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杯投箸，众人望向何未。
钟情在心里嘀咕，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今天，想当着诸位的面，向一位美丽的小姐求婚。”
窗外烟花绽放，钟情的心像吃了跳跳糖一样劈啪作响。
“谁嫁给他，可真是倒了霉。”
“马厅，您真知灼见啊。这小子，跟他弟弟一样，害人不浅呐。”
“什么警校最年轻的教授，我怎么听说他是攀着谭军那根高枝儿，刚评上教授才多长时间，这就把人家姑娘甩了。”
“可不是嘛，刚刚跑出去的那个姑娘不就是谭军他闺女吗？说起来，当年也是上过新闻的人物，现在，被个毛头小子弃了。”
“照你们这么说，这小子肚子里弯弯绕绕挺多啊，前几天他还说有笔生意要做呢。”
“金董，这您不用担心，我跟他做过生意，人还可以，怎么说呢，他的作风有点老派，挺适合我们的。但是您也别想占他便宜，您要是想把买卖做成，宁可让他占点便宜。”
钟情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原来，这些人并不算是何未的朋友。钟情一直把“朋友”和“人脉”分得很清楚，她不会找朋友办事，也不会跟“人脉”喝酒。
只是她想知道，这么重要的日子，何未为什么找来了“人脉”而非“朋友”。是因为，他没有朋友吗？
“各位！”人群的议论，何未不会不知道，“十分感谢大家如此看重何某，还特意开了会。”
他也知道，这些人不敢拿他怎么样。
裴青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于宕机状态，听完何未的话，他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之大，把旁边的钟情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呢！”钟情拍了他一下。
“没事。”裴青芒小声说，“末日大神也太敢说了吧！”
钟情撇嘴：“不是告诉过你，那个不是末日大神嘛。”
刚刚何未和程子衿出去的时候，裴青芒问了钟情许多问题，都是围绕着一个人——末日大神。
“石榴，末日大神怎么回事啊？”
“石榴，你为什么写那篇文章？你见到他了吗？他跟你说什么了？”
“石榴，那件事是真的吗？你确定吗？”
要不是钟情深谙追星翻车的心情，她绝对会把来龙去脉讲给裴青芒听。她只说：“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他的艺术不能代表他的人品，我不评价。”
“可他不是被拘了吗？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钟情无奈地解释：“今天这个不是末日大神。”
可裴青芒不信，他坚信何未就是末日大神，“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末日大神改过自新了，所以今天的他不是以往的他。”
“说什么绕口令呢。”
何未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不理会骤然尴尬的气氛，从吧台绕出来，一步步走向钟情。
“疼，你干什么！”钟情一把打掉裴青芒拍着她大腿的手。
裴青芒挤眉弄眼，示意她何未在往这边走，可钟情光顾着看裴青芒眉尾处隐藏的那颗墨水般的痣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何未已经单膝跪在她身后。
裴青芒识趣地起身，躲到了一旁。
这次，换钟情对何未使眼色了——眉头皱一次，眼睛眨两下。意思是：你干什么，快起来！
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何未笑着伸出手，摊开手掌。
一颗薄荷味儿的水果硬糖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你，还记得它吗？”
钟情的记忆三秒内倒退回九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跟何未初遇的夜晚。
那天，钟情放学后差点被一个小毛贼抢了包，她包里没有多少钱，作业倒是有一沓。何未出现在巷子里的时候，她反而觉得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她本想帮爸爸抓小偷的。
何未请她吃火锅，她也觉得理所应当。那颗薄荷糖就是当时那家火锅店的赠品。
钟情之所以记得那颗糖，是因为当年，甚至现在，也很少有饭店会在收银台上放一罐薄荷糖，以便客人吃完饭后，可以清新口气。
“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钟情点头，人群又开始躁动。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干什么的啊？”
“不知道，没见过啊。还挺水灵的，看着不比谭校长的千金差呢。”
“别的不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拿着糖求婚的。”
“能降住何未这小子，估计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呢。”
“那可不一定，没准是何未吃定了这姑娘单纯，好骗呢！”
“孙姐说得有道理啊。这姑娘以后的路啊，啧啧，难走喽！”
钟情处在舆论中心，她不生气也不难受，只是感慨，原来这些大人物也喜欢八卦呢。她拿起何未手心的薄荷糖，撕开包装，含在嘴里。
“喂！你！”何未赶忙起身，捏着她的嘴想要掰开，“快吐出来！”
钟情摇摇头，笑得很开心。
这可把何未急坏了：“你快吐出来，这都过期多久了！”
“别人拿戒指求婚都是戴在手上，你拿颗糖，可不就是想让我吃嘛。我吃了，就是答应了。我这要是再吐出来，不太好吧？”
“那……味道还对吗？好吃吗？”何未挑眉。
“不好吃，有点苦。”钟情虽然皱着眉头，但笑得分外好看。
“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现在？”
“当然。”
两人对视，然后牵手往外走。走到吧台的时候，何未说：“祝各位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大家吃好喝好。”
还没到九点，街面上许多店铺就已经打烊了，就连挂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牌子的便利店都已经关门了。
“今天是元旦啊，早知道应该吃饱再出来的。”钟情坐在副驾驶上捂着肚子说。
“再找找，总会有一家开门的吧。”
“算了吧，你这都开了几条街了，除了已经关门的就是压根没开门的。”
钟情就是有种神秘的气场，只要是她喜欢或者想要吃的东西，要么买不到，要么店铺就黄了。
“你是不是饿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
钟情看着何未：“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你，不生气了？”
“嗯。我仔细想想，你心里有别人，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不怪你。”
车里的灯光温暖柔和，钟情看着这个自己始终摸不透的男人，她想，“傻人有傻福”这话不假。
感情里，有些人就是傻，就是甘愿被骗。只要她相信那是幸福，无论多明显的陷阱，都是甜蜜的圈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