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宏看起来气坏了,正要不依不饶,却在看见她蹙起的眉头时,语气轻缓下来:“算了,先看电影吧。”
“看电影?白天?”舒云葭愣愣地从他手中接过电影票。
“晚上我约了影视化培训,差不多要进组了,得抓紧。”
“那……好吧。”舒云葭极力掩饰眼底的失落,重新挤出一个微笑,“有机会我也想去横店试试。”
“横店不比北京,条件更为艰苦,别去了,我怕你吃不消。”陈泽宏笑了笑,扶着她的肩走进电影院。
舒云葭低头端详着手中的电影票,扫过一眼主演名单,在看到“李易峰”这个名字时怅然了,突然缅怀起自己追星的那段时光。
“对李易峰你应该心存芥蒂才对,毕竟之前我捆绑他时,你一度认为我自导自演造谣跟他的绯闻,无论我如何解释都撇不开关系。”
她惘然,这样大度的陈泽宏倒让她一瞬间想起那个在她17生日那天送她李易峰明信片当作最后告别的夏若涵,他同她一样,不敢触碰她的伤疤,却又想打开她的心结。
“都过去了,谁年少时期不犯些错呢?他曾是你的偶像,我没那么心胸狭窄,况且我也身在娱乐圈,介意这个那个反倒难以自处。”陈泽宏沉默了会,开口道。
“你指的犯错是?”
“电视剧炒作啊,你以为什么?”
舒云葭突然会心一笑,看着旁边的男孩,无比心安。短短的一句回应却胜过万语千言,大抵只有她懂那句话代表着什么。
整场电影关于悬疑推理的部分她自动跳过,全程盯着李易峰发愣,陈泽宏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黑暗中她感觉有只大手覆盖过来,给足了她温暖与关怀。
电影散场后两人相拥走出电影院,趁她心情好转许多,陈泽宏还是问出了口:“你很避讳李易峰嘛?因为网暴事件?”
“不关他的事,是我一时兴起产生的邪念给自己造就了那一屡屡不堪回首的阴影,是我将他牵扯进网暴事件,并将所有怨气撒在他身上,是我,连累了他!”舒云葭垂下了眼睑,声音低沉。
“他那么红,这点小绯闻掀不起什么波澜,对他造成不了伤害,你该担心你自己,你才是网暴事件的受害者。还有,你放弃追星纯粹是没那个兴致,不是因为逃避,更不是因为迁怒于他。”都说男生容易恋爱脑真没错,她们网聊那会陈泽宏每句话都在刺她的心,交往后却不管不顾站在她那边。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你并不是当年的网暴事件的知情者,更未曾参与过我的生活,为什么,你会了如指掌?”她心生疑惑。
她心中存了太多疑念从不曾问过他,但疑问却又总在每一个她倍感幸福的瞬间,挤压着她的神经,可若一个一个去戳破它们,她怕下一秒会跌入幸福表象的深渊,所以那个她最想问的,始终没问出口。
“很难猜到嘛?你把心事都写脸上了。”陈泽宏淡然一笑,转了个话茬:“看电影不都吃爆米花嘛?你为什么不要?”
“我不爱吃甜的,可乐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大极限了。”舒云葭挽着他的手臂撒着娇,方才的忧愁一扫而空。
“尽兴了没,我再带你去个地方。”陈泽宏沉思了一会,露出招牌般的笑。
“什么地方?我只对美食感兴趣,不参观任何景点,你就算硬拉着我去我也是全程黑脸的。”舒云葭故意扫他的兴。
“去了你可别啪啪打脸!”陈泽宏白了她一眼。
抵达东城区的王府井时差不多中午了,他先带她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酒足饭饱之后舒云葭惬意地眯起眼睛,兴致就止于此,要不是被他硬拉着差点要打道回府了。
她们在一家科技展馆门口停下,舒云葭有点动摇的迹象,陈泽宏顺势带她从地下梯一路向下,里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得亏他没松手,要像上回那样一溜烟就没影,她肯定又蹲在角落哇哇大哭。
舒云葭牢牢抓着他的胳膊,不耐烦地发起了牢骚:“你在耍我吧!”
