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韦博听完维克多关于霍斯瓦尔德的描述后长大了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是鲶鱼吗,小姐?”维克多讽刺地看着他。
“你才是鲶鱼。”韦博回骂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进了霍斯瓦尔德。”
“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诸神总是在冥冥之中指引我们的道路。”维克多双手合十装作在祈祷的样子,但手被韦博狠狠地打了一下:“不要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亵渎众神。”韦博的脸变得非常严肃,毕竟作为一个祭司,她对于诸神是非常虔诚的,自然容不得他人半点亵渎。
“先生和小女士,茶。”阿洛伊西娅端上两杯茶放在桌上,自己坐在维克多身旁的椅子上:“没有想到你们竟然经历过那么多事?”
“经历的事情有很多,但霍斯瓦尔德却是让我最难忘的。”维克多每每想起黑暗的地下有着一片巨大的城市便心跳不已,每每想起时都觉得自己已经与那个神秘的地方连在了一起,再也不能分开,而且现在身旁发生的任何事都与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无论怎么样,那里都是我族圣地。”韦博咬了咬嘴唇,“没想到竟然被你们找到了,但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来不及了,公爵和克里斯蒂娜大小姐都知道,我只能管住我自己,他们会不会告诉别人我可不敢做什么打算。”维克多习惯性地挠了挠头。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里面看看。”韦博站起身来就拉着维克多往外走;这时,楼下响起了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请开门,洛丁公爵到。”
“公爵来了。”维克多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韦博,“你是躲起来还是先坐着?”
“你家也是真热闹,不是富豪大小姐来就是贵族侩子手来拜访,什么时候能清静一点。”韦博吐了吐舌头钻上了阁楼,“没事不要提到我。”
“阿洛伊西娅,去开门。”维克多擦了擦嘴说道。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白色衬衣打着领结的男仆,手上拿了一根手杖一本正经地说道:“洛丁公爵到。”说罢侧过身去,身后站着穿着红色军队礼服的洛丁公爵,他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面颊也是刚刚修过。
“我就不进去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后天也就是周一是本月的朝觐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宫朝觐皇帝陛下。明天早晨七点我会来这里叫你,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今天可以通知我。”
“朝觐日是什么?”维克多问道。
“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你可以问下别人,比如你的女仆或者克里斯蒂娜小姐还是别的什么人,我先告辞了。”说罢公爵便转身上了马车,男仆将马车门关上,站在马车后的踏板上离开了。维克多目送他们离去后才关上了门,客厅里坐着阿洛伊西娅和刚刚跑下来的韦博。
“你后天要进宫朝觐皇帝陛下?”韦博看着他问道。
“还没想好,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朝觐日。”维克多坐在沙发上,“你知道吗?”
“朝觐日是一年举办一次,届时内廷会发放朝觐券,凭借此券平民百姓也可以入宫朝觐皇帝陛下。当然,检查也会很严格,任何金属制品都不能带进去,王国之翼肯定会搜身。”阿洛伊西娅解释道。
“那能做什么呢?”维克多有些不解,“难道见一次皇帝陛下能延年益寿还是会被赏赐?”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向皇帝陛下禀报的话这是唯一的机会,很多诸侯在领地里压榨平民,大家不堪忍受就来到利维堡等待朝觐日去告御状,其实这也算是陛下遏制领主权力的方法之一吧。”
“无非就是官官相护,我还从没听说平民能赢的。”韦博吐了吐舌头呕了一声抱怨道。
阿洛伊西娅有些尴尬地白了眼韦博:“话不能那么说,皇帝陛下也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打击领主,所以这种制度还是挺受欢迎的,难道北国的人反而不知道?”
