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躁
一路上百里墨的视线都忍不住飘向楚一一。
罗裙上的片片桃花,让原本素白的衣衫多了分灵动和仙气。这装扮竟很衬她。只是比起暄儿,她的性子少了份沉稳,略显得浮躁。
楚一一自然是浮躁的。
她刚刚都被看了个精光,若这都能稳住,那才是见鬼了。更何况!她的眉拧了拧。她还得和这臭流氓朝夕相处!她刮了他的心都有,何况只是区区浮躁。
她心中窜着一股邪火。
身旁的这道视线从开始的偷偷瞄,到后来的肆意瞧,越来越不知道收敛。
黑亮的眸子狠狠瞪了过去,怒道:“看够了吗?”
百里墨不置可否,莞尔一笑。
如果在平时,楚一一说不定会被这笑容糊弄过去。可现在,在刚刚经历了那件事后,她只觉得百里墨的笑充满了揶揄,刺目异常。
她的拳紧了紧。原本忍着怒意是因为对百里墨心存忌惮。想着,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万一发生什么连个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现在哪里还忍得住。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团雪狠狠砸了过去。
“百里墨!你要是敢把刚才的事说出去半个字,我就!我就……”
她其实想说我就让你好看。可脸颊跟着百里墨被砸中的位置一起痛起来。气势提不起来,还垮的毫无原则。她一下就蔫了,嘟着个嘴在一旁生起闷气。
百里墨有点抱歉,他并不想伤她。一个雪团而已,受了就受了。只是刚刚因为走神的关系,一时没来得及“切断”对她的反噬。
看着“小野猫”竟这样突然变成了“小奶猫”,又觉得好笑,内心莫名柔软起来。很想调戏,逗弄一番。可眼前的楚一一与暄儿太过相像,他却是不敢了。
恍惚间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百里墨说不清,此时自己到底更希望伴在身侧的是一一,还是暄儿。
他心中迷茫,只怕稍有越矩禁锢的情感便会决堤。届时他的自控力会不会崩塌?
他不知。
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没了信心。可他必须提醒自己,对于楚一一,可以动心,却不能动情。
“一一!”
百里墨突然停下脚步。
“抱歉!我并非有意让你难看,我会忘了,你无需顾虑。”
●密林遇险
下了通天峰,前面便是一片盎然的绿意。
两人前脚刚过雪界,头顶便传来一声鹰唳。
百里墨的眸子倏然一紧,大掌搂过楚一一的肩,带着她几个移步闪进了密林。
“鸟族的哨岗已经发现我们了。”
看百里墨表情严肃,楚一一心中也不免紧张起来。
“跟紧我,别松手。”
手握到了一起。
楚一一虽然经常埋汰百里墨,可心中对他的信任从来没有改变。就像刚刚他同她道歉,她就知道,那件事过去了,她不用再顾虑什么。
他的声音总能让她莫名安心。即使周围再危险,只要他在,就不会让别人伤了她。
密林的路并不好走。越往里行,植物生长的越密集,渐渐就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楚一一想用魔灵控制植物,让它们退避,自动让出一条路。却被百里墨阻止。
“不可!现在敌我不明,你的能力暂且不要暴露。”百里墨凭空化出一把光剑,“这些我来便可。”
楚一一虽然不是太明白百里墨的用意,但既然让她隐藏实力,一定有他的道理,也就不再坚持。
密林中多蛇虫。他们的动作很快惊扰了盘踞此处的那些毒物。好在百里墨早有提防。不等楚一一发出一声惊叫,光剑已经在挥舞中画出一个咒印。
然而咒印虽然震开了第一波上前的毒物,却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波,第三波……百里墨渐渐显出了疲态。
原本他念着万物皆有灵,上天有好生之德云云,并没有下杀手。眼看毒物越聚越多,越战越勇,他的眉也拧的越来越紧。
一只手要同时做到攻守确实不易。只是他现在牵着楚一一,一旦放手,再要护住也是不能。思量间,两人已经被毒虫包围。
楚一一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心里怕的发毛。可再这么下去恐怕两人谁都跑不了。
百里墨牵着她的右手。她用左手去掰他的左手,掰不动。
她急的大喊:“百里墨!快撒手。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全!”