“这是在锻炼你的方向感!”陈泽宏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
“我不管!我要回去!”舒云葭再也忍受不了,一脸坚决。
“哎,你记得《岁月忽已暮》里顾辛烈在帝国大厦前表白姜河的那一幕嘛?”陈泽宏及时将她拉了回来,示意她淡定。
“你也被我带跑偏了?没中毒吧?”
“不如你也试试?反正你学过姜河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试就试!”舒云葭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双手交握,闭上眼睛,佯装很虔诚地大声喊了一句:“亮!”
这一刻,一束又一束的光亮接二连三乍现,随后在空气中分散成细碎的光点。
她缓缓睁开双眼,那五彩斑斓的光点聚集成一片灿烂的星空,缓缓移动、旋转,离她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一颗一颗由远及近在她眼前放大,钻进她的眼眸,令她挪不开眼睛。
她忽而将目光转向旁边的男孩,心“怦怦”地狂跳起来,陈泽宏不说话,只是一直笑着凝视她的眼睛,那样的目光里,深邃清澈,如同一汪清泉。
这一次,她在这汪清泉中清晰可见那道微闪的荧绿光,但她不再怀疑它的来源,因为她心里有了答案,那是陆江川的影子,她以为消失的他其实从未离开过,一直住在她的潜意识里守望着她的幸福。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他依然凝视着她,眼中有散落的星光,似乎急于得到她的评价,他问道:“应景不?”
舒云葭没有吱声,因为他刚刚说那句话时的神情像极了那个在会议室门外蹲下身为她擦拭眼泪的幻梦男孩,他温柔地对她说: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满天星河。
她站在星辰罗列中,高高扬起脖子,鼓起勇气吻上了他的唇,良久,她凝望他的眼眸,眼里泪光闪烁:“大宏仔,有了你之后,我的生活不再是混沌,好像有了一束光带领着我匍匐向前!”
这是她第一次叫出了彼此专属的昵称,作为回应,陈泽宏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啊?就这?”舒云葭多少有些得寸进尺。
“就这些天接过多少次吻了,把我整的都喘不过气来了,你还不罢休啊?”陈泽宏撇撇嘴,颇为不满。
“因为,我怕某天梦醒了,你会不声不响离我而去,就想抓紧时间尽可能储存多一点甜蜜,抱歉啊,没顾及你的感受。”她的声音弱了几分。
“你……”他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对了,昨天的事,我想解释一下。”她猛然想起。
“不用了,干嘛这么较真?”
她没理睬他,继续陈述道:“不是的,就单纯关于我的一些事想让你知道。其实吧,对男生,我本能是会像古代闺阁女子一般含蓄保守的,从小男生接触的少导致我骨子里怯懦,更何况你还是艺人,倘若不是我们早就认识,估计我连话都不敢跟你搭。
我俩是经过不断磨合才达到如今的亲密程度,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刚认识的颜值又这么高的男生例外呢,电视剧里那些女主完全没把男二当男生看的套路我特别反感,个人感觉现实中不会存在。昨天那种状况可能是恐慌暂时压制住了怯懦本能,促使我做出了那个动作,一切来自太过在意你对我的看法。
在我眼里男生分三种,一种是第一次接触的,不分背景样貌身份,只要站在我面前,我都会下意识保持距离;第二种,接触多但因为样貌或其他方面无感,就不会避讳肢体接触同样也不会在意,第三种是让我心动的,一开始接触会害羞胆怯,同样会期待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动作,光是一个拥抱一次牵手就能让我兴奋好几天。
我说这么多只想表达一个意思,你交我这个女朋友一定不会错,我可能外貌不是特别出众,但我单纯,没坏心眼,也很规矩,不会像大部分女生一样到处招花惹草。我一个男生朋友都没有,女生朋友也寥寥无几,我认定了你,全部心思就都放在你身上,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会赶到,你跟别人待在一起时我会自动隐形,我不粘人的……”
“你之前就是这么活着的嘛?不憋屈嘛?”听完了她的陈述,他将她拥入怀里,语气里有小小的责备。
“我还吃醋呢,你俩之间都有专属昵称。”这样的温暖持续不久,她突然想到了另一茬,一秒清醒过来。
“我们也有啊。”陈泽宏十分郁闷。
“那还不是我提的,而且我都没怎么听你叫过,话说你为什么叫他四石?他的名字里只有三个石啊!”