“一点都没有听说过。”维克多摇了摇头,“想想他怎么可能会让我们知道呢,如此贪婪暴敛的人……”他正要说下去突然想起这里除了自己和女孩还有个阿洛伊西娅不知道树林中发生的事,所以马上闭口不再提及了话音一转,“所以你们说我到底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不仅你要去,你还得想办法把我也带进去。”韦博高声喊道,“我也想见见你们帝国人的皇帝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这又不是郊游,我的大小姐。”维克多叹了口气,“你可是起义军的女祭司,如果被抓住怎么办?王国之翼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们眼睛亮着呢,就像狼一样。”
“这我可不怕,他们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哪里能抓我。”韦博咯咯咯笑了起来,“所以我一定要去。”
“先生,我看你是说服不了他的。”阿洛伊西娅笑着说道。
“你说得对。”维克多不得不赞同阿洛伊西娅的看法,“那好吧,我来想办法。但你记住,进去后可千万不要捣乱,更不要爬到什么地方去,一切都得听我的。”
“行,成交。”韦博伸出手掌,维克多也自觉地和她击破了一下掌来代替握手。
“那我们现在出去给买套像样的衣服吧。”阿洛伊西娅向韦博问道,韦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宽大的外套觉得这样出去的确有些不妥于是点了点头,维克多面无表情地从荷包里拿出了十个银克朗递給阿洛伊西娅:“记得买壶油回来。”
她两出门后,维克多回到阁楼上收拾了下被褥,这里已经被他垫了稻草改造成了一个小床了,反正他在维茨利斯时也经常那么睡在稻草堆上,他枕着双臂看着天花板,心里在思索究竟要不要去和公爵或者索性和艾拉森伯爵坦白这件事。“一个起义军的女祭司竟然住在我家里,真是可笑。”他那么想着,渐渐地就睡着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从窗户中照射进来洒在地板上,应该是中午时分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竟然那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他下了阁楼,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毕竟阿洛伊西娅是和那个小魔王出去的,天知道那个道貌岸然的女孩会不会耍什么鬼主意,也许那美丽的脸庞下是一肚子的坏水。他这么想越想越觉得害怕,拿起外套就出门了。
外面阳光正好,虽然现在已经四月底,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南方海洋的海风将南方大陆的热浪送到了利维堡这里,所以这里比北国的气温要暖和一些,气温大概在二十五度左右,外套穿在身上已经觉得有些热了。他去白鹭街四周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两人,看来一定不在这附近了。
维克多摇了摇头又走进了公园,自从自己上次为躲开洛肯等人来过这里之后再也未曾来过,而且上次也只是挑了一个僻静之处,并没有见过公园的全貌,所以这次索性走进去看看。公园的道路都是用红色砖石铺砌,佐以两旁的树木显得格外漂亮。他沿着砖石路往里面走着,很快一个幽静的湖泊出现在眼前,今天阳光正好,不少人正举着钓竿坐在湖边垂钓。湖中漂着的睡莲上还趴着几只青蛙,稍有动静便跳入水中,又惊动了水面上的蜻蜓纷纷飞起。湖正中有一座石桥,不少人倚栏而望围观钓鱼的人。石桥过去则是一个修剪整齐的大草坪,如今的天气正好吸引游人在草坪上坐着晒太阳,更有的人已经躺在草坪上睡着了。
维克多环顾四周,觉得走得也有些累了,于是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也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钓鱼,正看得昏昏欲睡时,却听见耳旁一个女孩说道:“咦,你不是克里斯蒂娜姐姐的朋友吗?”他循声看去,见一个小女孩正站在一旁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维克多从椅子上起身来半蹲着问道:“你不是廷代尔大师的孙女吗,怎么会在这里?”
“爷爷说要看一下钓鱼的人。”女孩指了指前方,维克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廷代尔大师正坐在湖边的一棵柳树下和身旁的钓鱼人讨论着什么,钓鱼的人似乎非常高兴一直笑着和他说话,廷代尔也似乎非常高兴,不停地拿笔在手账本上记着什么,二人聊了许久他才站起身来似乎说了些告辞的话才走过来。
“咦,你是克丽丝的那个叫阿列斯的朋友吧。”他老远便认出了维克多,没等孙女提醒就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阿列斯·维克多,非常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维克多脱下帽子鞠躬道,“大师你这是在采风吗?”
