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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变量中的常数

按照方圆的设想,大痣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自己,毕竟在梦里方圆已经准确的将自己的姓名、工作单位和工作地点等信息传给了他。而且根据方圆的推算,能够进入那个梦境之中的人都不应该是太愚蠢的,就看那小子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发现自己梦境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生活再次充满了希望,方圆期盼着每一个电话,每一条微信,也同样期盼着每一个走进这个病房的人,可是一次次都是失望,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月两月,一直到方圆出院的时候,除了同事,都没有其他人来找过他。

回家之后方圆继续等待着大痣的消息,可那条讯息就像是石沉大海,整整一年都没有回音,方圆的情绪再次转为低落,哪怕明天自己就死去,这也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现在最害怕的事情是到死都没有搞明白那个梦境的秘密。

方圆的子女一天天长大成人,一个个慢慢的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去寻找他们向往的生活,家里变得空空荡荡的,因为这次脑出血,方圆也只好提前退休了。一开始来看望他的同事跑的特别勤快,可是渐渐的,他们来的越来越少。现在倒好,干脆一个都不来了。只有偶尔几个他教过的同学还会来探望一下,他们会带着一些高难度的立体几何题目,探望方老师的同时向方老师提问。

方圆背后默默的感动流泪,因为曾经他在班级里说过,立体几何之美,让解题人沉迷其中,流连忘返。那几个学生都是他带出来的佼佼者,他很清楚那些题目他们不应该不会做,与其说带来请教方老师,倒不如说是给他送来的一个个脑力冲浪小游戏。

解立体几何题目的关键是让画面上的一切元素动起来,每一个线条变化着长短,每一个角度开合的大小,当其中某一个元素在改变之后很明显的影响到了整个系统的稳定,那么那个元素就是解题的突破口。方圆很感谢那些学生带来的每一道题目,让他的大脑不至于生锈,同时也让他从另外一个角度再一次分析了梦境。

一个最大的前提,梦境是客观存在的,就像一座高山。你休息的时候会去爬山,你睡觉的时候会去做梦。

现在这个梦就像一个复杂的立体几何一样摆放在方圆面前。这次,方圆学着那些伟大的物理学家。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对这个梦境进行了一次思维实验。

梦境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能改变的。在解码梦里,小镇上光影纹理、人口的数目、男女老幼的比例、布店里的楼梯等等,灵犀家里看似每次进去都是一样的,但其实还是可以改变的,比如说每次招待方圆的食物、灵犀每次用来处理伤口的工具、她的服装,还有方圆觉醒之后导致客厅中的壁画、沙发、玻璃窗、卧室里的床,都发生过位置改变,如果当时方圆能安静下来,一切应该还是可以通过收拾整理而复原的,而这复原本身也是一种改变。另外,在无知梦里,有很多元素也是不固定的,举个例子,就像《高桥》梦境之中,梦里面拱桥的曲率、跨度、桥上人的数量,每次入梦都有改变。

总之在梦境里方圆所见的,到目前为止唯一不曾改变的只有两项。第一项是七幅画的内容,这一点是显性的。第二项是记忆流动的方向,这一点是隐性的。这两点就像一个公式中的两个常数一样,常数的改变,又将会导出什么结果?

这两项之中的第二项,也就是记忆流动的方向,在上一次梦境中被方圆改变了,梦境的稳定性显然遭到了破坏,已经通过实践得到证实。

这两项之中的第一项,也就是墙壁上七幅画的内容,方圆计划在下一次入梦的时候也要将之改变,以此测试梦境的反应,并通过梦境的反应更深入的分析其中的逻辑。但是这个难度比之双向觉醒还要大。方圆也在这一段录音中同样详细描述了“双向觉醒”的意义,这个词是他自己造的,代表着能在现实中醒来,明确的知道刚刚在梦里;也能在梦中清醒,明确的知道自己现在还在做梦。

要对第一项内容进行改变的基础,必须在双向觉醒的基础之上,只有在梦境中有意识,才能去对七幅画做一些改变。其实上一次方圆差点就完成了那个任务,就在他一拳砸在墙上的时候,如果拳头稍微偏移一点,就会对其中一幅画的画面造成改变,破坏性的改变。

画面改变之后对应的无知梦还是否会存在?上面这两项不变的变量同时被改变后解码梦还是否会存在?这两个问题需要实地求证。

后来方圆等了五年,期间不忘训练自己的那个小动作,可是梦境没有到来。

又过了十年,梦境依旧没有到来。

“难道我被排斥了吗?”方圆心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十年来,大痣也一直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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