒便本能地朝着光芒而去。
或许时间在这里原本就没有意义，也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恒终于来到了蓝色光亮的面前。
一具人形的躯体漂浮在虚空中，散发着让人心安的光亮。
强烈的熟悉感和归属感让欧阳恒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我居然能‘看’见自己的灵魂？！”
如果有嘴巴，欧阳恒的嘴一定会张得很大。
“你当然能看到你的灵魂，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吃下那颗‘灵魂感知器’是为了什么？”
“这也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灵魂感知器’的核心组件是一块微型的心电干扰器，心跳接近停止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进入濒死状态吧。”
“你说濒死……”
“对啊，当然还要应用一些别的技术手段才能让你保持在濒死状态，总的来说也不是太麻烦，具体的你想听吗？”
“这个，就算了吧……”
欧阳很哪还有心思在这种情况下听李雨齐的长篇大论。
“那可有点可惜，我原本对心率控制那个部分特别满意呢。”
李雨齐遗憾的口气让欧阳恒不寒而栗，此刻的他对方才李雨齐口中的“实验体”算是有了些实感。
“那个……你以后再告诉我吧，现在先说说我该怎么做？”
“你先仔细观察下自己的灵魂。”
欧阳恒“看”向自己的灵魂——
蔚蓝的光芒驱散着黑暗，灵魂与黑暗的边界显得很清晰。
灵魂本身近乎透明，其中流动着大量的蓝色光点。
“这是灵能？”
“正确，你的灵魂很弱，能够承载的灵能也不多，不像有些实验体……”
欧阳恒不敢接话，继续“观察”向自己的灵魂。
“这是……灵种？”
在灵魂躯体的正中心，赫然镶嵌着一颗暗紫色的包块。
这颗丑陋的紫色包块就像是一枚肿瘤，深深地扎进了美丽无暇的灵魂之中。
“再看仔细些。”
欧阳恒压抑住内心的厌恶，仔细的观察着那颗丑恶的异物。
在灵种和灵魂交界的边缘，一缕缕细如发丝的紫色能量正不停地渗入到蓝色的灵魂之中。
这些紫色的能量就如同蓝色灵能的君主，在它的命令下无数蓝色灵能竟然聚集在了一起。
“分裂了？”
“不对，是增殖了，再继续看。”
蓝色灵能的数量在顷刻间就增加了一倍，它们增加的速度太快，让人难以看清。
这些凭空增加的蓝色灵能被紫色能量吸引，慢慢地融入其中。紫色光亮由暗转明，显露出不祥的异彩。
随着无数紫光缓缓游回灵种之中，灵种也随之明亮了几分。
“灵种变大了？”
欧阳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狰狞的紫色包块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大。
“嗯，看来已经很快就会形成‘溢能循环’了。”
“那我该怎么办？”
亲眼看见灵种在不断成长，欧阳恒不禁心头发慌。
“给你个提示，在这里你可以控制你的灵能。”
“控制……灵能？！”
欧阳恒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本就是自己的灵魂，那么自己理所应当的可以操控这些灵能啊！
他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紫色光芒之所以会让灵种变强，是因为它们吸收了蓝色的灵能，只要自己控制灵能不被紫光吸收，不就可以阻止灵种变大了吗？
想到这里，欧阳恒立刻开始了行动。
他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一缕由灵种释放而出的紫色光带上。
在紫光照耀下的蓝色灵能陡然倍增，然而就在增加的灵能被紫光吸引的同时，欧阳恒也控制着灵魂开始牵引起这些蓝色光点。
很快，绝大部分的蓝色光点便被欧阳恒从紫光手中强行夺了回来。
那缕紫色光芒好似被抢走了猎物的毒蛇，疯狂地扭动着，想要追回本应属于它的能量，却在挣扎无果后略显不甘地返回了灵种之中。
“成功了！”
若是欧阳恒有声带，他一定会兴奋地叫出声来。
“想不到你对灵能的操控力还挺强的，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有实验体能这么快完成‘夺灵’。”
“夺灵？”
“嗯，我发明的词，就是把灵种的能量抢走。”
“……”
“好了，看来你已经掌握基本方法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欧阳恒正想“说话”，一声响指声突然在意识中响起。
“又来？”
拉扯感再次传遍欧阳恒的意识。
就如同寒冬的冰层被春日暖阳融化，欧阳恒那僵硬的身体恢复了活力。
他猛地吸了口气，挣扎着坐了起来。
看着房间里洁白的天花板，欧阳恒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刚才的一切真的发生过吗？不会是自己做的梦吧？
他努力地想要找回在那无尽虚空中的记忆，记忆却好似镜花水月一般难以看清。
“这种不适应是正常的。”
李雨齐的声音把欧阳恒的精神拉回了现实。
“濒死体验这种东西大体上都是如此。”
“……”
欧阳恒喘着气，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想要呕吐的想法。
“恭喜你，正式成为了我的实验体。”
李雨齐扶了扶眼镜，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你……你有什么目的？”
欧阳恒在沉默半晌后，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自己和李雨齐原本毫无关系，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目的？我就是想做实验啊。”
李雨齐看起来有些困惑。
“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这……”
欧阳恒一时语塞。
看来自己和李雨齐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代价呢？不会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吧？”
“代价？”
李雨齐笑了起来。
“你活得越久，我就能获取越多的实验数据，这就是代价。”
“诗雨研究所的研究员都像你这样吗？”
“这个嘛……我倒没有留意。”
李雨齐好像真的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应该是个特例吧，毕竟现在学界的风气也挺浮躁的。”
“……”
李雨齐没有理会欧阳恒，他理了理制服，站了起来。
“有几个注意事项我必须给你强调下。”
他看着起身站立的欧阳恒，又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第一，我的实验是绝密级的，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会关掉‘灵魂感知器’的开关，以后也不会再管你。”
“嗯，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欧阳恒当然不会告诉别人。
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自己灵魂里藏有灵种的事一旦被其他人知道……
无论欧阳恒怎么假设，最终自己都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现在你可以自己进出‘灵魂自查状态’，不过进出前必须确保周围环境绝对安全，不然濒死很可能就成真死了。”
“我该怎么进出那个灵魂自查状态？”
“自己多摸索。”
“……”
“第三……我现在也想不出第三是什么。总之，我们先交换联系方式，没事你也别找我，找我我也不会接理你。我的实验体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生自灭型的。”
“……”
欧阳恒有些无语，在取出通讯器交换完联系方式后，他还是没能忍住。
“那个……谢谢你了啊。”
“谢谢？谢谢什么？”
李雨齐显得有些困惑。
“你救了我这件事。”
“哦，你说这个啊。”
他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
“别误会了，你只是我碰巧捡到的实验体而已，我也有我自己的目的，你完全不用感谢我。”
不待欧阳恒说话，李雨齐便独自走出了房间。
“医务司那边我会想办法处理，你不用担心刚才发生的事被无关的人怀疑。”
“……”
“最后，我是很忙，不过以后见面的机会嘛……”
欧阳恒刚刚回过神来，李雨齐已经匆匆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