“我只是需要一些来自现实的灵感而已,艺术么,必须来源于生活,否则就是空中楼阁,就不能给观众以真实感。”廷代尔严肃地回答道,“而且朝觐日时我总要和皇帝陛下有点什么说的,不然岂不是太尴尬了。”
“但您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皇帝吗?”维克多不解道,“难道你平日不能和他说吗,一定要等到朝觐日才能说吗?”
“我们坐下再谈吧。”廷代尔坐在方才维克多坐过的长椅上掏出了手账本打开,“你要知道,皇帝陛下不是每天都会有心情来听取这些来自平民琐事的,他应该管理的是整个国家,而不是平民百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他只有在朝觐日才能听到来自底层人民的话语,对于他来说有些能做故事来听,也算是一件娱乐。”
他翻了翻手账,找到其中一页指给维克多看:“你看,我一个上午都在公园里,问过摊贩、游客、千金小姐还有绅士,问过钓鱼的、赶车的。他们都能说出一些自己的不满,也许这件事在你看来无关紧要,但换个人换种角度想法和看法却完全不同的。比如这件事……”他指了指其中一行,这段他在文字下面加了一段下划线,似乎十分重要。维克多见上面写着:马车夫维斯特里尔认为应该禁止行人在非跳石处过马路,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有行人突然过马路了。
廷代尔见维克多皱了皱眉,“你如果看不懂就看一下这段……”他翻过一页又指着另外一行,“这里是个摊贩说的,他认为像跳石这种制度已经取消,这样行人看见他的摊子就能马上过来购物了,而不是得绕好远的路。所以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意见,你猜皇帝陛下最后会采信哪个?”
“我猜哪条都不会采用。”维克多想了想回答道。
“真是聪明的人。”廷代尔笑着合上手账本将它放进外套内部的口袋里,“如果皇帝陛下天天都为这种事疲于奔命,那谁来管理这个国家呢,显然不合适对吧。这才是朝觐日的作用,让一些能代表底层人民声音的人物进入宫廷对皇帝陛下说出筛选过的建议,这样既保证了正确的意见能上达天听,又能让陛下理解底层人民的民意,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维克多有些明白廷代尔说的意思了,他点了点头:“所以每次朝觐会大师都要去吗?”
“不一定,这具体的人选是陛下自己决定的,如果有时候陛下太忙没时间甄选,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枢密院去决定,能参加的一般都是在社会上有名望、有资历的长者。像我这种画画的能得到陛下的接见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所以我更应该听听那些平民的声音,不能让陛下失望。”他站起身戴上帽子:“好了,聊的差不多了,失陪了。”说完便牵着孙女的手沿着湖边的甬道走了。、
维克多目送着他背影离去方才转过身来心中嘀咕道:“既然要听下层的声音,为什么他们不去其他区尤其是第一区和第二区看看,难道那里不都是下层平民吗?”他看了下周围,于是又往回走。终于在公园入口见到了提着篮子的阿洛伊西娅和韦博。
“你们这是去哪了?”维克多不满地问道。
“我们去了一个好玩的地方。”韦博抢着回答说,“看我抓到了什么?”说着掀开了篮子外面的蒙布,里面趴着一条黄色的吐着舌头的小狗,正瞪大一双黑色如弹珠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
“这狗是哪里来的?”维克多不禁伸手去抚摸了一下它毛茸茸的脑袋。
“是一个老人送我们的。”阿洛伊西娅解释道,“他说家里的母狗生了一窝五只,他实在喂养不过来了,所以送我们一只。”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就送你们一只狗吧。”维克多难得智商上线了一回。
“当然不可能,所以我们帮他修剪了一个中午的草坪。”韦博歪着头回答道,“不然你们以为我干什么去了。”
“行吧,那这条狗你们取个名吧。”维克多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要招惹这个小魔头比较好。
“不劳费心,这狗就叫黄黄吧。”韦博上去抱起黄黄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