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这是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冬日。西北风像吹哨子一样呼呼地刮着,没了树叶的白杨树的枝丫像没了主意的汉子,跟随着风的方向木然地舞动着。天空阴沉沉的,你看不出云彩的纹路。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生疼。白花花的路面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也是要么双手捂着耳朵,要么把把手揣在棉衣袖口里。
这样的傍晚,若能坐在炉子边,喝上一口浓浓的热热的普洱茶,想必是极幸福的。
这时小镇的一片居民房里,郝二喜和他媳妇儿春花就围在炉子边一边说笑一边打包行李,春花快要生了,预产期就是明天,他们打算找找镇卫生院的表姐办个住院。
春花:“二喜,你说咱这个是儿子还是闺女?”
二喜:“我想要个闺女儿,那我就有两个最爱的女人了,多温暖啊。嘿嘿嘿。”
春花:“女孩是贴心小棉袄,其实我也想要个闺女儿。”
二喜:“那咱就盼着这是个闺女,然后好好把她养大。”
这时他们七岁的大儿子郝志波带着四岁的洪波跑了进来,小弟兄俩搬个小凳子做到炉子边帮妈妈整理行李,亲昵地问道:“妈妈,咱家小宝贝啥时候出来呀,我都等不及了。”
郝洪波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有一天早上,彼时郝二喜没过世的母亲早起拾柴火看见路边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男婴,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可怜见的。她赶紧把手里的柴扔下,抱着纸箱就去卫生院找她侄女,检查一下,孩子什么问题都没有,老太太抱着孩子回家了。
春花心善,又喜欢小孩,就自己养着了,因为她喜欢大海,就随了儿子的波字,取名洪波。虽然他们两口子生了志波,但洪波也是他们的心头肉。
突然春花觉得肚子又一阵疼,越疼越紧,有经验的她知道这是快要和小宝宝见面了。于是她告诉二喜:“咱们趁着天不黑去医院吧,再晚来不及了。”转头又对两个孩子说:“晚上去舅舅家吃啊,早些睡觉,妈妈过两天抱着宝宝就回来了。哦,告诉舅妈,赶紧去医院帮忙。”说完赶紧扯着二喜往外走。
刚办完住院手续,春花又迎来一阵疼痛。赶紧送进产房,二喜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夫妻二人,自己父母早已去世,岳父岳母也已不在人世,哥哥一家和自己不对付,自己工作又在外地,这时候只能依靠春花的嫂子了。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护士出来通知:“秦春花家属,母女平安。”
郝二喜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好想要一个女儿,看着别人家爸爸带着女儿出去玩,他好生羡慕!这下好了,他也有女儿了!重要的是,媳妇儿也喜欢女儿。哎,对了,得给女儿去个名字,叫什么呢?叫满意好了!大家都很满意,希望她以后的人生也好满意!郝满意!他兴奋得在医院走廊里跳了起来。旁边的人看着他,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