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偏院
巫医殿偏院。
近日,百里墨就好像被隔绝在了尘世外,除了一日三餐送饭的大巫医二徒弟乌鸽,便只有这满园的杂草枯枝与他做伴。
楚一一就住在庭院的另一头。可自从他们住进来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据说她并无大碍。只是巫医殿担心两人见面会诱发百里墨的“绝爱”之毒,才好心拦着,不让见面。
百里墨心中很平静。不见也好,也省得自己心中生出挂碍。他倒也不是怕自己毒发,而是担心楚一一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会挤偏对白暄的记忆。他甚至庆幸自己中的是“绝情”,而不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至少,现在自己再面对楚一一时,会有一份外力时刻提醒自己——我有白暄,就不该再去招惹楚一一。
百里墨想起曾经被自己悔去的一纸婚约。多年来也无数次问自己如果那时他便从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后面那么多令自己抱憾终身的事。可即便是父君的守身咒都没能让自己回心转意,如今除了悔恨又能如何。
想来“绝爱”倒是与自家的守身咒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难道是暄儿在冥冥中指引——不让自己行差踏错?如此,这毒倒也不着急解。
百里墨盘算着不如先回魔族,再从长计议。
可念头刚起,乌鸽却像会卜卦似的,抱来厚厚一本病历来寻他。
“百里哥哥,你瞅瞅,这些都是往昔中过‘绝爱’的人!我统计了一下,他们中只有七人是因为这个毒丟命的,其他几人后来都解了毒。所以只要有解药,解毒就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你我都没有解药,我或许是第八人。”
百里墨说的淡定,乌鸽却不干了。
“百里哥哥,这想事情当然要往好的一面想啦!你不能光看到那几个少数的,还要看看其他多数人对吧!”
百里墨不置可否,“这毒现在与我并无影响,我打算明日就离开鸟族。”
乌鸽惊呼,“不行!你知不知道那七个人是怎么死的?他们都是等不及解药出了水幕结界后突然暴毙的!‘绝爱’之毒唯有鸟族的环境气候才能在不动情的情况下进入休眠,你若过了水幕结界,这毒分分钟进入活跃期,到时候即便师父肯出手,也救不回你!”
百里墨皱了皱眉:“难道大巫医不愿意医治,我就要终身受困于此?”
乌鸽天真地说:“师父只说他不治,没说不让我们医治,等我们师兄弟出师,自然就可以帮你解毒了呀!”
“多久?”
乌鸽闻言一愣,随后默默低下了头。他竖起一根指头。
“一年?”
乌鸽摇头。
“一百年”
乌鸽还是摇头。
百里墨深深吸了一口气,“难不成还需要一千年?”
乌鸽幽幽地说:“是一百个甲子。”
“六千年!”百里墨的眼角抽了抽,“不用麻烦了,我造个和这里一样的结界护住周身即可。你让楚一一收拾一下,或许我们今日傍晚就该走!”
乌鸽泪目,挥泪跑出屋子,寻楚一一去了。
●一秒破功
乌鸽边跑,边喊:“一一姐姐不好了,百里哥哥要自杀!”
百里墨的眼角又抽了抽,这熊孩子瞎嚷嚷什么呢,谁说他要自杀了?
楚一一正在厨房灰头土脸的烧火做饭,闻言也顾不得收拾一下,不等乌鸽把话说完就冲了出去。
“百里墨!”
她就像一阵风!重重地推开了他的房门,不由分说扑了过去。
两人撞了个满怀。
楚一一原本是打算用身体的力量来禁锢住百里墨的。冷不丁却发现自己抱上的只是他的腰,他的那两条手臂根本没有被卡死在身体两侧。她立马推开百里墨,重新卡过。
百里墨勾了勾唇角。为什么这丫头每次出现都那么的……?“令人惊喜”!
他也不挣扎,随她摆弄,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阻止你啊!”
身高和体型的差距,让楚一一的动作即吃力,又滑稽。可她并不是来搞笑的,她非常认真的抬起头,看着百里墨的眼睛说:“我不管你和涂山长命有什么过节,如果你就为了这么点儿破事去自杀,我会看不起你!”
“你怎么猜到是他?”百里墨问。
“硌着我的那瓶药不见了。”楚一一的耳根有点儿红,“以前你都随身带的。”
百里墨点点头,“确实!还有,那块出入令也不见了。我以为有悔过丸就能控制他,没想到却是我轻敌了。他今日可以借奇鸧的手,用药毒我,明日就会有更多的招来坑我。我若留在这儿,会连累其他人。”
“那也不是你自杀的理由!不就是个毒嘛,我去想办法给你解!”
百里墨也不解释。几日没见,看着楚一一为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心情变得莫名的舒坦。
看着这张邋遢的小脸,百里墨好奇的问:“你要怎么解?”
楚一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回答:“我拜了大巫医为师,师父说我天资聪慧,三年就能出师!虽然他现在还不肯把解毒药方给我,但我相信我会打动他的!而且我自己也查了好多医典,对‘绝爱’的毒性有了大致了解,加上师兄们的不吝赐教,相信就算师父不拿出药方,在不久的将来,我自己也可以配置出解毒的药剂。你给我一年,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你为了我去学医?”
百里墨心情复杂。几日来沉淀的“平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自他们相识,楚一一身上就麻烦不断,百里墨有嫌弃过这个“意外”成为自己“家人”的伙伴,却又做不到无视她的存在。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自己已经习惯去守护她。无论是她发狠时的张牙舞爪,胆怯时的柔弱无辜,还是冲动时的蠢萌天真,他竟通通觉得可爱。
心念一动,“绝爱”开始伺机作祟。百里墨的唇白了白,呼吸有些绪乱。他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任由楚一一抱着自己。
楚一一似有察觉。她突然放开百里墨惊慌失措地问:“你的心怎么突然跳的这么快?是不是毒发了?”
百里墨浅浅一笑,“无妨,只是被你感动了。”
“师父告诫过我要离你远一点,他说你看到我会难受,我还不信!可我现在要是走了,你再想不开怎么办?”楚一一为难的看着他。
“我没有毒发,只是被你管着不能自杀,有点遗憾。”他的瞎话信手捏来,“所以,你走吧!”
“不走!从今天起,你必须在我眼皮子底下才行!”
百里墨满意的挑挑眉。
见她满脸的炭灰,忍不住掏出帕子帮她擦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为何满脸炭灰?”
“哎呀不好!”
楚一一大叫一声,拉着百里墨往厨房跑。
两人老远就闻到了一阵焦肉味。
楚一一絮絮叨叨地说:“完了完了,两素一荤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揭开锅盖。果然,锅里的红烧肉已经成了黑色的炭块。
百里墨倚着门框瞅了一眼那口锅,问:“这几日的菜都是你烧的?”
楚一一嗯了一声,“我今天本来打算给你做两素一荤的,现在恐怕只能喝点清汤下白饭了。”
“还有食材吗?”
楚一一指指自己洗菜时摘落的菜叶说:“可惜这些不能吃。”
百里墨走进厨房抓了把菜叶看了看,“谁说不能吃!”
于是大厨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