百里墨执拗的用力一带。楚一一被圈在他怀中。
“别怕!”他眼神冷冽得看着前方,“我带你突围。”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他没有看她,右手的光剑岑然亮起。
既然攻守只能选其一,那么光守不攻便毫无意义。
剑花飞舞。
楚一一抬头看他,一滴汗珠不偏不倚地落在她唇上。鬼使神差般,她舔了一下,眸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她无意识地张开了左手五指。潮湿的地面突然腾起一片密集的水珠,那水珠离开地面一寸齐齐定住,随后如子弹一般射向天空。那些毒物被瞬间击穿。密密麻麻掉了一地。水珠并没有飞出密林,射出数米复而跌落,如万千雨点洋洋洒洒而下。
百里墨看着楚一一,眸中多了分探究。
“控水术!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一一的唇微微勾起,手轻轻抚上了百里墨的脸颊。
“我不会让它们伤你。”说完,晕在百里墨怀中。
●水幕结界
百里墨的下巴抵在楚一一发间,鼻息嗅到了一抹熟悉的甜香。他有那么一瞬迷茫。心中似乎有一抹看不清,抓不牢的谜团。
他托起楚一一的脸细细瞧着,却不知自己想从这张面孔中瞧出些什么。
或许是发觉自己的举动太过可笑,只一瞬他突然又不瞧了,掌中凝出一团蓝光,缓缓盖在楚一一额上。
只片刻功夫,楚一一悠悠转醒。
看着楚一一慌张的眼神,他的心中充满了狐疑。然而楚一一转醒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瞬间与他保持了距离。
他的神情没有变,那双淡淡的眸子却突然结上了一层冰霜。
“心虚吗?”
“你瞎说!”楚一一抬头,俏脸微红。
百里墨心中的狐疑更盛了许多。她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楚一一吗?对于齐天,她就真的毫不知情吗?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灵族的控水术?”
“什么控水术?”楚一一茫然,压根儿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什么。
“你是不记得,还是不愿意承认?”百里墨俊眉一拧,“这些毒物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也不记得了!”
“这些不是你杀的吗?我该记得什么?”楚一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是怎么晕的?难道不是被毒虫咬的?”
看她的样子不像作假,百里墨的眼神又柔了下来。
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夭夭在一一身上,说不定是感觉到了危险才施于援手。那句话和莫名其妙的举动,难说不是被毒物咬后产生的幻觉。
“不用想了,走了。”他重新牵起了她的手。
一一性格单纯,喜怒从来都挂在脸上,又哪里沉得住性子去算计他。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她要害他,在他给机会杀他时她就该毫不犹豫的下手。可她没有。即使她真认识齐天又如何,她是他的了,与齐天再无关系。
百里墨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带着楚一一走到了密林深处的一道瀑布前。
“到了。”
楚一一环顾着四周,疑惑地问:“鸟族在哪儿?”
“瀑布后面。”百里墨抬了抬下巴,“这道瀑布就是鸟族的水幕结界。”
他自腰间摸出一块墨玉方牌。将方牌放于掌中,递入水幕。
掌心缩回时,掌中已经没有了那块方牌的踪影。
见楚一一似要询问,百里墨急忙竖起一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示意她跟着自己叩首作揖。
“魔族少主百里墨与翼王有事相商,烦请通报。”
原来百里墨是魔族少主!楚一一的眸闪了闪。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水幕突然自中间裂开一道缝,好似挂在峭壁上的压根不是水,而是布——被什么利器生生破出一道缺口的布。
那口子似被什么力量牵引,慢慢扩大,形成一个五米高三米宽的通道。自里面出来一队人马,样貌就是传说中的嘴上长喙,背上插翅的模样。
楚一一有点害怕,赶紧闪到百里墨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百里墨反手又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自他的掌心而来。
楚一一知道,那是百里墨让她不要怕的意思。
那队人马站于通道两侧后,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鸟人。看士兵们对他毕恭毕敬,楚一一猜那大约就是翼王了。于是偷偷多看了几眼。
其实对于楚一一来说,鸟族人都长着一样的脸,根本分不出美丑。她只能通过对方的体型,穿着,还有背翅的颜色去区分他们。甚至她都搞不清这个“翼王”长得算年轻,还是算年长。
“墨兄,多年未见还以为你早把兄弟我忘了,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奇鸧!”百里墨没想到出来迎他的会是翼王的幼子,眉宇间有一丝薄怒,“你父君何在?”
“墨兄有所不知,父君身染恶疾,已经卧床多年,此次有我来迎也是出于无奈。”
他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百里墨似有犹豫,问道:“如今族中可是由你主事?”
奇鸧眼眸一动,回道:“父君虽然下不了床,可头脑尚好,大小事务自然还是以父君为首,我不过是个跑腿出力的。”
百里墨闻言,脸色稍稍缓和,这才带着楚一一进了水幕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