“他原名叫董硕磊,很少人知道。”
“这样啊,我觉得他用原名当艺名挺好的啊,虽然拗口了点,可就改一个字有必要嘛?”舒云葭咳嗽了一声,继续道。
“此言差矣,艺名可是有大学问的,关系星命运势,有时就一字之差境遇大变。艺名是否取得好,对一个艺人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尤其当演员尚未成名时,好的艺名可以先声夺人……”陈泽宏耐心给她解释。
“根据你说的大论我来试试解下你的艺名,熙,意为光明兴盛,瑞,意为吉祥和吉利,好兆头啊!老夫掐指一算,你的星途必定璀璨!”舒云葭装模作样地转动手指,惊呼道。
“可惜太女性化了!”陈泽宏刚要配合地夸赞她一番,她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舒云葭上完形体课照例回了公司,张总为了加快她码字的效率专门为她配了一部苹果电脑,简单说了一遍操作流程就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就她这脑子,对电脑一窍不通,那些专业名词落入耳中也跟听天书一样。
她烦躁不安地端着电脑去了练习室,在书架前的书桌上抓耳挠腮许久仍无头绪,这时从里间传来一阵细微的喘气声,她心下一惊,蹑手蹑脚地推开里门。
“不会又是哪个艺人玩突击吧?我一个个应付很累的。”她一边踱步到床边一边嗫嚅道,看清他的面目后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还说我呢,你没试过不知道自己忍耐力有多强。”她嗔怪着伸手过去替他脱了鞋,跑了一趟四楼取了个薄毯盖在他身上,然后回到岗位上继续研究。
不知过了多久,电脑前的舒云葭被折磨的头发乱蓬蓬的,眼里黯淡无光,也许这就是搞写作和创作的人最真实的写照吧,一个思路或灵感就能让人瞬间从天堂掉入地狱,再从地狱升入天堂。
“这个……怎么保存啊?”舒云葭不断摩挲着鼠标,接连停在文档上方一排“开始”“插入”“页面布局”等字眼上,云里雾里中,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右手,引导她一步步点击成功保存。
她正要回身抱上去突然想起前天抱错人的窘况,吸取教训后没有轻举妄动,猛地回过头认清来人。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发觉她的不对劲后陈泽宏笑了笑。
“没啥,你再去睡会吧,我这还要构思剧情呢!”舒云葭用微笑掩饰失常。
“不了,我还是看会书吧。”他干脆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抽出《岁月忽已暮》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大宏仔,我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个角色加了条感情线,只是为了让人物更饱满,让每个人物都得到圆满,但老师说多余,对此你怎么看?”舒云葭眼睛盯着电脑,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依我看不必完善每个人物的感情历程,有缺憾才有看点呀,角色和感情线太复杂观众会视觉疲劳。”陈泽宏转过头建议道。
“可是原著中一个配角出场却那么多,且跟女主角有不少交集,对推动男女主感情发展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给她另加一层身份才合理吧。”
“如果这层身份不影响主线情节发展,有单独一条线,那就没问题。”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在考虑将哪个角色指给她当官配呢。”舒云葭默许地点点头。
“这个叫南山的如何?赵一玫前男友,戏份挺重的。”陈泽宏灵光一闪,指着翻到的那页试探地问道。
“南山,在后来的剧情中被改成了南风,对啊,刚好可以利用这个bug,他的设定是美籍华人,而姜河的导师,江海的姐姐也常年在美国,她们之间的可能性甚至比男女主还大,我知道如何下笔了。”稍微思考了一番一个思路霍然浮上心头,她顿时灵感泉涌。
“谢谢大宏仔,你真是我的大福星!”舒云葭兴奋地往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
“往日都是你在关键时刻给我启发,也轮到我一回了!”他不甘示弱的模样简直太可爱了!舒云葭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